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第十九区,有色人种聚集地。

  一个黑人青年蹲在喷满彩色油漆的铁门前。仰头看着小花,眯起眼睛,“PAPI,买面还是买铁?”(黑话,面是毒品,铁是军火)

  “买铁,”小花报上枪支名称,补充道,“但是我还要点别的,你尽快,我在这等着。”

  黑人嚼着口香糖,转身打开掉着斑驳铁锈的大门,进了黑洞洞的仓库,转身又关上门。

  过了一会,青年拖着数个箱子出来了,“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装了消音器,枪身序列号已经磨去了,枪膛也重新打磨过,不能通过弹道追踪。伙计,这枪可不是用来打靶子玩玩的。”

  ”我用它就是为了打靶子用的,”小花打开钱夹,掏出了一大把钞票,“不过我打的会是活靶。”

  巴黎第九区,塞纳河的右岸。

  顺着因岁月流逝而灰暗的威尼斯式的门墙,小花来到了歌剧院的门口。座位旁的走廊上有一溜小雕像,都戴着从卢恩河谷采摘的水润的花朵,其中有罗特的《舞群》,小花喜欢这样有血有肉,鲜活有力的雕塑。罗特是写实派,正因为他的作品太生动了,有人看不惯,1869年这些雕像揭幕的时候,还有宗教狂往上面偷偷洒过墨水。这件事传开了,罗特却因此自成一派。

  登上以宏丽著称的楼梯,小花坐在一个靠窗的座儿,透过罗马式圆拱门,他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一辆黑色路虎。

  今天演的是莎士比亚的《麦克白》,第一幕徐徐落下。幕间休息的时间特别长,穿着各式晚礼服的小姐和先生们乐意趁着这段闲工夫走动走动,谈谈话,弄点吃喝。小花顺着休息室里的人流下了楼梯,叼着烟去下面的自动贩卖机买咖啡。

  他敲了敲路虎的后车窗,标准的口音让人听不出来这是他唯一会的几句法语之一。“嗨伙计,借个火。”

  车窗摇下,小花余光清晰地看到一闪而过的刀锋的冷光,但他装没看见。车里的人没有说话,从鼓起的衣服里掏出一支GLOCK,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小花的脑袋。他连忙后退一步,举起手示意他没有武器,“不好意思,打扰了。”

  小花转身离开,然而在靠近汽车的时候,他已经顺手把一个磁附炸弹贴在汽车的油箱上了。

  回到歌剧院,小花倚在爱翁匿克式的柱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雾气一样的烛光,鲜艳的花朵在他身旁盛开,似乎也给他的面颊染了薄薄一层熏红。周围年轻的女士们聚集在一起轻声谈论,不少人在偷偷打量着这个眉目雅致如画的东方年轻人,默默猜测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第二幕开始了,小花按下袖中炸弹的遥控器,而此时,三女巫的合唱到了高潮,歌剧院里窗帘落地,堆花簇锦,没有人注意到外面的巨响和冲天火光。

  “我一直觉得,连枪里面有没有子弹都掂不出来的人绝对当不上筷子头,比如你。”被枪指着脑袋的吴邪抬起头,把怀里的弹夹拿出来甩开,黄澄澄的步枪子弹张扬地露出来。水手惊愕地看看从他手里夺过来的枪,又看看他。

  吴邪继续说:“我的人就在外面,雷斯佩是我老朋友了,他给的东西绝对是一分钱一分货。还有,我不喜欢跟困兽火拼。念你是跟了我这么久的旧部份上,让你的走狗都滚,我可以留你兄弟的命。或者留下来,我打包送地狱。”

  他看着吴邪没什么表情的脸,嘴唇微微上下抖动,眼里闪着异样的光,不知是畏惧还是别的什么。水手苦笑,“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对手下吩咐了几句,吴邪看着那些人卸下弹药,扔下武器,站在原地束手待擒。水手说:“可以让他们离开了么?”

  吴邪叹了口气,“水手,要么我说你当不了筷子头。”

  身后无数火舌喷出,像是夜空中点燃的飞翔的烟花,缤纷洒了一地鲜红,还夹杂着身体倒地的沉重闷响。这里像是举行华丽晚宴的凡尔塞宫,奏响的华尔兹是板机扣动和子弹出膛的声音,水晶杯里的葡萄酒是流淌的鲜血,墙壁上价值不菲的油画是这些最后看见的表情,震惊的,错愕的,愤怒的,失望的,恐惧的……吴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眸子专注,大半边清秀的面颊沉浸在地下停车场阴影里,就像《教父》里的迈克尔,许诺给妹夫生的机会,在妹夫承认了一切后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勒死。

  “背叛是不能被饶恕的。”

  走过去,吴邪捡起了他手里的M4。看着他眦目欲裂的表情,他倒出弹匣,把子弹一粒一粒地挤出来,“其实这里面是有子弹的,而且还满着。”

  水手距离吴邪最近,所以他被打得最惨,腹部以下几乎成了肉泥,因为他的事先吩咐,所以尽管他很惨,但还没有死。

  吴邪留下最后一颗子弹,抬起枪,“我现在打穿你的胃,不直接爆你的头。接下来你的胃酸会流出来,腐蚀你的内脏——胃酸可是非常厉害的,它甚至可以消化铁钉,消化你的内脏更是不在话下。你大概还可以活十五分钟,慢慢享受。”

  “错就错在你不该反水。 ”吴邪低低地说。

  装了消音器的枪颤动了一下,发出了飞镖一样的 声音。

  身旁有人低声问:“吴先生,这些……东西怎么办?”

  转过身,吴邪径直向隐蔽处等候已久的林肯走去,“不用担心,会有人收尸的。”

  回到酒店,一只结实的手臂从后面伸过来,一把勒住吴邪的脖子,雷斯佩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听说你在停车场单方面屠杀了你的手下,我看了照片,的确非常血腥,看得我心动不已。不过作为后勤我还是很想揍扁你,你知道洗掉那些血花了我多少钱吗?”

  吴邪拍拍他,“放心,我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下次生意顺便再打个折。你还不了解我的人品么。”

  雷斯佩哼了一声,转身拉开门,“但愿如此。”

  刚从剧院回来的小花抬头看见吴邪走向门口,闪身堵住门,微微眯起眼睛,“慢着,我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