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盗墓笔记同人]【瓶黑瓶】弃降>第49章 <四十二>

  『吴邪?』

  『喂,你是……张小哥吗?』

  近春时节,冬雪层层叠叠压在北京市街上,往来人潮比平时纷乱许多,快过年了。

  『……你是谁?』

  『我是吴邪的二叔,咱们之前在广西见过面。事情紧急,我开门见山说了,吴邪离开家好些天,连手机也没带走,你知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每一次呼吸皆吐出缕缕白雾,他感受到来自人群中若有似无的视线,穿梭在巷弄之时,眼角余光不时撇向四周。

  『我不知道。』

  扯下帽兜拿低伞,他小心避开眼线,快步走向之前待在北京的住所。走进大楼之前,突然抬头看了顶楼一眼。

  『是吗……这样吧,麻烦你一件事,吴邪这支手机在我这儿,你要是有任何消息,请你无论如何一定通知我。』

  顶楼之上是灰茫茫的天空,那抹黑影一闪而逝,他眼神定了定,随即步入大楼。

  『好,我知道。』

  『谢谢你,小哥。』

  他在某户人家门前停下,对著铁门敲几下,那张焦虑的胖脸立刻出现在门后。

  「小哥你终於来了!」王胖子彷佛见到救星般将他拉近屋子,「没被人盯上吧?」

  「没。」视线扫过客厅却空无一人,张起灵问道:「吴邪呢?」

  「在房里,两天了,没敢让他出门。」王胖子话一落,张起灵直接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直接打开房门,果不期然见到吴邪一脸憔悴躺在床上昏睡。他皱眉弯身探看,意外发现吴邪虽无外伤却异常消瘦,但是腹部明显凸了半圆。

  「他吃饱才睡的,刚到我这儿的时候模样更惨。」王胖子莫可奈何道:「一开口就是跟我要吃的,塞了些饼啊粉啊三明治什麼的,差点没撑死,现在睡得可香了。」

  彷佛呼应王胖子所言,吴邪发出呼噜几声鼾,抱著枕头翻身过去,呓语道:「我吃不下了……」睡到打呼冒泡。

  一见吴邪的情况比想像中稳定许多,张起灵略松一口气,转面向王胖子。「你那儿还行吗?」

  「小看胖爷我这把年纪?开玩笑,我『那儿』还生龙活虎呢。」王胖子企图缓和气氛却惹来一双冷眼,乾笑几声:「不大行,我家那儿到处都是眼线,我有家归不得才把天真带来这里。」

  闻言,张起灵皱起眉正要开口,床上之人悠然转醒,一见到两人赶紧挣扎起身,沙哑道:「闷油……小哥你也来了。」

  他向吴邪点个头,一旁的王胖子斟水递了过去,抱怨道:「你倒好,睡得一榻糊涂,要不是我机伶把你扛来这儿,咱们都别想甩开那些人,差点没折了我的腰!」

  吴邪明明还迷糊著,嘴巴却自动自发回了过去:「当初我拚了命拉你出玉石洞,差点没断了我的手,咱们扯平。」惺忪著眼猛抓后脑杓,灌下一大杯水后才真正清醒。「我睡了多久?有没有人为难你们?」

  「放心吧,这儿隐密得很,外人不会知道这个地方。」王胖子提出更重要的问题:「你呢,怎把自己搞得这麼狼狈?」

  吴邪抿了抿唇难以开口,反而是张起灵替他开头:「你二叔有什麼企图?」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俱是怔然,吴邪呐呐道:「你怎麼知道是……」

  他淡然回道:「胖子先通知我你失踪了,不久后吴二白用你的手机打来向我探口风。你回过家却没带手机就离开,我猜可能是你遇到紧急状况没时间收拾包裹。如果吴家并无意外只有你离奇失踪,那麼这消息可能是吴二白刻意放出来……」

  「够了。」吴邪摆手打断,难掩无力道:「拜托,别说了。」

  张起灵与王胖子识趣地没再坑半声,待吴邪扶额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二叔他……要我别再管小哥的事,尤其不准我和霍家有任何来往。」

  王胖子调侃道:「哎哟,你奶奶还惦记著当年你爷爷那桩风流,发老醋啦?叫儿子出面逮孙子?」

  吴邪狠地一瞪,「当然不是,咱们私下去找霍老太这事,没人敢让我奶奶知道。」停了一下,微愠道:「我二叔的态度跟之前差太多了!咱们在广西的时候明明是他要我放胆去查,现在又要我收手不管,怎麼想都叫人不甘心!」

  吴邪一咬牙,「我爸妈也是,他们根本什麼都不晓得,就只知道替二叔帮腔,还拿奶奶来压我……搞什麼呀,我这些日子以来东奔西跑,不单是为了小哥,还要找三叔的行踪啊!他这一失踪,除了我以外吴家有谁出面?就跟当年的西沙事件一样,他们连报警的想法都没有。」交错的十指微微发颤,眼中满是难以压抑的怒火。「他们……从以前就把三叔当浪子,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难怪解连环冒充他们的弟弟,他们全不当一回事!可我呢,他们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就算他不是我亲叔,我叫他一声『三叔』叫了快二十年,要我怎麼撇下不管……」

  「吴邪!」张起灵突然单手抓住他的肩,「冷静点。」

  他瞧进那双淡定的眼眸,发现自己越发激动,只得强迫自己深呼吸一会儿。「总之……我和二叔吵了一架,他把我关进房里,不让我与你们见面。我不得已只好使出苦肉计,饿了整整三天,我妈心疼了偷偷放我出来,我趁她煮饺子的时候离开家。」嘴角苦苦地勾了起来,「钱包手机早被没收了,我的铺子、杭州的同学朋友们都被我二叔『关照』过,没一个肯帮忙,只好上找胖子……」

  「结果这家伙没钱搭火车,居然从西湖坐出租车冲来北京,吓得老子差点付不出车费!」王胖子没好气打断他的话,「我看他一副被追杀的模样,一见到我连声招呼也没打开口就先要饭,吃完饭啥也没交代清楚就睡昏了。幸亏我机伶,发现有人在我家附近监视,我越想越不妥,就把天真扛来这儿,还好没被发现!」

  「咦?」吴邪听了,突然摸摸后脑杓和臀部。「难怪我老觉得屁股疼得紧,你个死胖子!扛老子往地板摔?」

  「哎,你这话要不要脸啊?我扛个几百斤重的大男人还得闪眼线,你说我容易吗?」王胖子气呼道。虽然他确实不小心将吴邪摔在楼梯一次、撞上电线杆两次、掉到马路上三次……

  「你自个儿欠人票子招麻烦,少推到我身上,你说的什麼眼线肯定是等你出巢穴好宰了你讨油水!」

  「我王胖子行得正坐得端,谁敢阴我?倒是你天真一出现就有人来监视咱们,摆明就是针对你呀!」

  吴邪依然一头雾水,「你说什……」突然顿了下来,三人同时发现矛盾之处,凝著脸色互觑。

  张起灵肃道:「我也感觉到有人跟踪,你上来北京的时候没发现?」

  「没有,难不成是我二叔?可他的势力没大到能跨过长江……」说著,吴邪下榻走向窗边,正想拉开窗帘,窗外突然传来几道敲窗声。他愣了愣,回头问:「咱们是在七楼没错吧?」

  王胖子点点头,疑道:「是谁在敲窗?」

  「大白天的见鬼了?」吴邪一把挥去冷汗,壮了胆子一把拉开窗帘,却发现窗外啥也没有。「别说什麼鬼,连你们说的眼线也没瞧见呀!」

  正当他专心探查街巷死角,眼前突然掠过一道惊鸿黑影……「那是什麼?」吴邪和王胖子同时一愣,只有张起灵不以为然地瞟了个冷眼。

  下一刻,那道莫名黑影又晃了回来,只见某人以头下脚上的倒吊姿势挂在窗外,戴著墨镜拉开笑容道:「嗨,小三——」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碰地一声,吴邪一记飞拳打穿玻璃命中黑瞎子的脸,力道之大竟直接将他打落下来。幸好他眼明手快即时攀住窗框,整个人却悬在半空,像是踩太空脚踏车一样不断挣扎……

  「掉、掉下去了!谁来拉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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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瞎子一手捂著刚贴上OK蹦的鼻子,即使疼得嘶牙咧嘴仍不改痞子笑容,在六只眼睛的瞪视下道:「小三爷身手越来越好——嘶,好痛……」

  吴邪没好气道:「你这家伙为什麼出现在这里?」

  黑瞎子摊了摊手,视线摆向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张起灵,他淡然回了一眼,面对吴邪道:「是我找他来的。我上来这里的途中发现异状……」

  两天前他和黑瞎子搭火车行经杭州时,发现车上多了几个眼线,两人以传纸条的方式确认接下来的行动后,黑瞎子假意在郑州下车以脱离车上的眼线,趁机钻进人潮返回最后一节车厢。等到火车抵达北京,张起灵大剌剌地走街上吸引那些眼线的注意,直到黑瞎子传来简讯通知自己到达王胖子的所在地,他才甩开眼线前来会合。

  张起灵自是保留大部分细节,只挑重点讲:「这里虽然隐密,但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一个吴二白所不认识的人手替我们把风,正好遇到他,找他过来帮忙。」

  一旁的黑瞎子点头接著道:「我在顶楼探查过了,那些人没跟来。」

  不住狐疑地来回看了好几眼,眼前一个冷一个笑,看在吴邪眼里犹如黑白双将,刹那间,时空彷佛回到夏季的西王母国……令他不解的是,自从闷油瓶出天石后,他和胖子加上自己,无论是去巴乃冒险或是上霍家拜码头都是三人一块儿行动,怎麼一下子就冒出黑眼镜这号人物?除非……

  「小哥,原来你跟黑眼镜是熟识?」

  但没想到两人的回应却是异口同声:「不是。」

  黑瞎子笑道:「小三爷误会了,我这趟来纯粹为了讨生活,有钱没钱,打打零工好过年呗。」

  「是吗……」吴邪早注意到他的左手少了两根指头,虽然不清楚黑眼镜是什麼来历、背了什麼江湖恩怨,但,如黑眼镜这等高手会是遇上什麼麻烦落到打工攒钱的下场?难不成欠钱不还的人其实是他,被剁手指了?

  心头没个底,吴邪搔搔后脑杓,话锋一转:「你们遇到的可疑份子不一定是我二叔派来的,也可能是琉璃孙的人,无论对方是谁,咱们一时半刻肯定是离不开了。」转向王胖子,「屋里还有存粮吗?能撑多久?」

  王胖子还没回答,一旁的黑白二将突然抄来背包,张起灵拿出一堆压缩饼乾,黑瞎子则倒出压缩饼乾、罐头、肉乾、蜜饯、火腿肠,然后露齿一笑:「如果到时候真得困守一方,大夥儿省著点吃,还能撑一阵子。」

  张起灵亦道:「那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现在无法确认对方的身分,我们不如观察几天,至於日常补给……」

  「交给我处理吧。」面对三人眼中的疑问,黑瞎子耸肩道:「哑巴张找我来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吴邪看了张起灵一眼,但那人冷冷淡淡不置可否,他只得道:「黑眼镜,那就麻烦你……」

  黑瞎子一边听吴邪说,一边写下清单,王胖子在一旁沉默许久,终於开口:「反正大夥儿都安全了,先把这事儿搁一边吧,咱仨好些个月没见面,今儿个一定给喝个过瘾!」说著,面向黑瞎子抬高脖子,非得鼻孔看他不可。「喂,跑腿的,都听见了吧,记得带个几手回来。」

  抄写的手猛地一顿,黑瞎子额头冒出青筋,皮笑肉不笑道:「请问胖爷,除了酒您还缺什麼?」

  「还用我说?还要小菜呀,顺便切点牛肚猪耳什麼,再给胖爷我带几块饼。」

  「你这死……」黑瞎子咬牙硬忍下来,忍不住抽抽嘴角,以无人能闻的音量碎念:「真把我当成打工仔……」收起清单后出门。

  确认黑瞎子走离大楼颇远,王胖子这才拉上窗帘,道:「小哥,那家伙牢不牢靠?」

  张起灵亦拉回视线,点头道:「局外人,无妨……」语尾多了一丝难以查觉的犹豫,黑瞎子是陈皮阿四派来盯他的眼线,严格来说并不算局外人,但就目前的局势走向来看,老头似乎和霍家吴家没有太大关联;再说他已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向黑瞎子托出,如今再起防心未免太迟,何况那人为了自己做了不少事……

  霹雳啪拉、霹雳啪拉……脑海瞬间闪过一堆念头,他看了王胖子和吴邪一眼,不自觉勾起嘴角,很淡薄的笑容,但足以融化屋外的雪。

  「他……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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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乾了!」

  气温零下的大雪之夜,几个人窝在客厅里吃吃喝喝,顺便透露最近的生活状况。酒过几巡酣的酣、昏的昏,连说话都大舌头了起来。

  「我看到秀秀旁边多了个女的,只觉得眼熟……」吴邪红著脸一口乾尽杯里的高粱,「后来想起来小时候在长沙老家同那个女孩儿玩过,叫什麼……什麼解……小花儿来著?现在人是高了点,不过瘦瘦白白的,粉可爱呀……」

  「原来天真你有这癖好?嗝……」到底王胖子的酒量比较好,脑袋还算清楚。「人家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你爸妈要是知道你看上个男人,还不哭著跪祖先?」

  「尼马的胡说神马,我当然知道他是……」吴邪突然住口,疑道:「秀秀告诉我,我才知道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易容成女人,你又从哪儿知道小花?」

  「我……」王胖子一时语塞,突然将斟满高粱的酒杯塞给黑瞎子,顺便抽走他手里的啤酒,企图转移注意力。「哎,这种天气喝什麼啤酒?是男人就把这杯乾了!」

  黑瞎子连忙拒绝,「别别,我酒量不好。」

  王胖子不悦道:「你给不给我胖爷面子……」

  故人难得再聚,大夥儿兴致一来便多喝几杯;张起灵将喝挂的吴邪和王胖子扛回房间打理妥当,再回头,客厅原先一片杯盘狼藉早已收拾乾净,黑瞎子却消失无影。他甩甩头,企图让微醺的意识清醒些,裹上羽绒外套爬出窗外,三两下便攀上顶楼翻进墙内,果然那人就待在顶楼,拿著望远镜往四周探看。

  他专注在望眼镜的视界中,抖下烟灰再吸一口。「不嫌冷?」

  他的夜视能力虽不如黑瞎子,至少能观察近距离的死角。「冷。」

  黑瞎子挑眉瞟了他一眼,脱下皮手套塞进那人手里。「北京不比咱们家温暖,别逞能。」

  那人的手指很长,但自己的发丘指更长,张起灵只得松垮垮地拢上手套。「有没有任何异状?」

  「没有。」他收起望远镜,「看来那些人确实只守在死胖子家附近,没发现这个地方。」

  没忽略那人对王胖子的莫名敌意,张起灵淡道:「你讨厌胖子。」

  一脚踩熄菸屁股,顺手点起第二根菸。「怎麼,心疼罗?」

  丢了两把寒飕飕的眼刀,「好奇。」

  「个人恩怨,估计那死胖子大概忘了。」眼角余光扫到那人直睁睁的淡眸,黑瞎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在西王母国的时候被踹了一脚,现在一回想起来背还疼呢。」

  「你很无聊。」他指的是记仇这桩。

  「我是小鼻子小眼睛,有意见你咬我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黑瞎子瞬间跳离三尺远。「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别乱来!」

  三更半夜的光什麼天?张起灵尚未开口,那人又道:「如果对方也采取按兵不动的策略,你打算怎麼做?」

  「等。」

  「你能等,别人不一定有时间陪著耗。」

  张起灵默了一下,「你随时能离开。」

  「少来这招,我要是先走,跟谁要酬劳去?」

  再默了许久,「我没钱。」

  闻言,黑瞎子左手叉腰右手撑墙,摆出猥琐的邪笑:「哼哼哼,你知道我这人向来不干没钱工,付不出钱就用你的身……」

  又一句玩笑话开到自己头上,他迅速闭嘴,尴尬地左顾右盼。张起灵脱下手套轻触他的脸,细细感受那张遮掩在墨镜之下的脸庞不断爬升的温度。

  淡道:「要我付『酬劳』,或者让我欠著?」

  黑瞎子一把抓开他的手,「少动手动脚,任何吩咐请用嘴说,我黑瞎子绝不收您张爷半毛钱,行了吧?」那人回握的同时,他及时撤手一溜烟地翻墙下楼。「好冷,不待了。」

  屋子里唯一一张床让给吴邪和胖子,张起灵和黑瞎子拉出蓝色睡袋直接在客厅打地铺;夜已深沉,两人皆不动声色,他没睡,他也没睡。不久,一阵窸窣从另一头靠近,黑瞎子尚未回头即被大冰块从背后拥住,一颗大头被硬压在那人的肚子上。

  果不期然,蓝色毛毛虫不停扭来扭去。「干啥呀?好歹看看场合,要是小三爷……」

  「嘘。」张起灵突然捂住他的嘴,果然客厅尽头的房门伊呀开启,脚步声拖啊拖地跨过客厅、差点踩到横躺於地上的两人,一路跌跌撞撞晃进厕所,拉鍊一拉,发出一道长长的流水声。

  黑瞎子有口难言,激动地比手划脚:你看,说人人到,还不快放开!

  等到吴邪一边抓抓胯下一边摇头晃脑进房间,客厅再次恢复静谧,张起灵才靠在他耳边低道:「这里很安全,用不著守夜,你睡了我就放手。」松手转而搂住他的头。

  「瞧你冻得像块冰,让我怎睡得着……」黑瞎子抱怨归抱怨,不消时即沉沉入睡。

  靠在自己肚子上的大头颇有重量,张起灵却不由得再搂紧些。黑瞎子曾经不只一次抱怨道,自己活到这年纪还让人抱著睡实在可笑又可耻,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方法用来对付他的失眠确实有效;张起灵没笑过黑瞎子半句,与其眼睁睁看著他吞安眠药成瘾,还不如两人一起丢脸,至少没副作用。

  隆冬的北京寒得令人发颤,那颗大头就像温暖不烫手的大怀炉,张起灵搂著搂著,竟跟著一觉到天亮。等他一醒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形:吴邪抱著枕头在他身旁滚来滚去,王胖子不知为何滚到床下睡死,而他一脸莫名其妙从温暖蓬松的棉被中坐起身,却不见黑瞎子踪影。

  算了……头疼……仗著外头有人负责守门,张起灵被子一蒙,安安心心躺下去睡回笼觉。

  不到几小时,三坨宿醉的烂泥巴终究被黑瞎子挖起来餵食。人是清醒了,问题也来了,既然决定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之道,困守一方的他们只得跟著张起灵一同加入「吃饱睡、睡饱吃」的放空行列,或者乖乖窝在屋子里看电视。几天下来,除了看电视呵呵笑的黑瞎子与放空大师,另外两人明显意兴阑珊就快发狂……

  「包子包子包子……啊啊啊啊啊!」吴邪率先发作:「我不要再吃包子了!究竟啥时才能出门啊?」

  「我说天真你也别嫌了,跟塔木陀的虫子相比,这些包子可美味不是?」王胖子这麼说,却默默拆了条火腿肠和牛肉罐头。

  「咱们可不是在斗里!」他是饿过渴过痛过伤过苦过,但……「这儿有门有窗,老子有脚!被霍老太软禁的时候还能出门上街,现在是咱们把自己给困住,这哪招啊?跟二叔把我关在房里有什麼不一样?」这礼拜他可吃了将近上百颗肉包子啊!

  黑瞎子哭笑不得道:「小三爷给忍忍,那些不明份子还在胖子爷家附近走动。」陡然顿下正要咬馒头的手,移到吴邪面前。「馒头?」

  啪叽一声,吴邪突觉脑中神经断裂,看也不看馒头一眼,直接指著张起灵的鼻子。「你!成天让我们发呆那些人就会走吗?」

  然后是胖子。「你!成天打电话找女孩子聊天,不怕话筒烧掉你的猪耳吗?」

  连黑瞎子也遭殃。「你!除了包子跟馒头,整个北京市就没其他吃的?让你买个肯德基比下地还难?」

  「没一个正经!」吴邪不知从哪儿抄来拖把抹布开始打扫屋子。「都快过年了还没人打扫……」

  看得出吴邪仍抱著回家过年的愿望,但现实不许可,只得将怨气出在他们身上;其他人默不吭声一会儿,然后发呆的继续发呆、打电话的继续聊天、看电视的继续吃馒头。

  黑瞎子明白再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当晚便找来张起灵参详:「我接触过那些人,那些家伙态度嚣张,说不上几句话就亮家伙,看来后台硬得很。对方做事很小心,负责盯哨的人一批换过一批,手下可不算少。」

  张起灵暗忖一会儿。「霍家的势力已经是一盘散沙,若不是琉璃孙还能有谁?」

  黑瞎子摇头,「这边早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是回报给我的都说是生面孔,估计不是本地人。」

  「能否查出他们的底细?」

  「查是能查,但需要点时间。」

  闻言,张起灵轻拧淡眉,思索过后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

  「哎,等等等等。」黑瞎子及时将他拉住,「啥叫『你知道了』?接下来呢,你有啥计画不?」

  默了一下,「没有。」

  「那我们现在该怎麼做?」

  「等。」

  「……」

  所幸和平但枯燥无聊的日子没能持续下去,某天黑瞎子抱著外带全家桶回来,神情狐疑地向吴邪递出一张纸条。「小三爷,有你的信。」

  吴邪接下纸条,顺手抓块炸鸡翅往嘴里塞,其他人围过去定睛一瞧,是一串陌生的地址。他问道:「这谁?」

  黑瞎子耸肩,「是那些跟监的人要我转交给你,还说让你立马过去。」

  闻言,其他人面面相觑起来,胖子疑道:「他们到底想干嘛?没本事搞绑架还要肉票自动上门?有这麼好的活儿我也来干一票!」

  一冷一笑不约而同扫去冷眼,反倒吴邪不疾不徐地喀完鸡翅才起身,道:「这样也好,就去和对方一次谈清楚。」

  他那镇定的态度令黑瞎子暗自赞许,但仍摇头反对:「他们可有一整卡车的人,一人一刀就能把我们砍死,小三爷可是拿命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连日来的情绪紧绷骤然消失,吴邪笑得从容,手里紧捏纸条的动作却泄流露出坚定。「咱们不可能躲一辈子,对方是我二叔也好,是琉璃孙也罢,我总得去面对。」说著,望向身旁的两人,互相点头回应。

  闻言,看著散发於吴邪眼中那抹久违的光芒,黑瞎子怔著,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张起灵和王胖子虽未表示意见,但始终和吴邪站在同一边。顷间,三人已收拾好家伙,黑瞎子默默看著他们准备上战场的背影,欲言又止的双唇开开阖阖许久,终究还是勾起笑保持沉默。

  刚踩出大门的张起灵终於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人,回头道:「黑瞎子,你……」

  就在此时,王胖子的手机正好响起,只见他蹦蹬地接起电话,细声回应:「喂……哎,我正要出门呐……你怎麼知道他这儿……好好好,你别急嘛,我这不让他听了?」话一说完,直接将手机递给吴邪。「喏,你的电话。」

  吴邪一脸茫然地接下手机:「谁找?」

  想不到竟是熟悉的女声,『吴哥哥呀!要你们立马过来呢,你们到底还摩蹭个什麼啊?』

  猛地一呆,吴邪急忙遮住话筒,对著王胖子骂道:「你个老色鬼,为什麼秀秀有你的电话号码?」蓦然,他想通其中关键,对著手机扬起高八度音调,「原来监视者是你霍家的人!」

  『说什麼监视,我奶奶是在保护你呀……说来话长,反正你们快过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