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手里拿着的,果然是一束白色的铃兰,一个个铃铛一样的小花苞,上面还带着露珠。「剪下来放在屋里插瓶啊。」

肖然微笑了一下。「这花比百合更适合妳。」

郁容笑了一笑,把头靠在了肖然的肩头上。肖然轻轻拔下了她头上的翠玉钗,一头乌云样的头发就流漾了下来。

肖然吻着她的发梢,说:「妳头发上的味道真好闻,就像是花香一样。我就喜欢妳这样没有烫过也没有染过的天然乌黑的

头发……」

郁容从他怀里转过了身,似笑不笑地看着他。她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看起来,如同吹弹得破一般。「你不是常说你喜欢徐湄那头烫得蓬蓬松松的卷发么?」

肖然笑了。「她的发型很适合她,很漂亮,这我不否认。不过,那不代表我就喜欢了,是不是,郁容?」

郁容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继续去剪铃兰,「你的嘴一直这么甜,对徐湄这样,对琪儿也是一样。她们死了,你不伤心么?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啊。」

「妳也是跟她们一起长大的,难道就不伤心么?」肖然盯着郁容的脸,在阳光下,郁容的脸光洁而细致,看不出她有流过泪或者忧伤的表情。「妳看起来还真是容光焕发,郁容。」

「你放心,警察来问话的时候,我会给自己画上黑眼圈的。」郁容整理着那束白色的铃兰,「我如果这样子去见他们,那不是等于告诉他们,我对琪儿的死完全不感到难过?警察又不是傻子,他们马上就会怀疑我的。」


肖然微笑着,把她的脸扳向自己,凝视着郁容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

「妳也放心,他们不会找到什么的。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只有妳,我,还有死去的徐湄和琪儿知道。」

郁容笑着,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谈下去。「关于这次秀上发生的意外,媒体方面怎么说?」

肖然说:「当然是竭尽所能地加以渲染,妳为此也大大地火了一把,郁容。」

郁容一笑。「你不是一样吗?你拍的照片,大概在所有的杂志和报纸上都占有一席之地吧?」她朝肖然伸出了一只手,「给我一支烟。」

肖然打开烟盒给了她一支烟,然后把打火机凑到了她唇边。

郁容把烟点着了,吐出了一串串烟圈,看着它们在空气里消失,半天没有说话。

肖然打破了沉默。「妳为什么一直住在这里?回工作室不好么?」

「我在短短的时间里痛失了两位好友,我这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情回去工作?」郁容幽幽地说,「我现在自然是应该待在这个空气很好,环境也很好的大花圃里,等到过一段时间,心情回复了再回去啊。」

肖然正想说话,忽然听到了不远处有汽车喇叭的声音。

他转过头望了一眼,「是警车,大约警察来找妳了。我还是先走的好。」

「你走什么?」郁容把烟掐灭了,「你的车就停在外面,他们如果看到了,岂不更显得你做贼心虚?你来看我,这有什么

大不了的?」

她回身往花棚的方向走去,「走吧,我们就在那里接待他们吧,早也要来,晚也要来,还不如一起来了痛快。哦对了,亏你提醒了,我看我还是上楼去补个妆的好。」

程启思和君兰已经等在了花棚里。锺辰轩没有来,他正埋头在一大堆数据里,其中包括厚厚一迭的时尚杂志。

他只是要求程启思把问话的过程录一次音,程启思同意了。

「启思,你好。」郁容走了进来,肖然跟在她身旁,她看了一眼刚刚佣人送来、放在君兰和程启思面前的杯子,就说:「我去帮你们换成茶吧,这咖啡不好。」

「不不,不用了。」程启思忙说,「我本来就不怎么懂这些,喝来也都是差不多的。」

郁容却坚持说:「好茶跟普通的茶,怎么都是不同的。我最近弄来了一些很不错的茶,我去叫人弄,你们等我一下。」

她走了出去,肖然坐了下来,笑着说:「郁容是个客气的人,她既然要客气,你们就让她客气吧。她的好茶,我平时也不轻易尝到的。」

他拿出烟盒,询问地望着程启思。程启思摇了摇头,肖然就给自己点了一支。「启思……琪儿和徐湄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程启思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今天才得到通知,允许我来查这个案子的。惯例上我们是必须回避的,不过,我实在是没办法对琪儿的事这么不管不顾的。」

他伸手去端咖啡杯,肖然把糖罐给他递了过来。程启思说:「我不用加糖。」

肖然便给君兰的杯子加了三块糖,君兰朝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她低下头,用小勺搅动着咖啡。

肖然说:「那天你们都在场啊,我是指─琪儿生日宴会那天……」他的神情更黯然了,「好好的一次生日宴会,怎么会变成那样?」

程启思说:「我正想问你,你那瓶红酒,是什么时候送给琪儿的?」

肖然想了一会,「是在我一个月前回国的时候。那天我不是说过吗,那是我在法国的一次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于是就带回来送给琪儿了,她跟郁容不一样。郁容喜欢茶─当然也是因为她对酒精过敏─但琪儿很喜欢红酒。

「她特意留在了生日宴会上开这瓶酒……」他倒在了藤椅上,蒙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间模糊地传了出来,「我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程启思问:「那瓶酒直到宴会的时候,都没有打开过?」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不过,还是不得不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