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想,她早该知道的。

  学校中的疯狂意味着学习;

  而不学习,显而易见地会遭到惩罚。

  她们看见公共浴室里,两个孩子穿着衣服,滚烫的热水从他们的头上浇下来。

  他们很快被烫得皮开r_ou_绽,血液混在污水中一块流下来。

  而衣物就会黏在他们的皮r_ou_上,直到被随意地撕扯下来。

  “这是体罚的一种。”贺淑君在神婆的身边说,“这意味着他们对学习的热情不够,所以要更「热」一点。当然,这也省了晚上洗澡的功夫。”

  “他们的父母不会有意见吗?”

  “不……”贺淑君的声音慢慢沉了下来,“父母会与孩子遭遇一样的体罚。孩子自习的时候,父母就会陪同在一边。所以,如果孩子走神了,父母当然也有责任。

  “父母的惩罚会在晚上的时候进行。”

  “可是这样的话……”神婆想了想,“将矛盾转嫁给了家庭?老师又会怎么样呢?”

  “老师的惩罚不会这么严重,因为一名老师对应了几十个学生,不可同r.ì而语。”

  贺淑君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语气解释着,自从进入宿舍,她的语气始终都是这样,“老师对应的是周考考评,拿学生的成绩说话。”

  神婆迟疑着,还是问:“如果成绩不够好呢?”

  “说明老师还不够尽责。”贺淑君说,“所带的班级成绩倒数第一,老师就会公开处刑。由学生们秘密投票选出他的惩罚。”

  神婆张了张嘴,然后又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了。”

  贺淑君毫无感情地扯了扯嘴角。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故作轻松地问:“所以,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走吧……”神婆声音轻柔,“你也不喜欢这里,对不对?”

  贺淑君茫然地看着宿舍的天花板。那是洁白的瓷砖。过于洁白,就会透露出一种令人震惊的冰冷与偏执。

  她说:“是的,我不喜欢。或许我的朋友曾经就遭遇过「热刑」也说不定。”

  神婆又说:“这两个孩子,我们要救他们吗?”

  贺淑君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沙哑地说:“救……”她说,“即便救了也无济于事,但是,总不能不救。或许,我们这一次就能够成功呢?”

  “成功……”神婆有些困惑,可是随后,她又说,“是的,我们能成功的。整个世界都等待着我们的成功。”

  贺淑君已经不知道,神婆到底有没有恢复自我意识了。

  她不禁想,难道,这就是带上神婆的意义吗?看起来,神婆这样特殊的直觉,可以给予无形的安慰与支持。

  起码,贺淑君这个时候就因为神婆的话,而感到舒服了不少。

  她喃喃说:“是的,全世界都等待着我们。”

  神婆静静地看着贺淑君。

  在她与她的女儿重逢之后,她表现出来的那种神经质的感觉,似乎已经消退了不少。

  她们关掉了浴室里的水龙头,弄得衣物都s-hi透了。那两个学生她们却无能为力了,只能搬到更衣室那儿,让他们躺一会儿。

  “他们这样会死吗?”

  “不会。”贺淑君摇了摇头,“只是会吃一点苦头。很快就会有医生来检查他们的身体。”

  神婆无言以对,却看着那两名默然无语的学生,喃喃说:“为什么不逃?”

  “因为,学生们也是这样想的。”贺淑君的语气反而冰冷起来,“他们也同样被疯狂控制了大脑。他们成为了……学习的工具。”

  “真可怕……”

  贺淑君定定地盯着这两名学生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脸颊被热水烫到起了水泡,也或许是之前经历这样遭遇的时候造成的。学校里总是那几名不安分的滑头学生。

  终于,她说:“走吧,我们离开这个噩梦。”

  “噩梦?”

  贺淑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过她也没想遮掩,就说:“这样的地方……被称为噩梦。”

  她带着神婆往某间寝室走过去,“噩梦的内容,就是基于人类疯了,还有……天火降世之后的世界产生的。”

  神婆似懂非懂地听着,她没有去纠结那个记忆中毫无存在感的词语,只是问:“那么噩梦为什么会产生?而且……还能够让我们进入?听上去非常的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游戏。”

  “游戏?”神婆更是奇怪,问,“可是,游戏是为了娱乐吧?”

  娱乐……

  是的,游戏当然是为了娱乐。不管游戏市场如何发展,单纯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游戏,必然能够受到欢迎。

  而《逃出生天》也是一个游戏。

  谁能从这儿得到快乐?

  人类当然不可能……幕后黑手?

  那群幕后黑手,就像是看戏一样地观看着人类在窄楼中的演出吗?

  贺淑君这样想着,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么人类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蚂蚁罢了,谁会通过蚂蚁来获得乐趣?

  小孩子?变态?

  尽管这个猜测已经足够可笑了,但是贺淑君仍旧觉得,这不过是一个随意的猜想罢了。

  说到底,他们连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到底是否存在等等问题,全都不知道,就更加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将人类投放进这个游戏了。

  所以最终,贺淑君只是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就像是天降横祸吧。”

  天火降世,就是这样的表现形式。

  神婆有些意外又有些困惑,不过她也不再提问,因为她们已经抵达了某间寝室的门外。

  贺淑君自言自语着说:“她可能不是很想学习,但是,她也不是一个坏孩子。但是她想从这个学校里逃出去。所以,她就成了一个坏孩子。

  “坏孩子,就会接受属于坏孩子的惩罚。”

  贺淑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这里面的孩子,是这个噩梦的主人。”

  神婆转头看了看她们的身后。这是走廊尽头的一间寝室,最为y-in暗、潮s-hi的位置。

  她能感受到女生宿舍那种独有的y-in凉与冰冷沁入她的脊背。

  神婆低声喃喃:“这儿是不好的位置。”

  “是的……”贺淑君古怪地笑了笑,“的确是不吉利。”

  她推开了这间寝室的门。

  门没有锁。

  神婆看见一个女孩,她的手脚都被捆在床的边缘,她的父亲举着课本给她看。

  她的眼皮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撑开了。她的母亲拿着眼药水在一旁,时不时就忧虑地点一滴眼药水进她的眼睛里。

  神婆不禁颤抖了一下。

  贺淑君定定地看着她。

  这个噩梦的主人,单纯看这一幕,十分的可怜。可是如果真的进入她的噩梦,需要帮助她逃离学校的话,又会成为毫无底线的同伴。

  她会出卖一直跟随她的同伴。如果任务者们被校方抓住,就也会被捆住,然后强硬地要求看书和学习,直到惩罚时间结束。

  在这期间,不进食、不喝水、不上厕所。而时间往往长达一两天之久。

  他们会在床上失禁,感到汹涌的饿和渴。如果挣扎,时间就会加倍,直到老师们确认他们真的愿意学习了才行。

  如何让老师们在主观上确认他们愿意学习,同样是有技巧的事情。

  有的老师心软,好对付,多说说好话,就能让他们通关;

  有的老师却十分强硬。

  此外,如果挣扎的幅度过于猛烈,一些体罚可能就会安排上了。

  校方声称他们不愿意使用暴力手段。但是,校方又说,有些学生实在是不听管教。

  情况就是这样。

  有一些学生死去,有一些父母也死去,有一些老师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但是这里无人问津。所有人都知道,高考是重要的。的确是重要的,只不过疯狂的来临,让原本的一切都变了味。

  对于在这所学校折磨自己也折磨其他人的学生、父母和老师来说,每一天都像是从噩梦中走出来的。而对于任务者们来说,同样如此。

  因为,如果他们帮助这个女孩成功逃离学校,那任务者们收获的,反而是一个坏结局。

  如果他们成为校方的傀儡,对女孩的遭遇不闻不问,那将是一个普通结局。

  真结局如何,贺淑君并不知道。现在的她猜测,这个噩梦可能永远无法达成一个真结局。

  如果帮助女孩逃出学校,是从一个囚笼去往一个更大的囚笼,所以他们才会收获一个坏结局。那么,要如何逃离那个大的笼子呢?

  人类要如何摆脱与他们如影随形的疯狂呢?

  谁也不知道。

  一个无解的噩梦。

  就像是任务者们在进入徐北尽的噩梦之前,他们谈及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些噩梦,又提到了他们遇到的几个窄楼居民……随后,他们就提到了苏恩雅的那个噩梦。

  那栋家具成j.īng_的公寓楼。

  那个噩梦要如何解决?如何打出真结局?

  即便将噩梦主人带出公寓楼,也不过是从一个小的牢笼走到另外一个大的牢笼而已。

  他们要如何解决整个人类的困境?而不仅仅只是拯救其中一个人?

  一个真正意义上,无解的,困境。

  贺淑君在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那个女孩之后,就向前迈出一步。当她的脚步跨过这扇宿舍门的时候,层层灰雾涌出。

  她不自觉就松了一口气。

  第四个恢复自我意识的,是沈云聚。

  他来到了一个让他和徐北尽都觉得熟悉的地方。

  那栋摇摇欲坠的大楼。

  所以他几乎立刻就恢复了自我意识,并且在愕然片刻之后,与叶澜一道走向了楼梯。

  叶澜疑惑地问:“你来过这里?”

  沈云聚点了点头。

  他考虑着那一扇门有可能是他们需要的。

  不对,等一下。

  下意识去思考「门」的存在,让他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灰雾中的噩梦,与窄楼中的噩梦,并不完全相同。这里的确也有噩梦主人的概念,但是也并不是所有场景都有噩梦的主人。

  比如像这栋摇摇欲坠的大楼,那个小女孩明明就在窄楼之中,她的噩梦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灰雾之中?

  所以这个场景,是基于一个曾经去往那个噩梦、却彻底沉沦的任务者而产生的?

  那个任务者会是谁?在他们知道的,关于这个小女孩噩梦的内容中,似乎也没有什么足够将人吓成疯子的信息吧?

  沈云聚略微奇怪地想着。

  灰雾中的噩梦场景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噩梦主人的沉沦带来的噩梦永恒崩溃,而第二种是任务者的沉沦带来的一部分噩梦场景的崩溃,但后面这种情况下,对应的并非是完整的噩梦场景。

  这两种情形可能同时发生,也可能分别发生。

  但是……如果是不同时间发生的噩梦主人的沉沦,以及任务者们的沉沦,那么他们会去往灰雾中的同一个噩梦吗?

  还是说,沉沦一个,噩梦中就莫名出现一个噩梦的场景?

  这两种都有可能,但是基于时间的差异……沈云聚还是倾向于后一种解释。

  即,每一次的沉沦,都会在灰雾中形成一个崭新的噩梦场景。

  但是这样的话,灰雾中究竟会有多少的噩梦场景啊?

  一次沉沦就会在这儿刷新一个新的噩梦出来?这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垃圾数据一样了。

  沈云聚真情实感地想着,这不是徐北尽的噩梦,这得是NE的噩梦才行吧?

  对于一个人工智能来说,灰雾的出现,会是多么巨大且无用的累赘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本来就在猜测徐北尽与NE之间的关系。

  但是徐北尽如果是NE,也会带来许多奇怪的问题。比如,徐北尽显然不像是一个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也会有爱情吗?

  再者说,徐北尽这么多年来不睡觉是不想让其他人进入他的噩梦;但如果他真的是NE,他会有这种烦恼?他不能干脆将自己的噩梦设置为禁入吗?

  毕竟,NE在窄楼中是为所欲为的。

  他们进入徐北尽的噩梦后就会处于一种伪沉沦的状态,这显然就是NE的把戏。

  而NE都已经强大到可以改变他们的大脑与意志了,怎么可能如同徐北尽一般困居于窄楼底层?

  总之,徐北尽是NE的猜测,有很多的佐证,也有很多的矛盾之处。

  沈云聚之前听其他任务者提及关于天火降世的那个噩梦,尤其注意到了其中噩梦主人身份的矛盾x_ing。

  他在想,徐北尽和NE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柯绪和谢霁的情况。

  可是,那又会是一种怎样怪异的原因,才会造成这样一体两面的特殊状态?

  无论如何,沈云聚都想不明白。

  不过他也不强求。他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天马行空的人。

  有时候真相已经摆到他的眼前了,他也未必会接受这样残酷的真相。

  他习惯于安静、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那贫瘠而荒芜的世界里。

  当他听到牧嘉实、丁亿、绯和巫见等人一本正经地谈论着徐北尽是NE的可能,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NE那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吗?而徐北尽是窄楼居民,那难道不是人类吗?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扯到一块?

  时至今r.ì,沈云聚仍旧倾向于,徐北尽并不是NE。

  在这一点上,他们这九名任务者,各有观点与想法。

  此外,他们当然是背着林檎讨论这个问题的。他们不敢让林檎知道他们的话题。

  而且,他们对林檎和徐北尽的感情也挺好奇的。

  虽说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

  想到这里,沈云聚难得有些八卦地好奇,如果是林檎的话,在徐北尽的噩梦中,会是如何的表现呢?会不会无往不利?

  他又想到现在所处的这个噩梦,不禁想,以林檎大佬的x_ing格,说不定就是暴力解决吧?

  然而林檎有这个能力,他们却不行。

  沈云聚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而开始思索一个问题:如果眼下的这个场景是来自于某个沉沦的任务者。

  那么,他们需要寻找的那扇门,是与这个噩梦的真相有关,还是,与那名沉沦的任务者曾经在噩梦中的遭遇有关?

  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指向的位置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是噩梦的真相,那么他们只需要往楼下走就可以了。

  按照他们之前在这个噩梦中的发现,不停地使用电梯,去往九楼以下,指不定跨出电梯门的一瞬间,象征着离开的灰雾就会涌现。

  而如果是任务者曾经的遭遇,那他们就还得继续在这栋大楼中进行探索,搞明白那个任务者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可以。

  相比较来说,后面的这个可能,必定会让他们耗费更多的功夫。

  叶澜看沈云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还陷入了沉思之中,就难免问:“怎么了?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沈云聚知道叶澜还没有恢复窄楼中的记忆,也不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究竟如何。

  他仔细想了想,便换了一个说法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处境:“你觉得,我们要找的门,是与这个场景有关,还是与这个场景里的人有关?”

  叶澜诧异地问:“这有关系吗?”

  沈云聚说:“如果是与大楼有关,那么我们应该要去九楼以下。那里的人将这栋大楼改造成了一个现实版的游戏地点。

  “而如果是与大楼中的人有关,那么我们就要去寻找一个……有可能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的人。我是这样猜想的。”

  叶澜思索了一会儿,似乎隐约明白了沈云聚的意思:“你是指,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与我们一样,从外界来到这里,然后无法离开了?”

  沈云聚迟疑地说:“差不多……或许这个场景就是因为他而出现的。就好像,他最先从主流中分出一条支流,而我们来到了他的这条支流。”

  “那么我们应该去找他。”叶澜下了这个结论,“或许他可以告知我们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信息。”

  沈云聚想,不,说不定他已经彻底迷失了自我。

  但是叶澜说的也对。他们当初在这个噩梦中的探索,局限于九楼以上,对于九楼以下的情况,其实并没有过多地涉及到。

  而尽管发生在这栋楼里的事情有些令人掉san,但是沈云聚认为这更多的是恶心,而不是令人疯狂到沉沦其中。

  或许,发生在九楼以下的事情,才真正使那名任务者发疯、使这个场景出现在灰雾之中。

  他仔细想了想,便说:“走吧,我们去16楼。”

  “他会在16楼?”

  “有可能……”沈云聚说,“在这栋大楼中,16楼就像是安全区。”

  “安全区?”叶澜不禁诧异,“这个场景里居然有安全区的存在,意思是……其他的地方都很危险吗?”

  沈云聚说:“有可能,不过,如果只是一条支流的话,可能不会如同原始的主流那样大浪湍急。但是,走楼梯还是更加安全一些。”

  “所以电梯会带来危险?”

  沈云聚平淡地回答:“是的……”


  叶澜不禁摇了摇头,感到一丝丝的后怕。

  在提到要去往16楼的时候,她几乎是本能地朝电梯厅迈出了一步,完全没有意识到电梯可能存在的风险。

  她跟随着沈云聚去往楼梯间,一边说:“这像是在故意利用人们的惯x_ing思维。”

  “危险总是藏匿在r.ì常生活之中。”沈云聚沉闷地回答,“在我们司空见惯的地方。”

  叶澜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沉默地走下楼,来到了16楼。沈云聚发现这一路行来也并没有什么危险,从楼梯间安全门的窗户上,也压根看不出那些楼层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们来到16楼。

  在那个噩梦中,这里是安全区,并且有不少幸存者就在这儿聚集着,伺机冲出这栋大楼,尽管他们并没有成功。

  而当沈云聚和叶澜走进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一个人。

  沈云聚几乎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椅子,但是那儿也并没有坐着名为徐北尽的男人。

  这儿空无一人。

  他们面面相觑,却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异响,就在电梯间那儿。

  于是他们快速地跑了过去,就恰好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伸着脖子,努力通过电梯的外侧安全门朝电梯井里看。

  这副样子实在是古怪又固执,让叶澜有些奇怪地问:“会是这个人吗?”

  沈云聚说:“走吧,去问问。”

  他们接近了那个人。

  近看,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浑身都脏兮兮的,他似乎是努力从外面爬到这里来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如同惊弓之鸟。

  当叶澜和沈云聚靠近他的时候,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仍旧专注地瞪着电梯大门。他们的脚步声被地面上的吸音地毯给吞噬了。

  直到他们来到了近处,那人才猛地注意到这两个不速之客,便立刻发出了惊愕、恐惧的尖叫声。他的双腿似乎已经废了,只能艰难地爬行。

  叶澜看他的样子实在狼狈而不安,不由得皱了下眉。

  沈云聚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人听到这话,狐疑地看看他们,却突然奇怪地嘿嘿笑起来。

  沈云聚觉得他这副模样与先前的样子不太一样。

  那人说:“你们也是从外面来的?哦,真糟糕。完蛋咯,完蛋咯,哈哈哈……”

  他拼命笑着,像是用尽了余生的力气,就为了让沈云聚和叶澜感受到他此刻幸灾乐祸的情绪。

  沈云聚问:“你什么意思?”

  “你们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那人神经兮兮地说,“永远。就像我一样,你们会永远困在这儿。”

  沈云聚怔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反问:“为什么是永远?”

  那人不悦地说:“你是个傻子啊?我的意思就是,这地方没救了——我们也没救了——”他哈哈大笑,“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