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

  这个词语令林檎感到了一点困惑。

  他本来对地球就不是十分了解,过去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他对地球、人类的唯一了解,来自于其他那些任务者的只言片语,还有在徐北尽的书店里看的那些书。

  所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斗兽场这个词背后,所象征着的血腥与杀戮气息。

  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反问:“这里不是游乐场吗?”

  那人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用一种暗含着傲慢的语气说:“先生,游乐场只是表象。对于人类来说,供他们游玩的是游乐场,而使他们供其他人游玩的,便是斗兽场了。”

  林檎歪了歪头,困惑地思考了一下,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故弄玄虚。”

  那人瞧着他,难免露出了些许不悦的神情。

  对于这位斗兽场的侍者来说,他以斗兽场为荣。通常来说,来到斗兽场的「兽」和「斗兽者」,都会在经过跳楼机的摧残之后奄奄一息。

  他们被这样可怕的感觉吓坏了,于是在之后的搏斗中不得不拼尽全力。

  他们不想死去,而如果血腥与杀戮反而意味着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拼命去抓住这份希望。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将永远无法离开斗兽场。所谓的「希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但是斗兽场可从来不会将这一点明确说出来。他们把这些条款藏在各种隐秘的角落,又或者是种种复杂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条款之中。

  等到那些人真的绝望了、想要反抗了,他们才轻飘飘地说一句,“可是,的确是你同意了这份条款。”

  反抗的代价,即是死亡。

  斗兽场是疯狂在人类中蔓延之后,衍生出来的畸形产物。

  人人都知道某个真实的大逃杀,那地方闹得可够大,从全世界到处劫掠人类,于是人人自危。

  可是谁也不知道斗兽场的存在,又或者,他们不怎么愿意提及。

  于是,出现在林檎面前的这人就想到,或许这个无礼的家伙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可能不懂斗兽场的威名,还没有意识到等待他的厄运会是什么样子。

  因此这人的态度就立刻和缓下来,微笑着说:“或许您还没有明白。跟我来,您能理解这一切。”

  林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他们走过游乐场的种种设施,最后来到了剧场。大型的游乐园总会有这种地方,这儿会上演一些滑稽搞笑的剧目,如果人类都没疯的话。

  现在人们都疯了,这儿上演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刚一靠近,林檎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惊异地看过去,心想,原来地球的游乐场居然是这样的吗?

  “噢!这是我们的三号选手!他一上场就向连战连胜的「兽王」发出了挑衅的姿态!

  “他有把握吗?他居然对我们的「兽王」如此轻蔑和不屑,他居然这么强大吗?!

  天哪,这可是第一次上场的选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好,比赛开始!三号选手就像是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样,非常主动地靠近了「兽王」,而「兽王」呢?兽王正在以逸待劳!

  “在兽王的眼里,这不过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兔崽子罢了!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兽王!我们的终极王者!永远的兽王!

  “好的第一轮试探失败,三号选手选择了其他的方法尝试。噢噢噢……

  观众们这可不是我故意发出的声音,实在我太激动了!三号选手居然选择了强攻!

  “以伤换伤!现在三号选手的左手呈现一个扭曲的姿态,而兽王呢?兽王的右脚居然崴了!

  兽王是轻敌了吗?!现在他的腿出现了伤情,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天,三号选手实在是过于疯狂了!我第一次在赛场上遇到如此凶狠、野蛮、残忍的选手!

  就连兽王都在他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不,兽王的右脚实在是一个大拖累!

  “我们居然要看到百战百胜的兽王遭遇失败了吗?!观众们,这可是一个绝对难得的场面啊!

  “噢,好吧。这,或许,是三号选手的经验不足?呃,我们的兽王可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选手啊,他能够看出三号选手的破绽,或许是十分正常的?

  “好吧,观众们,这是一场C_àoC_ào落幕的对抗。三号选手冲劲十足可惜仍旧不敌老将兽王的经验老道。让我们恭喜兽王,收获了他的第一百零一场胜利!

  “至于三号选手,相信这一次惨痛的经历会让他清醒地意识到,兽王的强大和自身的弱小。呃,如果他还能活过来的话。”

  林檎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到最后,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与身旁那名侍者一起走进了剧场。

  迎面涌来的热浪、嘈杂人声,夹杂着恶臭的血腥气。某种异样狂热、炽烈的气氛仿佛在场内沸腾般燃烧着。无数人欢呼雀跃,因为一个人的死亡。

  林檎瞥了舞台上倒着的一个人影,以及他身旁一个张牙舞爪显示肌r_ou_的人,便兴致缺缺地转开了视线。

  身旁的侍者轻柔地说:“您有意参与这样的盛事吗?”

  林檎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说:“不……”

  “如果你想参加的话……”侍者本能地按照通常的情况继续说下去,随后反应过来,“呃?您没有……没有兴趣?”

  林檎面无表情地说:“是的……”

  如果是窄楼里的任务者在这儿,或许能瞧出这名窄楼底层的无冕之王,已经有些烦躁了。他暴走前的征兆实在是很容易看出来。

  可惜的是侍者完全不知道他眼前这人的威名。

  侍者只是惊讶了一瞬,就笑着说:“哎呀,可惜的是,您已经通过了审核。恐怕……”

  他轻轻指了指舞台,“那才是您永恒的归宿。不然,您可无法离开斗兽场。”

  林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侍者以为他要屈服了。

  林檎活动了一下手腕,自言自语地说:“是这样的,我现在不太会选择使用暴力解决问题。毕竟北尽不喜欢我这样。”

  侍者茫然地听着,古怪地想,北尽又是谁?

  而林檎说:“但是这个鬼地方……北尽不在这儿。”他冲着侍者露出一个不爽的微笑,“所以,不好意思了。”

  他说:“还是动手比较轻松。”

  十分钟内,林檎的身形如同虚影一般在场内转了个圈儿,所到之处人人就如同软下来的、没有灵魂的芦苇。

  那名张狂的兽王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反手的机会,就被他一脚踹到一边了。

  他没有杀任何一个人。所有人只是昏迷在那儿,也许过一会儿就醒了。

  可正是这一份不可思议的力度掌握,让林檎深不可测的武力值再一次得到了完美的展示。

  然后他回到侍者的身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问:“我需要找一扇门。”

  侍者瑟瑟发抖:“您……我这就带您去找。”

  林檎满意地点点头。

  既解决了问题,又没有被徐北尽发现……计划通。

  林檎志得意满地跟着侍者走到了剧场的后台。

  徐北尽:“……”

  好家伙,这就是在他面前乖巧又听话的小苹果吗?

  他又好气又好笑,居然情不自禁地想,要是直播间观众们看到这一幕。

  说不定就要取笑林檎这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了,就像是藏私房钱的时候被伴侣刚巧看到的不幸遭遇……

  不过徐北尽也觉得,林檎的做法也挺好。和这样的疯子沟通、较劲都没有什么意义,直接动手解决就完事了。

  在这一点上,徐北尽和林檎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此外,这样的斗兽场,其实也比其他的场景,更为恐惧于林檎那超乎寻常的武力值。

  林檎甚至没有找到这个细胞噩梦的主人,也没有明白这个场景更加具体一些的细节和经历。

  当他跨过舞台通往后台的那层幕布的时候,浓郁的灰雾浮现,一扇门同时出现。

  于是,林檎就这样快速地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场景……虽然这也的确是一个「噩梦」。

  徐北尽静静注视着林檎的行动。比起其他任务者,林檎在这些细胞噩梦中的经历可谓是十分轻松惬意了。

  他只需要遵照自己直觉指示的方向,又或者是利用不合常理的武力值解决一切问题。

  尽管这是碾压局,但是徐北尽仍旧不可避免地想,林檎这样的特征,又意味着什么呢?

  当他越发接近与NE会面的那一刻,徐北尽就越发感受到更加浓重的y-in云覆盖在他的心头。

  为什么NE会改变?他们真的能够离开窄楼吗?而林檎呢?

  徐北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他想,或许还是之前那种近乎昏厥的体验,让他有些疲惫了。

  他不自觉地走神去想了其他一些事情,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恢复自我意识的任务者正在越来越多。

  首先是牧嘉实和巫见,随后,就是贺淑君。

  徐北尽发现,NE似乎是在有意地控制,让这些组队的任务者中,起码有一个人恢复了自我意识。

  贺淑君与神婆来到了某所学校的一间教室。这里大概是高三学生的教室,贴满了标语、口号,也放满了课本、试卷。

  但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标语已经脱落了一半,课本上也积满了灰尘。

  从一扇没有关闭的窗户那儿,甚至有爬山虎偷偷地蔓延了生机满满的枝丫进来。

  所以这只是过去存留过的痕迹。一张截图,尽管画面中的场景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但是画面之外,时间仍旧在进行。

  当贺淑君一来到这个地方,她就立刻陷入了恍惚的沉默之中。

  神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个地方,似乎若有所悟,便静静地站在那儿,温和地看着她。

  而贺淑君过了许久之后,才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说:“抱歉……想起了一些往事。”

  “没关系……”神婆说,“重要的是,不要让过去成为束缚我们的囚笼。我们终生都在弥补过去的遗憾,但是现在才是真正把握在我们手中的。”

  贺淑君深深地看了神婆一眼。

  她想,她知道什么?她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婆只是习惯x_ing地用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

  但是她又想,神婆说的可真对。

  她吸了一口气,感到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与其说是恢复自我意识使她感到这种深切的动摇,倒不如说,是这个地方。

  于是她说:“走吧。我知道这个场景的「门」在哪儿。”

  神婆跟上她的脚步,又有一些犹豫地说:“你似乎不太想去那儿。”

  贺淑君讽刺地笑了一声。来到这个地方,让她那种外露的、故作的乐观彻底成为了泡影。

  她控制不住自己翻腾的情绪,但其实那种情绪,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她想,她曾经来过这里。在更远更远的时间点,来自更加漫长、无法回溯的过去。来自窄楼之外。来自地球。

  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又看了看周围,嘀咕了一句,“真讨厌……NE,你为什么又让我来到这里?”

  她只是抱怨了一句,随后就沉默了片刻。

  她们走出这间教室,然后顺着楼梯往下走。

  “我们要去哪儿?”神婆问。

  贺淑君想了想,然后说:“宿舍……”

  神婆又有些好奇地问:“宿舍和刚才的教室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

  贺淑君想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觉得,疯狂在所有人类中蔓延之后,人们对待高考会是什么态度?”

  神婆迟疑着说:“我有个女儿……我说不好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态。或许会更加偏执地看重高考成绩?”

  贺淑君发现,当神婆提到她的女儿的时候,态度和语气居然出人意料地正常。这意味着神婆终究还是一个正常人?

  她也只是好奇了一瞬,随后她就说:“是的。疯狂会让人走极端。”

  她说,“不只是对孩子,还有父母们对自己。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更加不在意。

  “不过,还是发疯般地看重高考成绩,比较普遍。不,这本来就是在发疯。”

  说着这话的时候,贺淑君又想到之前在那个天火降世的噩梦中,曾经见过的那一幕。教育机构,父母的血液成为孩子的墨水。

  想着,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贺淑君想,她的父母不是这样的。她的父母是宽容、体贴、善解人意的,起码在考试这件事情上是这样。

  她的父母并不是这样,她也不是这样……但是,她周围的人,她的同学、她的朋友、她的亲人,他们的经历却与贺淑君截然不同。

  很多任务者看到贺淑君的时候,会忽略她的年纪。

  旁人觉得她就是一个年轻女人,哪怕她身上总是带着活泼跳跃的生机、语气总是轻松跳脱。但是,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少女。

  可是窄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少女。即便是小女孩,也早已经被窄楼的生活打磨出与外表不符的成熟与老练。所以贺淑君当然也是这样。

  十七八岁的年纪,如果穿着打扮再成熟一点,气质更加老练一些,那么人们当然只是觉得她年轻,而不是觉得她未成年。

  所以,没人知道贺淑君进入窄楼的时候,其实才刚刚成年。

  她刚刚结束高考没几个月……或许是这样,毕竟对于高考她只有一种十分模糊的记忆。

  她隐约知道,她是在高考结束之后才进入窄楼的。她有这个印象,在对自我的认知中,她记得自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

  但是,高三的那一年她又是怎样度过的?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当别的任务者谈论起各自的记忆问题,贺淑君总会静静地听着,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又好像她生x_ing就是如此活泼乐观,所以压根就不在意过去的那些事情。

  她其实不太想提及自己的记忆问题,起码她不是很想提及……高考这个话题。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噩梦。这个噩梦就像是在一定程度上,揭晓了她为什么那么抗拒过去的记忆。那实在是不知道远比知道来得好的情况。

  在天火降世那个噩梦中,她已经看到了一些疯狂时代中,父母与孩童之间畸形的养育关系;

  而在这个场景中,她们或许能看到一些更加可怕、偏激的东西。

  而这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噩梦。

  现在人人都知道了,末r.ì是真的发生过的。而他们这些进入徐北尽噩梦的任务者更是知道,末r.ì分为两个阶段。

  所以他们都暗自想,如果那些噩梦中的事情,真的曾经发生在他们身边,甚至是发生在他们头上,那会怎么样?

  但是他们中的好几人都没有这种实感;

  比如甲一和甲二,他们带着轻松的心态参与这个噩梦,就像是一次带薪旅游。

  而当然也有好几个人,在他们讨论关于末r.ì的种种消息的时候,他们的眼神j_iao流之间,就能传达出一种彼此才能明白的特殊讯息。

  他们都进入过某个噩梦,而那个噩梦或许就与他们已经遗忘的过去有关。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坦诚地说明那个噩梦是什么。

  不过……徐北尽的噩梦却让他们能够重新回到那个场景、那个境地,让他们旧地重游。

  而这些噩梦都已经来到了窄楼的垃圾场里,就仿佛他们的回忆也一起被扔进了这不被人在意的地点,并且,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贺淑君难免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她们慢慢接近了目的地——宿舍。但是这一路走来,神婆却不免觉得奇怪:“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这总不可能是一所只有高三年纪的学校,肯定还有其他年纪的学生。

  就算高三的学生要好好学习,为什么其他年纪的学生也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贺淑君却微妙地笑了笑。她说:“就是这样。这是一所……专门为高三学生开办的学校。”

  神婆有点诧异:“专门集中在一起?”

  “是啊。为了营造什么气氛?”贺淑君耸耸肩,“没办法,整个社会都疯了。家长们疯了、老师们疯了、学生们也疯了。教育部也疯了。”

  神婆摇了摇头,喃喃说:“一股弥漫在整个社会的、不安的氛围。”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不安来形容。或许用疯狂更好一点。”贺淑君稍微委婉了一点。

  不过其实她不觉得这是不安。又或者,疯狂放大了任何一种极端的情绪?

  她们走过了空无一人的教室和Cào场,还有食堂、小卖部、医务室、打水房……到处都没有人。

  神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既然把这些高三学生集中到一起是为了学习,那么为什么教室已经积了一层灰,而学生们反而不见踪影?”

  贺淑君说:“我们正要去找他们。”

  “宿舍?”神婆表情古怪地嘀咕着,“可是他们都不去教室吗……他们在宿舍学习?”

  “为了节约时间。”

  神婆欲言又止。

  看教室里积的那厚厚一层灰,就知道学生们已经挺久没有去过教室了,可能得有好几个月。夏之j_iao,就算算上寒假那半个多月……

  也就是说,从高三下半学期开始,这些学生就不再去教室上课,而是直接待在寝室里上课?

  神婆喃喃说:“可真是疯了。”

  “确实是疯了。”贺淑君说,“不是疯了的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神婆迟疑了一下,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贺淑君说的「事情」可能不只是在宿舍里学习这一件事,多半还有别的什么。

  那又会是什么?

  神婆带着一种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好奇与抗拒。

  如果这些事情放到她的女儿身上,她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可是在人类中蔓延的疯狂,似乎已经成了某种……不成文的规矩。疯狂反倒是成为了某种借口。

  就好像现在的神婆,她是不可能接受自己女儿经历这样的遭遇,但是想到这是疯狂导致的,她又隐隐不以为怪了。

  那是不可理喻的疯狂,对吧?

  谁知道那些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可……可这是不对的。

  神婆努力掰正自己的观点。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她隐隐意识到,当疯狂真的席卷全球的时候。那么,人们也就真的习以为常了。

  她们沉默地来到了宿舍前面。

  这个学校总共有五栋宿舍楼,两栋男生的、两栋女生的。

  学生宿舍楼每一栋的一楼,现在是老师们住的地方,而再往上则是给学生们安排的。

  贺淑君说:“因为学生们的数量不是特别多,所以现在他们是一人一间。整间宿舍的格局也重新规划过了,是比较舒适的。”

  神婆点点头,又问:“那剩下那一栋呢?”

  “是家长们住的地方。”

  神婆愕然,不过想到现在为了不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都选择让学生们在宿舍里学习了,那么家长们陪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贺淑君又说:“宿舍的每一层,都有一个活动室。现在那里就是学生们真正意义上的教室。而等到自习的时候,他们就会回到各自的宿舍。

  “每一间宿舍都是有监控的,并且老师们也会不停地查寝,确保学生们是在好好学习。”

  神婆不由得问:“如果没有在学习的话……会怎么样?”

  贺淑君几乎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喉咙口就像是堵了什么一样,某种郁积已久的情绪正在她的心中发酵着,直到她再也难以忍受。

  可是当她去寻找的时候,她却根本难以想起那究竟意味着一些什么事情。

  她知道她们走进宿舍楼之后,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可是,她不知道窄楼之外,究竟出过什么事儿。

  知道真相,与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更加可悲和绝望一些?

  现在的贺淑君,宁愿自己知道。

  知道的人希望自己不知道;

  而不知道的人却永远追逐真相。

  人类真是一种矛盾而可笑的生物。

  带着同样近乎可笑的情绪,贺淑君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嘴角:“进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