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田笑就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把电话听筒挪远。
“啊对不起，咳、咳，是我。”凌修月也发现自己紧张过头失态了，赶紧干咳了两声。想想觉得太过于唐突，人家还不一定记得你的声音呢，赶紧又加一句：“我是……”
“阿月。”田笑轻轻淡淡地打断了他。
“你知道？”
“……认得你的声音。”
“嘿嘿。”
“有事么？”
一般接起电话，如果对方问出了“有事么”这三个字，瞬间就可以让你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远——你是有事才有必要打电话的人，你的事说完，你也可以挂了。
凌修月不是不气馁，但也没打算放弃，想起来意，马上换了把气若游丝的声音：“笑笑，笑笑，我可能快不行了。”
“哦。”
“你怎么这么冷淡……”
“你快不行了我也帮不到你呀。阿夜他们总在吧，你应该给他们打电话才对。”
“他们在呢。”凌修月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正常腔调，说完又立即扭嗓子，继续装病秧，“笑笑，我想见你，只要见到你我就浑身充满力气，说不定病就好了……”
“呀！”
“怎么了！？”刑警的职业警醒天线马上发动，凌修月一听田笑的尖叫声，整个一激灵，背立即挺直，像随时准备冲刺出去的猎犬，也顾不上演什么拙劣戏码了，只不停追问，“笑？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不方便说话，你保持通话别关，然后用普通对话方式暗示我！我立即过去！”
“不、不是……”田笑的声音也听得出慌乱来，直给人一种手足无措感，像是事件紧急，连自己也顾不上应付电话里了，“我只是……啊！”
“地址！湖滨小区几栋几层！？”
“诶？6栋907……”
凌修月一认真起来那声音里的威严不是盖的，好歹是常常一声“别动”就能暂时让犯人惊得放松警惕的人。田笑正被面前的事弄得神智不清呢，他这一问，也就浑浑噩噩地给了。
“等我！”
“啊？喂……”
“嘟……”
“所以？”
田笑双手环胸，有些无奈地看着门外额上还渗着汗的人。
“什么？”见她没事，凌修月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快不行了么？”
“呃……”自觉心虚，那厮眼神上飘，“这不是见着你了就病好了么。”
“病着还跑得过来，身体不错啊。”
“想见你，有错咩！”丫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了自己胡诌的事实，省得继续被心仪的女孩子揶揄，“就是想见你就是想见你，你N天没上线，我想你想得快死了，不行咩！”
“……说这话你也不嫌肉麻……”田笑没料到他如此直白，一下架子也端不住了。果然还是甜言蜜语听得少，始终还是没有适应力，一下就两腮绯红。环着胸的手也放下了，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凌修月此人明显没有浪漫细胞，他只是想说，就直说了，根本没注意人家女孩子的神色，倒是自己脑里想的东西又岔了个边：“对了，刚才电话里，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果真是破坏气氛。
“没啥。”田笑有些哭笑不得，也冷静了下来。
“我都过来了，有啥事你就说呗。咱俩谁跟谁啊。”
“……我跟你不熟吧？”
“都结婚了！你想不认吗！”
“哎，搞清楚，那是你骗婚的！喜席没有求婚也没有，系统都比我先知道！”丫恶人居然先告状，田笑跳脚了。
“哎呀那些以后再补嘛。总之在一起了就成了。”
“强盗逻辑！”
“乖笑笑，别生气。”凌修月那厮也是一顺竿子爬的主，直只觉得这样冲他低声叫喊的田笑是在娇嗔，眼里满满溢出来的都是得意。自来熟的伸手就去拍人家的头，还非常主动地顺着力把田笑半推半扶地挪进室内，顺便自己很不要脸地进驻。
田笑本就是逆来顺受的个性，你要是一直跟她客气，她也就一直客气下去了，根本不会想到主动跟你亲近。但像凌修月这种赖皮，她也往往拒绝不来，又或者更多心里的是纵容，于是很乖顺地许了他擅自进了屋子，并没有提什么拒绝的话。
“然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凌小警察毕竟还是担心心上人的，始终没放弃这话题。
田笑知道了，要瞒着他的话肯定就纠缠到底，也很干脆地说了。
“没什么，马桶爆水了而已。”
“……”
田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白底碎花的电视罩布发呆。凌修月呆在洗手间里，她自然是看不到人的，只能从偶尔里面传出的一些声响判断——这个空间，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
有多久了呢？多久没有开着灯，坐在这暖黄色调的客厅里。
阳台外能隐约听到邻里传来的电视声响，现在应该是黄金剧场的时候，或许正看着哪里的抗日电视又或是清朝宫斗。
远处依稀是国道上的车流声，幸好住得高，也不算是很吵。
下面那家或许主人回来得晚了，现在才准备晚饭，砧板的响声轻轻重重。
这些，曾经会让她心慌的，强迫自己忽略的，把自己窝缩在小房间里，关闭一切门窗和光线的……生活的声响。
证明一个人，还活着的，普通而平凡地活着的声响。
她不擅长交朋友，但也不是没有朋友。像她这种轻柔的性子，还是比较讨喜的，交心的或许没有，但至少人家都愿意跟她说话。或许觉得有点像高岭之花，粗俗的话题倒是不怎么敢提，于是交流就只流于表面。
真正把她禁锢起来，完全和这个社会割裂开的，是她自己。
明明不怕跟人交流，下去买东西时，在电梯里见到邻居也会主动点头微笑。接待那么多客户，也总是一致好评，年终时的奖金还得了老板额外的打赏。即使是在游戏里，其他帮派的人也都给她面前，商谈什么事情，都能和善解决。要不是月逍遥这么一尊移动的麻烦制造者的存在，或许她的游戏生涯，真的会平淡得乏味。
小腿肚说她，跟夜行者很像。可是那个人，不知道现实中怎样，在游戏里至少是比她成功的。素三少、叶葬花，都是些性子诡异的人物，但看得出来，互相是全心信任。
不管在游戏里表现得崇高不崇高，得不得人喜欢，是整天被人追杀还是世界叫骂。像月逍遥那个无事生非的杀神，也全然可以收获到——
朋友，信任，无论怎样也会站在身边的人。
而她呢？
田笑，笑天下。
似乎面面俱到，却只有孤单自知。
似乎永远微笑，却从来没有欢喜。
第一次在CS里打死人，第一次在游戏里加了好友，第一次固执的等待之后那人终于愿意回头。
那些时候的欣喜若狂，还记得么？
现在，还是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夜晚。依旧是米黄色的窗帘，白底碎花的电视罩布，所谓温馨的房间布置，和空荡苍白的屋子。
只是多了一个人，只是看不见的洗手间里偶尔传出来的倒腾声响，为什么，那些叫孤单的腐蚀性的情绪，却不会出现了呢？
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
“暂时搞好了。那个接口的水管老化了，改明天我去五金店给你买个新的换上。今天晚上用应该没什么问题……阿笑！？你怎么了！？”
凌修月絮絮叨叨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扫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田笑，顿时大惊失色。长腿一迈冲过去，正想动作，突然想起自己没洗手，又赶紧跑回洗手间里去，淅沥哗啦的一通。
再度跑出来时，急急地在田笑身边停下，半跪半坐在沙发前。犹豫了半刻，还是伸出手去，摸女孩子的脸，把那上面肆虐的泪水擦去。
平时总是叫嚣自己是警察系统散打冠军的人，能随随便便背个包袱去深山老林里追逃犯追一个月然后回来睡得跟条死尸似的人。
一下一下，动作轻柔。明明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却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不敢怠慢的宝贝。
“笑，怎么了？”
田笑有些茫然地随着他的声音转头去看他。视野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横行的泪水模糊，只依稀辨认得出个轮廓。不是红衣杀神，也不是全力人妖，不是那些虚无而无法掌握得到的数据集合体。
他是真真切切地在自己身边，胡搅蛮缠，强词夺理，想见就编拙劣的借口，却也担心人，可靠，会修马桶。
手指冰冷，内心温暖。
“月。”
“恩。”
“月。”
“我在。”
她喃喃地叫，他温和地应。
叫了两声，她突然觉得内心涌起一种渴望。为什么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总是那么狼狈。跳跃不会，跑位还勉强，CS被人嫌弃，杀人也派不上用场。见面打扮得那么老气，又攀谈不上话题，打个电话过来，马桶偏又不给面子地漏了。
可是，不管丢脸多少次，都是自以为。这个人，喜欢的就说喜欢，讨厌的也不会隐瞒。他愿意一直在自己身边，是不是，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太多有的没的？
不需要去揣摩，不需要去害怕。
只是像以前一样，默默地在旁边，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他的话，一定能够看到。
--------------------------------------------------------------------------------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着维修商给我的承诺，3-5个工作日，那怎么着今天电脑也该回来了吧
结果……七夕……他就让我继续面对这么个小破本……TTATT
本来以为今天回来了我就干脆拖今天再更。但看来这么下去不行啊，于是我还是拿着小键盘敲了。
不要嫌弃我的错别字，不要嫌弃我更新速度慢> 然后，今天是七夕哦=v=
有伴儿的祝你们买花破产~（咬牙切齿）
无伴儿的跟我一起组情侣去死去死团上电影院买单号座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