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梦到自己跟骆先生共进晚餐,吃着吃着会有好多长得跟我一样的少年走进来,坐在我的身边;有时候会梦到自己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面,有着跟我一样的面孔的鬼会从四面八方把我围起来;最可怕的梦就是我被吸进了那副画像,不能叫也不能动。 

  很贪恋方宁的怀抱,而且跟骆先生在这没人味的古堡里闷了这么久,看到方宁我真的很高兴。 

  我逼着他帮我洗了个澡─我自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又吃了点东西,我就又累了,浑身颤抖着几乎坐不住椅子,只好回去床上躺下。 

  「上次的事,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想到亲哥哥一样的方宁会出卖我。 

  方宁脸色一沉,冷冷地说:「为钱,好了吧。」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我抓起身边的枕头扔到地上,把头闷在被子里面,直想闷死算了! 

  身边的床铺颤了颤,是方宁在床边坐下了,他叹口气,揭开我头上的被子,我抢不过他,放弃了,他在我的身上轻轻拍。我闷了一会儿,很没志气地爬进他的怀里─我真的很想有人搂着我。 

  方宁搂住我,很无奈地说:「小然,你真的很……自我中心,一定要人爱着你宠着你,对不对?」 

  「什么?」我抗议地想推开他,又舍不得那份温暖,终于狠狠咬他一口。方宁被咬得身体一挺,接着说:「偏偏大家都喜欢宠你。童先生就不用提了,现在骆先生也心疼得不得了。」说完在我的手 

  上轻轻掐了一下。「你为他说话?」我吃惊地抬头看他,为什么替那变态说好话?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这么惨?「当然,你昏睡了这么久,骆先生都急坏了,一直守在你的床边,」方宁又掐了我一下,还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懵懵懂懂 

  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方宁接着说:「任谁劝都不肯离开,好多生意上的事等着他处理〈又掐了我一下〉,他也不管,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还不 

  知道会怎么样呢。」「?」还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知道他有话不能明说,是因为……隔墙有耳吗?还是……房间里面有监听器?方宁又掐了我一把,无声地用嘴唇说:「说话。」「可是……可是……他……」我转着眼珠想词儿,「我才不要相信,他那么吓我……」说到这里,想起那间密室中的密室,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算了,你也倦了,再睡会儿吧。」「不要走……」「好,我不走,我会一直陪你。快把身体养好吧,不然,什么都不能做。」说完又掐了我一下,看着我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嗯。」我应着,方宁是来救我的吧…… 

  【第十章】 

  这次的病真的很亏,虽然有方宁的精心照顾,我还是又过了一个月,才能到室外去活动,当时已经是仲秋了。骆先生每天都会来看我,我渐渐表现出开始接受他的样子,肯让他亲亲脸拉拉手的,如果他想再进一步,我就会露出怯怯 

  的神情让他知难而退,加上方宁在一边旁敲侧击的暗示,他总算没有要求我再陪他上床。第一天方宁陪我出到室外,我迫不及待地问他:「那次为什么那样对我?还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最多有三分钟时间自由说话,你真想我从头跟你说?」方宁冷冷地回答,好像我每次一刨根问底他就会不高兴。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要出卖我…… 

  果然,杰瑞从那边走了过来,方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别的先不要管,赶紧把身体养好。」 

  又过了一周,方宁跟我才又有了第二次室外单独说话的机会……历时一分二十一秒。方宁说:「想办法跟骆先生要求出城堡,只要出去,就有人接应。不能再说这些话了,免得骆先生怀疑,你要出去就更难了。」 

  我也知道要出去这该死的巴士底监狱,可是要找什么借口呢?为了一周能放风两次,我已经肯让骆先生抱抱了,要做到什么程度他才肯放我出城啊?上床吗?想到骆先生变态的眼神,我就不寒而栗,而且,我也不是没陪他上过床,还不是一样出不去? 

  而且我跟方宁都没有什么时间单独说说话,在室内怕有窃听器不敢说,在室外杰瑞或是管家先生总会出现。 

  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每天跟我说他们的骆先生是个多么好的人,〈好?好变态才是真的!〉我生病的时候他有多着急〈还不是他害的?〉他对我有多好,方宁也帮腔,虽然我知道他是在演戏了。 

  骆先生比我生病前要忙─据说是因为照顾生病的我耽误了不少正经事─不过对我来说还是不够忙。 

  我渐渐意识到骆先生骨子里还是个生意人,不论他表现得多绅士。 

  每次我有要求,都要付出代价,像我想多些户外活动,就要让他亲亲抱抱;想看电视玩游戏,就要穿变态的衣服陪他吃饭;上次我没经过他的同意就闯进密室,他就那样惩罚我。那么如果我想要自由,该付出什么代价?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当我以为就要撑不下去了的时候,却给我找到了一个机会。电视预告《哈利波特四》要上映,于是我问骆先生是否可以去看首映会,我又加了一句,有哈利波特亲自出席的首映会。 

  跟往常一样,凡是我的要求他都说好,不过我已经不是很兴奋了,毕竟受到过太多次的打击,这次的首映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小心地讨好他,趁着他高兴的时候问了几次有没有订票,骆先生每次都说让我放心,我怎么放得下? 

  越到邻近的日子越紧张,生怕他会把哈利波特绑架到城堡里面来,应该不会吧?那电影影响很大的,就算像骆先生这样有权有势的,也很难做到吧。 

  终于熬到了出狱的那天,我前一个晚上根本没阖眼,第二天一早就乖乖守到餐桌前,无论方宁或是骆先生放什么在我的盘子里,我都毫无怨言地消灭掉。 

  骆先生说了句:「小然,怎么脸色那么差,都有黑眼圈了,要不在家里休息,别去了。」 

  我差点昏过去,方宁在我的腰上掐了一把说:「让他去吧,骆先生,小然盼了那么久,如果去不成,非生场大病不可。」 

  骆先生看了我一眼:「不过是个电影,首映会看不看得到有什么要紧,干嘛这么大的急,汗都出来了。」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骆先生终于说:「吃过饭好好歇着,下午才动身呢。」 

  离开城堡的时候我的腿几乎是软的,生怕又是一场空欢喜。坐在车子里,我的手都是颤抖的,我把手紧紧压在腿上,扯出个笑脸来面对骆先生。 

  我们提前了一天到达伦敦,当晚在皇家花园饭店下榻。 

  方宁准备了安神茶,我乖乖喝了,我已经连着几天没睡好觉了,我知道自己神经太过紧张,如果今晚再睡不着,明天万一病倒就什么都完了。 


  因为骆先生一直都在,我跟方宁根本没有机会商量,不过我想着明天的首映会出席的人一定会很多,到时候趁乱溜掉好了,实在骆先生看得紧的话,我就索性跟他撕破脸,当众大叫说他要绑架我!好不容易出了巴士底,我是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不知道方宁心里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他一直很镇定,完全没有试着要跟我单独说话,看着我喝了安神茶,就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把我留给了骆先生。 

  第二天早餐骆先生本来想叫客房服务,我不肯继续跟他关在一起,于是三个人一起下到一楼餐厅─吃饭的人还真不少,应该说伦敦的人真不少,我偷眼打量四周,从窗户看出去,街头行人匆匆走过,摩肩接踵的,看这样子我根本不用等到今晚的首映会,随便走出去就能消失在人群里。 

  我提议吃自助餐,因为那里的人最多,而且离出口也近,骆先生皱皱眉头,还是同意了,虽然他只喝了杯咖啡,几乎没动任何食物。 

  我端着盘子在食物堆里穿梭,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扔掉盘子从大门直接跑出去─这个想法实在太诱人了,正门现在距离我不会超过三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