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盲尺>第102章 墓志铭

  啪嗒,啪嗒啪嗒。

  点点雨滴敲击车顶,随即逐渐急促,车窗外,雨丝紧密。

  按下中控落下玻璃窗,任由雨水扑面袭来,位于副驾驶座位的靳平凡对此未感到不适,手握方向盘急速行驶的林朗正需要这些冷雨带来的凉意。

  从林朗不顾在场所有人的阻拦将他从伪装车上拖下来,从他被林朗塞入另一辆车,靳平凡脸上的表情很淡。

  他知道林朗要做什么,李林与李平顺也知道。

  车内沉寂片刻,靳平凡问道:“你会后悔吗?”

  握紧方向盘,脚踩油门,林朗抹去面上水迹随手甩至一旁,反问道:“你呢?你会后悔吗?”

  被甩了一脸包含涕泪混合物的雨水,靳组长一脸黑线,老子后悔的话,你以为那么容易便可以将老子强行拽下车,又像扔土豆一样将他塞进这辆车吗?!

  像是能听到某人内心的疯狂吐槽,林朗嘴角紧绷的弧度缓释,扭过头,他极少见的礼貌微笑道:“谢谢你。”

  本一脸黑线,准备将吐槽化为实质炮轰的靳某人有些微愣,这算是与熊孩子之间的默契?

  再者,这只熊孩子真的哭了,还哭成狗熊了,出于莫名心理,靳平凡不喜欢林朗这副样子。

  “喂,我不得不提醒你,爷手下那帮老爷们儿不会轻易给你开门,更不可能在行动尚未结束前便让你将陈睿风带走……”

  靳组长的友好提醒换来了什么?

  “咚!”

  随着一声钝响,车厢中归于沉寂。

  林朗猛踩油门,他不管看管陈睿风的是谁,谁挡他,谁倒霉!

  手底下有人的又不是只有靳平凡!

  恶狠狠连线出去,林朗对着耳机送话器,表情立马怂了,“爸。”

  “又要火警消防?”

  林朗规整表情,道:“我要人,很多人,能方便动手的那种。”

  老爹似乎关上了书房的门,语声也跟着放慢,“不能给你,不能由着你犯错误。”

  林朗看了一眼被他一胳膊肘捣晕的靳平凡,道:“我已经犯错误了,我伤人了,对方是特勤组组长。”

  林老爹语声一霎拔高:“他打你了没?!”

  林朗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挂断电话并直接关机,凑着等信号灯的功夫,他将靳平凡扶正,看着对方,道:“谢谢你。”

  有只大手这时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没用多大力气,轻轻挠了几下,招猫逗狗般撩拨,这次林朗没再炸毛,只是蓦地踩了一下油门,旋即一脚急刹——

  靳平凡跟着一头撞到空调出风口上,坐正身子的时候,挂了两管子鼻血。

  靳组长嘴角微抖,好么,果然是属狼的,属狼挺好,起码比哭成狗熊好看多了。

  ……

  街边的伪装车里,还剩下三道身影。

  郑福昌接到通知赶来,上车后没看见林朗以及靳平凡,他不觉得意外。

  李林扔过去一盒烟,看着接过烟默默点燃闷头吞云吐雾的郑福昌,安慰道:“罗文会平安的。”

  “平安?你电话里说那杂种都对罗文动手了!”狠狠碾碎刚点燃的烟蒂,郑福昌一把拽过李林,吼道:“老子从来没这么后悔!老子后悔同意罗文的计划!老子宁可……宁可……”

  “宁可什么?”一直沉默的李平顺掰开郑福昌的手,捡起掉落在地的烟盒,颤抖着抽出三支烟同时点燃,其中两支递出去给眼底泛红的两人,余下那根他拿在手中没抽,谁说男儿不流泪?

  郑福昌捂着脸痛哭,“我与臭小子,那么多年了……以后再也不会……再也没机会跟他并肩作战了……”

  车窗被人敲击,几人同时转过头去,暴雨中,一身笔挺交警制服的周大队长面带友好微笑,敬礼完毕,道:“你好,这里不允许停车。”

  由于本身的驾驶员是靳平凡而此时小组长不在,于是周清礼貌补充道:“谁是驾驶员?请出示驾照以及身份证,谢谢配合。”

  缅怀情绪被干扰了,焦急等待结果的心情被扰乱了,甚至连案件即将侦破的激动,亦被窗外灌入的冷风吹得干干净净。

  郑福昌指着李林,李平顺同样指着李林,两人异口同声道:“找他!车是他的!”

  李林:“……自己人,我们在执行任务。”

  周清收起标准笑容,轻轻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是自己人,也知道你们在执行任务,我也在执行本职任务,看在我如此配合的基础上,能否请局长大人也配合一下?”

  李林被噎住,为毛儿觉得这死孩子的语气这么熟悉?

  再者,周清当初怎么就那么配合罗文的一步步计划?!

  将身份证以及驾照递出车窗,李林忽道:“周队长与罗文是朋友?”

  象征性的抄录下信息将证件递回,周清后退一步敬礼,转身走出几步,眼眸一弯,道:“何止是朋友,我与那混蛋认识近二十年,并且还有过一个家。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转告他,虽然他已然有了新家,可那个家还在,欢迎他随时……”

  暴雨滂沱,掩盖了周清余下的话,车内很安静,几人反复咀嚼过周清话语含义,无不瞠目结舌——

  这……这是……罗文与周清?

  曾经旧爱?!

  同居?!!!

  扯淡!

  郑福昌吼道:“喂——你回来将话给老子说明白咯!”

  窗外哪里还有周清的影子,三人互看半刻,脸上的戚戚呢,愤怒呢,感怀呢,激动呢——

  泪呢?!

  等等!

  此一刻,绝对需要烟草来缓解!

  几人低头一看,因车窗打开,雨水飘入,烟湿了……

  李林看李平顺,李平顺看郑福昌,郑大队回望李局长,三人同时觉得,这种无力吐槽以及抓狂并且还很想揍人的操蛋感觉,为毛儿这么熟悉?!

  似乎……

  以往每当案情陷入僵局,几人失落以及焦虑的时候,罗文也很擅长此种手法。

  是……是给几人带来如沐春风的感觉吗?

  一股冷风伴着冷雨飘入,三人嘴角抽了抽,肩膀抖了抖,这绝对他妈的不是温暖——却比任何都要珍贵!

  郑福昌笑了,李平顺笑了,两人笑至流泪,李林笑意很淡,虽然神情不同,但不可否认,因周清的出现,几人心底再不复沉重。

  一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林朗走时急,回来时更急,迎头对上伪装车猛踩刹车,两辆车的距离仅余半米,方才停下。

  拉开伪装车车门,林朗将靳平凡拖死狗般拖上车丢在后座,松了一口气。

  忽略掉额角肿起一个包的小组长,李林面带严肃的扫过浑身湿透的林朗,转过头,隔着两辆车的玻璃窗,他看向林朗车中静坐的那道身影,什么都没有再说。

  雨还在下,车中人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指环,内壁上刻着罗文名字的缩写,通过指环与皮肤之间的摩擦,点点温暖,如同罗文的吻。

  忽略掉车门被打开,忽略掉身边那些人接下来要作的一切,陈睿风带着浅笑阖上双眸,靠向椅背——

  罗文,我来接你了,我在终点等你。

  ……

  下雨了,雨水透过窨井盖以及路边的疏通井盖渗入下水道,令本就潮湿阴暗的环境变得更糟。

  似是感知到什么,罗文眼中涣散的焦距点点汇聚,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从水中捞起眼镜在身上稍微擦拭过戴上,他的鼻音复又浓重,“继续吧。”

  不再去看张一凡的表情,他拎起收纳袋的绳索,蹒跚而行。

  张一凡紧跟而上,思索片刻,道:“接下来,你想从哪里开始?”

  “关于何啸飞一案,我还有一个推测尚无法确定。”

  何啸飞,那个十分卑微却认为自己高高在上的何主任?

  想到那副肮脏面容,张一凡笑了,“什么推测?”

  “我们缴获的那条烟,经化验,那条烟除了添加苏丹红以外,并没有任何违禁药物成分,他为什么会……”

  能够令罗文困惑,这很难得。

  不等说完,张一凡反问道:“你对人类逻辑行为怎么看?”

  放缓速度,罗文思考片刻,随即开朗,他看向一脸得意的人,道:“如果我没推论错,你应该在很早之前给过何啸飞添加了兴奋剂或其他含有违禁成分的烟,这就像一个心理暗示。”

  “你养过狗么?”张一凡用不屑语调道:“训练狗进食的时候,许多人会准备一个铃铛,进食前将之摇响,那么以后只要听到铃声狗便会知道,它们有吃的了。”

  “我不喜欢这个解释。”截断张一凡的话,罗文给出了自身解释,道:“这个逻辑行为,也可以称为一种习惯性的信任,只因从你这里得到过一次所谓的‘精神享受’,所以何啸飞便对你深信不疑。更重要的是,你的确令他爱人的精神问题得到缓解。”

  “那是一个肮脏的人,他对年轻肉体的欲望如蚊蝇逐臭。”

  罗文呵呵道:“用你刚刚所说的那个解释来比喻,你摇响的铃铛,根本是包含着血色的,带着残暴,更带着条条隐在暗处的生满倒刺的荆棘,这些荆棘将何啸飞拖至黑暗深处,最终令他死无全尸。可是有一点,估计是你没有想到的。”

  “哪一点?”

  脚步顿下,罗文没有回答,甬道深处传来了疑似何啸飞一案当中的高跟鞋声。

  张一凡的脚步同样停下,显然他也听见了。

  这怎么可能?!

  唇瓣微微勾起,极快落下,罗文转过身,提醒道:“别忘了,我们此时正置身下水道,偶尔有人踩过我们,这很正常。”

  踩过我们?

  该说罗文用词不当,还是刻意这么说?

  高跟鞋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经由他们上方渐行渐远。

  张一凡心知自己多虑,可目前这种居于人下的处境实在令他倍感不适,再加上身体缺水,他的情绪变得焦躁不安。

  将手中拖着的收纳袋重重扔下,他拽着罗文胳膊一边摇晃一边急声问道:“我们还有多远?!”

  “不要这样,我有点晕……”

  张一凡知道罗文不是在伪装,也知道罗文比他更煎熬,可源自天性的生理需求令他无法顾虑其他——

  两只手抓住罗文肩头,他的力道越来越重,“药呢?!你的药呢?!吃药!!给我吃药!!”

  处在禁锢中,罗文勉强拿出衣带中的药盒将之打开,内里空空如也。

  “药……吃完了……”

  铛啷啷!

  一声脆响换回张一凡意识,扶稳罗文,他看着掉落在地的空药盒,嘴巴张大,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因自身患有脑癌所以了解罗文目前的病情,这些剂量应该足够支撑一周时间,为何空了?

  “罗文!你——你故意的!”

  “故意……故意什么……”

  罗文淡淡话语声微不可闻,“从脑癌到了末期,我一直疲于工作,不停加大药量,这些是谁造成的?又是谁……故意加大了我的工作量……是谁……故意……”

  张一凡感觉咽喉被人死死扼住,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

  谁故意造成的?!

  扶着的人再也无法站立,向后仰去,张一凡连忙紧紧抱住罗文,焦急呼唤道:“罗文!告诉我怎样才能够救你?!罗文!!!你为何不早说?!!!昨天为何不说?!!!!”

  “说……说什么……你给我机会了么……给了么……我想说的……在墓地的时候,可你……没有给我任何机会……你给我机会了么……从未给过我机会……从未……你总是走得好快好快……我都追不上你……你……咳咳……我要追不上你了……等等我……不要丢下我……”

  一番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如惊雷劈中了张一凡,几欲令之灰飞烟灭!

  是啊……在墓地的时候,罗文似乎是说过他要去做什么,可他当时却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给罗文任何说下去的机会!

  “陈睿风……等着我……不要丢下我……”

  陈睿风……等着你?!

  眼中盛满悔恨以及嫉妒产生的怒火,张一凡一把扯开罗文衬衫,对其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啊!!好疼——”

  口中尝到罗文鲜血滋味,张一凡松开牙关舔舐着溢出的丝丝腥甜,凑近浑身颤抖之人耳畔,他的面容尽数扭曲——

  “还晕么?我的天使,你还晕么?你是要跟着死去的陈睿风一起死,还是求我这个主人让你活,也或者,我可以令你生不如死!”

  借着话语,又一口狠狠咬下!

  罗文额前冷汗遍布,“不要这样对我……好疼……让我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低低话语落入耳畔,张一凡满意了,再次吻去罗文肩头溢出的鲜血,他将人放在尚算干燥的地面,跟着坐下。

  将人抱进怀里,他轻轻抚摸着罗文后脑,话语声一同放轻,“我们还有机会的,等上去后,我先想办法去给你找药,好么?”

  “嗯……”

  低头望去,罗文眼中空明一片,这人被彻底吓坏了?

  威胁性的以指腹划过罗文肩头伤口,立即引起对方一阵颤栗,发觉罗文不再像昨晚那样挣扎抗拒,对此,张一凡十分满意。

  “我们还有多远?”

  “大概……”

  “大概?嗯?”

  对上那双充斥着暴虐的眼睛,罗文轻道:“你让我想一想……”

  有点可怜的声线消融了张一凡眼中冷意,“你需要药品以及饮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泛出一丝惨笑,罗文强撑着坐起身来,眼前的世界以及眼前这个形似恶魔的人皆扭曲不堪,后脑痛感随之加剧!

  不能在此时结束……不可以……

  罗文摇摇晃晃站起来,不等他拾起地上收纳袋绳索,张一凡已将绳索自行捡起拿在手中,“你只负责带路就好,这些交给我。”

  对于张一凡主动流露出的善意,罗文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他扶着墙壁,走得极慢。

  快到了……就快到终点了。

  两人间的气氛并没有因主动示好破冰,张一凡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罗文的只字片语,都是这该死的下水道!

  这该死的黑暗与恶臭!

  将一切责任推卸掉之后,他不免有些苦恼,该如何才能够缓解两人间的气氛?

  实在找不到任何话题开口,张一凡唯有道:“关于那些,你还想知道什么?”

  提到案情,果然得到了罗文的回应,“你很擅长催眠是么?”

  张一凡笑了,他当然擅长,这是他的强项。

  罗文这是主动想给他找台阶下?

  借着话题打开,张一凡道:“我的助养人,他曾经是一名催眠师。”

  “哦。”

  一个字过后,罗文又没了回应。

  似是想到了什么,张一凡问道:“刚刚我们说到何啸飞,你说有一点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是什么?”

  罗文脚步放慢,道:“是爱,是何啸飞对他爱人发自内心的爱。”

  不等张一凡反驳,他继续道:“其实何啸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从他设定保险柜密码的方式便能够看得出来,他不仅简单,更深爱着他的爱人,不然他也不会在爱人因屡次收到恐吓性包裹出现精神问题后四处求医,更不会盲目下,妄图通过你的催眠来换回爱人的神智。”

  这个观点本无从反驳,张一凡狡辩道:“可后来这个人并没有抵抗住来自权利以及年轻肉体的诱惑,这足以证明他……”

  “所以我才说了,何啸飞其实是一个简单的人,很简单,也很平凡。”

  不愿再纠缠于这个话题,罗文跟着道:“你的催眠对于某些人来说的确很成功,成功到可以令其堕入一个噩梦,无法自拔。”

  噩梦?

  这是在映射那个被女友刺伤以致失去一枚睾丸的可怜人?

  “你指的是……”

  “王小刚。”给出肯定,罗文低声道:“那些被他杀死制成他认为‘艺术品’的死者,据我推论,那些死者应该是对其失去一枚睾丸的知情人,这几名死者固然很可悲,可我觉得最可悲的莫过于王小刚自己,而他的母亲……那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只可惜……”

  淡去焦躁,张一凡真心道:“罗文,你真的很令我佩服。”

  “佩服?”

  停下脚步以作休息,张一凡道:“是的,从唐伟到何啸飞再到王小刚,这些案件我自认做得天衣无缝,期间所有的嫌疑人,他们本身都有动机。”

  “不。”回身看着张一凡,罗文摇头道:“不是他们本身都有动机,这个动机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实际上每个案件都带有它本身的轨迹,两条明线一条暗线,始终秉承着这个规律。”

  两明一暗?

  唐伟以及李默案件当中,唐伟与李默以及徐彤的三角恋是一条明线,徐彤手中掌握着的遗传基因数据又是一条明线,而隐藏在暗处的线索,则是郑佩文。

  何啸飞一案当中,幕后的暗线,依然是郑佩文。

  王小刚则是一个意外,现在想来,连张一凡都觉得很意外,不得不承认罗文说得很对,那位母亲的确很伟大。

  接着要来的是什么?

  想到龙吟一案的死者,张一凡的笑,渐现恶劣,“死在龙吟山庄的那个人,对此你有什么感觉?”

  上前几步,张一凡逼近罗文,将手放在对方颈侧,罗文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杂乱无章的心跳,已将他的情绪尽数出卖。

  “我知道你不愿再去面对,可我很想知道,通过你那时的催眠,你的答案是什么?那个人,他的指甲当中为何会有你的血?最初我并没有侵略你的欲望,可你即将被别人撕碎的时候,当我看到你那道呈完美弧线背脊的时候,我被诱惑了,失控了。”

  恶意的手已掀开衬衫并抚上背脊,罗文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想再感受一次么?”

  眼前人失去焦距的瞳孔逐渐放大,张一凡带着蛊惑的声线,吻了上去。

  “不……嗯……不要……”低低浅吟溢出,罗文脖颈被抬高,喉结被反复舔舐,啃咬……

  埋首在罗文颈间,张一凡闷笑出声,“这里不合适,罗文,看来你真的很怀念我的侵略,会的,我会再令你感受到的。”

  罗文没有抗拒,没有挣扎,亦不再刚烈,如同那天辗转在他的身下,只能任他索取。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张一凡很遗憾,如果此时是在居所就好了,不过这个遗憾不会持续太久,毕竟——距离目的地已然不远。

  身体一瞬充满力量,一只手拎起两个收纳袋的绳索另一手牵着罗文,张一凡加快脚步前行。

  因心底激荡,他没有再去看罗文的表情,没有再去窥探罗文的心跳,因此,他不会知道身边之人的心跳已归于平静,更不会发现,身边那副年轻的面容上,淡然如昔。

  除此之外,他更没有留意到,不久前远去的高跟鞋声音,虽然很轻,仍依稀可闻——

  这一次的高跟鞋声响并不是在头顶,而是在他们身后,如暗夜幽灵,如影随形。

  与此同时,一缕淡淡的不该属于下水道的异样味道也逐渐向他们所在的方位靠拢,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