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都在,还怎么谈原谅呢。
室内昏暗,沈渊躺在床上将膝盖曲在胸前,双手环绕紧紧地抱着自己,以一种近乎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蜷缩着。
脑袋磕在膝盖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特别是胃里不受控制地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顶到了喉咙里,沈渊慌乱地抠着脖颈,控制不住地干呕。
呕——
他趴在床边,一阵阵的干呕。
沈放山,一个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一个让他想起来总是忍不住想颤抖和逃离的名字。
他已经在很努力地避开了,可是爷爷为什么总是反复地在他面前说起这个人。
为什么……
沈渊趴在床头,猛烈的干呕让他开始止不住的咳嗽,每一次都像是从喉咙中伸出一只骨瘦形销的手撑开他的咽喉,试图撕裂他。
沈学民听到咳声忙从外面走进,看到的便是沈渊趴在床边猛烈地咳嗽。
“小渊……”沈学民有些紧张地喊。
沈渊抬头,少年澄澈的眼中满是血丝。
沈学民拉着他,苍老的脸上只剩下心疼,抱紧了他,口中呢喃:“不去了,不去了,小渊我们不去了……”
*
“星星,寒假要去楚城吗?你邵哥哥一直喊着让你去燕城玩。”尉殊敲门进来,手上端着切好的果盘放下,“给你。”
他说完,见星星头都不抬一下地趴在书桌上,“画什么呢?”
尉愈突然回头,笑着将手上画纸展示给他,“画的哥哥和沈渊。”
尉殊看过去,画纸上是两个Q版的小人,一个脑袋上戴着生日帽,一个举着手机对着寿星在拍。
很明显看得出谁是谁,尉殊压着唇角,公允道:“挺好的,就是不太像我。”
“这是Q版!可爱就行啦。”尉愈轻哼,“不理你了。”
一手揉着她的脑袋,尉殊失笑:“骗你的,特别可爱。”
拿出手机将画拍下来,尉殊举着手机道:“我拍下来给沈渊看,你也好好想一下去燕城的事情。”
“我要去。”尉愈放下笔,“以前的同学都喊我呢,我还想继续跟着李老师学画,这里太冷了。”
“行,那我去和秋女士说。”
尉殊下楼和秋女士商量了一下,去燕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星星从小在那里长大,认识的人又多,李老师已经教了星星两年,继续跟着也好。
只是星星去燕城必须有个人陪同。
秋舒兰当即表示:“我不行,我的编辑在燕城,我一过去她肯定会上门催稿。”
尉殊无语:“……这理由你也说得出口。”
“怎么说不出口,再说了,尉同志在这儿呢,我去了谁给他做饭。”秋舒兰理直气壮,又道:“你假期又没什么事,当然是你去啊,邵嫡他们都在燕城你也不去看看?”
尉殊沉默,他知道应该是自己去,换做平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现在……
他有沈渊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和一堆单身狗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我去问问。”
说完就走了。
秋舒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疑惑,他问问?问谁啊。
尉殊上楼就点了视频通话。
没有人接。
他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就在他想着这人可能在忙时,语音通话过来了,尉殊赶忙接通并开口:“沈渊,假期有兴趣去燕城玩吗?”
对面人像是在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要照顾爷爷。”
尉殊其实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沈渊的情况,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爷爷相依为命,沈渊怎么可能抛下爷爷。
可是听完沈渊的声音,尉殊来不及后悔,连忙问道:“沈渊,你怎么了?”
沈渊向来清哑灵隽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嘶哑,那个一向让他听完耳根就软的声音在今日多了从未有过的沉滞生涩,像是圆润的珠玉在铺满石子的路上滚了一圈,落了满身凹陷。又像是用细沙摩擦木板,粗糙刺耳。
“没事。”手机听筒里继续传来沈渊沙哑的声音。
“那你的声音怎么了?”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沈渊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像是被人扔进名为恐惧的巨大洪流里涮洗了一遍,还未散去的惊恐布满眼眶,嗓子则因为刚才的干呕和咳嗽哑的要命。
他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他趴在床上狼狈地干呕咳嗽,到最后居然一度失声。
一手摸上喉咙,沈渊对着镜子慢慢吞咽口水,试图让嗓子舒服一点。
耳边传来尉殊有些紧张的声音,沈渊轻笑:“就是用嗓过度了。”
尉殊声音冷了下来:“你是傻叉吗,这可是你以后吃饭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