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放纵之后的直接受害人当然是吴邪,所以第二天他连床都下不了,嗓子嘶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趴在被子里,默默用眼刀把神清气爽的小花砍成碎块。由于没法下床吃饭,小花端来早餐肉麻地喂他,吴邪自然让他滚,这时小花就打着“作为发小儿我得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这种假得让吴邪都晨槖勃不起来的旗号,真的一口一口用嘴喂上了。吴邪大怒,反抗时连对着粽子的狠劲都使出来了,但是小花在这方面手段也异常狠,好好的一碗汤,半碗洗了脸半碗刷了牙,他居然还不放弃。最后吴邪擦着红肿的嘴恶狠狠地想什么喂汤,中了这流氓的计了。

  (如果解家不行了,花爷最好还是别当护士……)

  那混蛋端着新汤,眨巴着眼一派无辜,“吴邪,你不吃饭,当心晚上早槖泄哟。”

  吴邪炸毛,你吴大爷威风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搞不好还没断奶!(应该是反过来吧?)气急败坏之下他抓着盘子就摔过去,小花敏捷地躲开,手里的汤一滴没洒,眼看着金边骨瓷盘子摔成花之后才转过头,弯起眼睛,说了一个数字。

  “什么东西,你的卖身价吗?”

  小花耸耸肩,“你刚刚摔的那个酒店提供的盘子的价钱。”说完还友情提醒了一下,“欧元。”

  “……”吴邪濒临发疯,“你为什么要等到盘子碎了才和我说!你……你……”

  “吴邪哥哥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嘛。”他脸上写着你生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可怕。

  吴邪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小花端着汤凑过来,开始了漫长的搅汤行动。吴邪过了很久才缓过来,看他还在不紧不慢地搅汤,存心挑刺,便说:“你不会吹啊?这么搅要多长时间,想饿死爷?”

  “吹的话,万一口水进去怎么办。”小花顿了顿,目光落到吴邪泛着水光的唇上,嘴角一勾,“其实吹也行,反正我的口水你也……”

  “滚!!!!!!”吴邪真想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老子自己来!你赶紧滚!”

  ……最后仍是不了了之。但可喜可贺的是吴邪终于找到了折腾他的办法,比如一会说汤太烫让他吹,一会说汤被他吹凉了重新热,比如不小心没有接住他喂过来的饭,然后饭弄脏了床单叫他去换,比如挑剔这个菜太生了那个菜太老了,顺便打扰一下他的吃饭心情……反正不能叫他好过。男人越老心胸越狭窄,比如吴邪,把小花折腾了一个早上之后果然感觉通体舒泰,对他昨晚那些令人发指的恶劣行为满肚子的气终于消失了一点。

  吴邪觉得自己冷静了一些,决定谈谈,于是他伸手一把扯住小花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盯着他说:“你看好了,我是个男人,你他娘的也是个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是是是,”小花任他拽着,撇撇嘴,“我非常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男人。没有****,每天早晨要刮胡子,做饭做的一塌糊涂,看到美女会吹口哨,整夜整夜地看足球,饮料只有龙井和酒……”

  吴邪打断他:“原来你也知道!那你为什么做……那种事?找不到女人了吗?想打架吗?你到底是轴正了还是轴歪了?”

  小花勾住他的脖子,微微扬起嘴角,“找个男人有什么不好?没孩子没责任,不用陪着逛街,有共同爱好,不啰嗦不唠叨,吵架的时候可以直接打一场而不是冷战。而且做……那种事的时候,男人比女人要热情得多,不是么?”

  他在说“做……那种事”的时候,刻意学着吴邪的语气,还戏谑地拉长了语调,瞬间他脸上的血就全都跑到下身去了。某些好不容易甩到脑后的片段又开始回放,回放……

  X他XXXXXXX的解语花!!!!!!!!!

  吴邪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竞走似的走在路上,走到一棵树下,仰起头看了看,抓起相机胡乱拍了几张。然后黑着脸又继续往前走,停在又一棵树下,又拍了几张,再往前走。到了第三棵树下,吴邪抬头看了看,嗯,这棵长得不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像观光者反而像个农学家,咔嚓咔嚓多拍了几张。

  一只鸟飞过。

  吴邪看着镜头上新鲜的鸟粪。如果他还带着那支卡宾枪,他想他会把那只鸟轰到大气层外。

  “吴邪,”身后懒洋洋的清朗的声音传来,“这酒店的树有什么好拍的?你要装旅游,也得去卢浮宫凯旋门之类的地方吧?”

  “用不着你管!滚!”吴邪转过头,怒视那个笑得人五人六的男人,“别跟着我!”

  小花反问:“谁跟着你了?我出来晒晒太阳不行么?”他负手在树旁转悠了两圈,作出一副领导下基层体察民情的样来,就差冲群众挥挥手说一句“同志们,少生孩子多种树”。

  一只鸟飞回来。

  吴邪面无表情地擦干净镜头,但是不断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阴暗。小花看着肩膀上白色的不明稠状物,表情认真地像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想把它分解到原子和离子好好研究一番一样,姑且不说这衣服是Anderson·Sheppard的,就凭让他在吴邪面前丢脸这条……正好牛肉酱今早吃完了。

  吴邪一眼看透他内心膨胀的黑暗想法(刚才他也有那样的想法),好心提醒道:“你要在那里傻杵多久?要不要走个秀让别人都看看?”

  小花抓抓头发,扁着嘴哦了一声,吴邪看着有趣,对他的不快因为这孩子气的模样而减轻了一点。他叫了他一声,温馨提示道:“回房间去换衣服。”

  “那你跟我一起。”

  吴邪立刻拒绝,“自己没腿?”开玩笑,摆脱他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小花耸了耸肩,作势要去解衣服扣子,“那好吧。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吴邪冷眼看着他,心想有种你就脱,反正是丢你的人不是丢我的。

  解了两颗扣子之后吴邪发现他只穿了这一件,顿时有点慌了。小花解扣子解得毫不拖泥带水,大有流氓耍到底的架势,吴邪一想要是一个半裸的人妖跟在他后面,周围的人该怎么看他……操的!八成会当他嫖槖娼没给钱!

  他深呼吸几次,今早超负荷运作的心脏有些支撑不住了,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说:“走!”

  小花换好衣服后,看到吴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走过去,发现他在看电影。小花略略扫了一眼,这个电影他听秀秀念叨过,讲的大体是一对死党一起创业打拼最后Happy Ending的故事,励志得很,秀秀每次提到都会说“基情满满”。这家伙会有兴趣?

  这时演到了那对死党因为利益纠纷而大打出手,长得比较高大的男一正把男二按在地上狠揍,这时吴邪哼了一声,含沙射影地骂道:“什么东西,为了点……还发小,呸!(#` ′)”

  小花回过味来了,默默背过身去,肩膀颤动,忍笑忍了很久才缓过来。他转过身,咳了一声,正经道:“我说,晚上吃鳝鱼面和芝士火锅……”他掐住话头,给予充分想象空间的留白,拉长了语调,“——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个问题。

  吴邪顿了顿,纠结地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换了个台。

  小花强忍住抽动的嘴角,扭曲了好久才调出一个正常的笑来,他真的很想把吴邪扑倒在沙发上蹂躏一番,这家伙怎么这么有意思!?

  可是白日宣淫是不对的,是有违法制观念的……小花把吴邪拽起来往玄关走,“喏,衣服换好了菜也点完了,去逛逛?”

  吴邪站在原地,下盘和扎马步似的稳,“我自己去。”

  “鳝鱼面。”

  “操!不稀罕!大不了老子下馆子!”

  “吴邪,”小花转过头,“我们是发小吧?”

  “不是!”

  “的确,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他耸耸肩,“我们只在小时候一起玩过,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这有什么……”吴邪说不下去了。小花在十七岁时就当上当家,那时解家风雨飘摇,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解家上下只剩他个孩子能把持局面。吴邪趟进这浑水不是一天两天,非常明白这行当里的阴暗处,如果换成他,他绝对挺不下去,搞不好在街边就被人做了。

  “我也下过几次斗,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有自己伙计还好,没自己伙计就得时刻防范被捅冷刀子;更何况有时自己伙计也不一定牢靠。”小花面色平静,像是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我第一次下斗,里面特别凶险,进去了十七个人,出来的只有五个。在里面折了六个人之后我们往外跑,因为装备和食物的原因大家开始闹内讧,自己人杀自己人眼都红了。我和一个很瘦的小子抢不过那些亡命之徒,差点饿死,最后在别人都睡着的时候他拿刀把吃的最多的几个人的脖子抹了,和剩下的人分了东西,我们才出去的。如果当时我也跟着一起抢,那被抹脖子的就有可能是我。”

  他的睫毛低垂下来,犹如曲终后落下的厚重的天鹅绒帷幕,“像我们这种人,活着要靠自己,亲爹亲妈都不行,什么战友死党之类的也不知道哪天就翻脸了,要是有个能全身心信任的人,那是奢侈。要是真有个人,不会在我背后捅冷刀,不会总是瞅着我的好处,值得我信任到把命托付给他也没关系……别说他是个男的,就算是条狗我也愿意。吴邪,你明白么?”

  吴邪呼吸一滞,他根本没想到这层,没想到他居然是极其认真的,不由得头脑混乱地倒退几步,“你……”

  “今天我当导游,陪你逛完全巴黎。”小花勾勾他的下巴,嘴角扬起,语气却很淡,让人感觉他是在小心翼翼地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小气鬼,连个追求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吴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毫无和同性在一起的觉悟和思想准备,但也不想看小花失望或者难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半拖半搂地拽进了电梯。

  我靠,吴邪忽然想脱口骂一句。为什么他感觉有点像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