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是会满的,冰箱是会空的,地上的灰尘不会自己消失,碗筷不是放着就会干净,水电需要定期缴费……所有的东西都是要一点一点去收拾解决的。
垃圾桶满了要换,垃圾袋完了要买;冰箱空了就去菜市场买好放进去;每天早上起床后先扫地拖地;衣服脏了扔进洗衣机再拿出来挂好;碗筷吃完就要洗,也要收拾好厨余,不然会有味道……
无人依靠的时候,就只能自己来。
尉殊缓缓垂眸,他用两周时间围观了沈渊十几年的人生,才发现自己的想法一直都太肤浅。
他永远无法用沈渊的思维去想他真正在经历的,在纠结的,在烦恼的。
他们对于苦难的定义就是不一样的,他的苦难排山倒海,他的烦恼扔进去就成了沧海一鳞。
一个人要学会多少才能对无所依靠的生活琐碎坦然?
尉殊不知道,他只看到了眼前的人十七岁,尚未成年,已经记得日常生活需要的每一个电话、人名和收费。
高考结束,沈渊只休息了三天,就找了个送外卖的兼职,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八点回来。
——因为要赚钱,要保持生活,要学业能继续。
尉殊对钱的概念从未如此深刻,那些年的习以为常下堆叠的原来都是一张张钱币。
补习班是钱,兴趣班是钱,那些成套买的书也是钱,所有的东西都能用一个数字加符号来等同。
沈渊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手上抹布往桌上一扔,停下来问:“看着我干嘛?”
“你太辛苦了。”尉殊垂眸,似真似假地说。
沈渊一笑,知道他在说什么,随口道:“人总是要走出家庭,不论是十七岁,二十七岁,还是三十七岁,总有一天会成为独立的人,我只是早了那么一点而已。”
很坦然,又很轻松的语气,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过是压弯了头发。
“我……算了。”尉殊叹了口气,咽下了那句我不缺钱,你可以依靠我。
嘴唇动了动,他说:“你也别忙活了,还有什么放着我来。”
沈渊看了看四周,边说边摇头:“就洗个衣服,换个床单被套,垃圾得扔,然后家里快没盐了要出去买。没多少了,你坐,坐不住就去翻你昨晚看到一半的书。”
沈渊也是借着尉殊休息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结果自从早上心血来潮说扫一下地,就吭哧吭哧收拾的现在,直接变成了大扫除。
他说完,拿起一堆衣服利索地扔进洗衣机说:“你真的不吃点的什么垫垫肚子?”
“不饿。”尉殊说着,走到桌子旁问:“这个桌子擦完没?”
沈渊三步并作两步。
“你坐。”把人按在沙发上,沈渊说:“你别动,我来。”
“擦个桌子而已。”尉殊既好笑又无奈,“我又不是刚下凡,你再这么下去,我要被你养废了。”
沈渊莫明地有些成就感,嘴角都没忍住扬了一下,“反正我在的时候,你别想干活。”
尉殊笑出了声。
沈渊拿过桌上的抹布利索地擦完,又冲了一遍水说:“没有你,这也是我要做的,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家务,帮我做什么,我是谈恋爱又不是谈保姆。我也知道你有能力过另一种生活,可你还在为了我来了这里。”
将拧干净的抹布挂起来,他低声补了一句:“你更喜欢你看书的样子,很好看。”
尉殊没在坚持,随手翻了一本书坐回沙发上,看着他忙前忙后又不让自己插手,恶狠狠地说:“我看,我让你看个够。”
沈渊快笑死了。
等到的沈渊终于快收拾完,尉殊手上的书已经翻了四分之一,看了一下时间快一点。
他合上书放回原位,在冰箱里翻了一下。
沈渊买盐回来就见他守着冰箱门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表情很严峻。
“怎么了?”沈渊一边问着,一边递给他一份赤豆元宵:“垫垫肚子,都这个点了。”
熟悉的甜味萦在鼻尖,尉殊将纸盒端在掌心喝了一口才说:“在想中午做什么吃。”
眼见沈渊要说什么,他拿着沈渊刚才的话现学现用,“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得吃饭。”
沈渊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那我给你打下手。”
尉殊边喝边对着冰箱指点江山:“土豆剩的有点多啊。”
沈渊:“吃了好几天荤,今天来个土豆聚会吧。”
将空掉的纸盒扔进垃圾桶,尉殊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土豆:“行,我还能给你炸个薯条。”
“我来切。”沈渊说从他手里拿过土豆。
尉殊往旁边靠了靠让他站在水槽前,看了一会儿,没忍住说:“我感觉你和我变生分了。”
“没有。”沈渊安安静静地切着土豆,沉静地开口:
“你生在锦绣堆里,就不要再出来。”
尉殊突然觉得这人真的是太会讲话了,说得他心里火烧一样的烫。
*
尉殊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是在六月二十四日上午,当时并没有到出成绩的时间,但是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在家。
他问了才知道是燕大的招生组到了云通雅苑,结果一问才知道人都搬走了,只能打电话了。
尉殊:“我现在在兰府巷,需要我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