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迷境>第14章 定海神针

  空气中还回荡着冯慕跟自己吵架的那一幕。

  从白枫认识冯慕起,就一直在做搭档,冯慕一直是心思缜密、寡言少语的那一个,也几乎从未见过他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就算是自己刚刚做雇佣兵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的时候,冯慕依然是个成熟又稳妥的,像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像刚才那样,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原来每个人生气的时候都是青筋暴出,都像杀红了眼一样。

  只是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冯慕的想法,他的那些疑问和质问,在白枫这里都不算任何问题。

  我只需要保证陆语能够完成自己毕生的心愿,这是我欠他的。

  别人不懂也就算了,冯慕你为什么也不懂。

  白枫继续筹划着什么,既要保证身份不被暴露,又可以轻轻松松靠几个人的力量达成目标。

  突然白枫忍不住笑了出来,冯慕啊冯慕,你虽然冷静,但是你这个人智商确实有一定的硬伤,连我自己也差点被你带偏。

  仓库的人是陆语的,陆语也答应了跟我一起解救女孩,他一定会做那个最监守自盗的眼线。

  计划,也还是要有的,这是稳定好陆语的第一步。

  “陆语!魏伯父,哦不,魏开良打电话了,说要让我们去他那里小聚,我刚才扯了个你在忙合同的谎,暂时敷衍过去了,你要去吗?我们该怎么办?”

  赵泽飞在知道魏开良的那些龌龊事情之后,生怕有跟他面对面的机会。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管理的能力,到时候难保不会露馅。

  “肯定是魏茗又在她爸那里告我什么状。”陆语思前想后了一会,又觉得直接拒绝的话会有些不妥,可就这么去了,万一白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觉得我跟他魏开良还是一伙的。

  正在纠结的时候,魏茗的电话又打来了。

  “这父女俩是在夺命连环call啊。”赵泽飞不禁吐槽出声。

  “小翻译,靠你了,我一接电话,你就发出淫/荡的叫声,能有多骚就多骚。”

  “你疯了吧,我叫什么?关我屁事?!”

  电话铃声还在催命一般响着。

  “你不叫,我们就要被迫去魏开良那里,你想去吗?快点,爽快点,我接了!”

  说完就接通了电话,赵泽飞犹豫了不超过2秒钟,赶紧像陆语说的那样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

  陆语假装喘着粗气,像刚刚跑完长跑,长期不接下气地问,“什~么……事?”

  再加上赵泽飞在旁边打配合,两个人你呼我喊,二重奏似的,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们不要脸的“爱”的证据。

  此时电话那头传来魏茗气急败坏地尖叫:“陆语,你有病吗?!”

  赵泽飞一见电话终于挂断了,脸被臊的通红,终于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作势要往卫生间跑,决定一定要把这身耻辱全部洗干净。

  “陆语,你大爷的,你这是职场性骚扰好吗?我如果去告你,让你分分钟破产!”

  “你也太夸张了,能让我破产的性骚扰诉讼,这辈子不会出现的。再说了,两个大老爷们,叫一下怎么了的。”

  “陆语你真行,魏茗这回肯定要跟你掰了,你说你装什么不好,装个GAY,装成跟我有一腿,是个女人都不可能忍受啊。”

  赵泽飞猛地把脸洗了很多遍,以后还怎么面对魏茗,趁早掰了对大家都好,省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不是非常尴尬,那到底谁是原配呢。

  “那我谢谢你,如果魏茗真的因为今天这件事儿跟我say bye-bye,那您可真是救人于七级浮屠。”

  心里却知道魏茗是决计不会因为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事跟自己决裂,只是魏开良那里免不了知道自己是个根不正的。

  哎,不对,他魏开良还不是一样有中年同性玩伴,上流社会嘛,蝇营狗苟,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还都是跟翻译有一腿,魏叔叔会理解的。

  “赵泽飞,没工夫跟你闲聊了,快去给我查,查到了麻利儿地滚回来。”陆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边给钱小小和萧凭都发了讯息,钱小小负责拴住赵泽飞的心,萧凭负责跟陆语里应外合,演一出监守自盗的好戏。

  “查?!在哪不能查,非要赶我走,刚把人用完就弃之如草芥……陆语真的没有良心……”赵泽飞小声嘟囔道。

  “喂喂喂,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呢?”

  也不知是谁撞得谁,赵泽飞就被对面这个气的圆鼓鼓的女孩不停地教训起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又是华裔。最近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华裔,就好像雨后春笋似的,以前可是方圆几十里地只有他、陆语还有魏茗。

  三个人又互相看不顺眼,恨不得每天拉出来吵一架才开心。

  赵泽飞心事重重的,根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祖国同胞尬聊上,跟前几天见到冯慕他们兴奋的样子判若两人。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就想溜走。

  而且一天多没有沐浴更衣,这可是开启他社交恐惧症的开关,只希望走的越快越远越好。

  钱小小上前跟了几步,赵泽飞还是不为所动,只顾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完全被落在身后。

  只留下钱小小一脸惊愕,怎么还有这种油盐不进的。

  她虽然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可也算是人群中比较出众的。她的美很独特,有种明媚的阳光普照的感觉。

  虽然像陆语所说,确实聒噪了一些,嘴巴好像从来没有关过。

  但是这书呆子又不知道,还拴住心,去勾引,我可算了吧。钱小小气鼓鼓地折返,第一次任务就宣告失败。

  这陆语每天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一推门就看见陆语一身黑衣横在超级大床上,床上放了个精致的鎏金雕花小餐桌,上面堆着和牛战斧牛排、一瓶82年的拉菲,还有热带水果沙拉。萧凭坐在床边的老虎椅上,两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钱小小!谁让你进来的!萧凭!把她房卡没收了!”陆语也记不得这样的场景到底发生过多少次。

  这钱小小每次都不长记性,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碰见什么不可告人的。

  钱小小把包随意扔在地上,就差指着鼻子骂陆语。

  “陆语!你以后不要让我再去做什么勾搭别人的事情!我简直受到了一万点侮辱!”

  看来是在小翻译那里吃了灰。

  萧凭嗤笑道:“陆语你又出什么馊主意,勾引?你还嫌小小同学身上的事情不够多?”

  陆语大口吃着牛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那个小翻译,以后我们还要多仰仗他。”

  “不是吧,你为了拉拢一个翻译,不惜让我们小小去干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勾引,至于吗?仰仗?何以见得?我看你在没有这个小翻译的情况下,跟曼努埃尔·科鲁兹也谈的挺好的,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完成了收购,你完全没有任何障碍啊。”萧凭说。

  “曼努埃尔……那是个例外,他多少会点法语和英语。再加上我这颗真挚的赤诚的心,能有什么障碍?可是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吧,我让钱小小拴住小翻译的心,并没有提什么勾引的事情,我是那种人吗?”

  “好好好,你不是,我是,行了吧。”萧凭笑着说。

  钱小小丝毫没有气消的意思,还沉浸在刚才前无古人的丢人现眼里不能自拔,恨不得临时挖个地缝潜逃到无人岛,了却残生。

  “苏珊找到了吗?”

  钱小小终于想起最要紧的事情,这些天不见苏珊,心一直是悬着的。

  萧凭见陆语沉迷于吃他面前那块牛排,就说:“找到了,在陆语的一个朋友那里。”

  “太好了,怎么找到的?”钱小小终于放下心。

  “朋友?”陆语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马上腾空站起,把身上的黑衣服扒了个精光,找了件花花绿绿的真丝睡衣套在身上。

  萧凭笑而不语,赶紧把他那浮夸的床上餐桌扶好,这床的弹力巨大,差点被陆语这突然间的一起一坐弹了出去。

  钱小小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

  萧凭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说:“只不过这个朋友比较难搞,把我们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部打乱了。”

  “啊?什么?”

  “他不但从苏珊嘴里知道了隐匿女孩子们的仓库地点,还打算跟陆语一起把这些女孩子解救出来,再用陆语的航运公司,把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点。”

  “啊哈哈哈哈,真的吗?哈哈哈哈哈”钱小小抱着肚子,差一点笑岔气。

  “我也觉得非常搞笑,陆语这回不但要损失巨额的钱财,还要想方设法自导自演一出谁也看不出来的戏。不仅我要全力配合,不能让他朋友起疑,还不能声响过大,让魏开良得到风声。”萧凭压着笑意。

  “哈哈哈哈,陆语,你这个朋友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你的吗?”钱小小说了大实话。

  “折磨?!我现在生不如死,恨不得从一开始就没有掺和进魏开良这个破事情……”

  陆语猛灌了一大口红酒,随即把烟也点燃,就像东北老大爷一样,毫无格调可言。

  “陆语,你不是挺聪明的吗,不是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心里所想吗,你怎么跟这种人当了朋友?”

  陆语随手拿起手边的打火机朝钱小小扔去,“快把房卡还回来!下次再不打招呼随便进来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钱小小躲闪了一下,调皮地说,“哈哈,你也不用冲我发脾气,我可是你这天衣无缝的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陆语自顾自地生闷气,此时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萧凭继续问,“苏珊在那个人那里没有问题吧,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把所有事情都暴露了,太奇怪了。”

  他继续说:“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如果不是你的朋友,我都怀疑是不是给苏珊用了什么药,甚至严刑拷打才套出这惊天秘密。这……这朋友到底什么来头,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陆语又何尝不想知道,只恨自己不是白枫肚子里的蛔虫,钻进去看看他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你这朋友是做什么的,叫什么?”钱小小继续追问。

  “服务生,白枫。”陆语有气无力地说。

  “服务生?!那他是逗你玩吧,他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好大的口气,还救人,他是不想活了吗?”钱小小说。

  “这世界上可能就真有脑子一根弦的人,他也许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的绝世圣人。”萧凭说。

  “那就算他真有这救人的本事,他就没有想到这些女孩子上了船之后呢?她们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又是以什么身份呢?难道通知当地的警方?那不是整个计划就宣告失败了?甚至陆语都要暴露,被警方抓起来。”钱小小说了最关键的点。

  陆语食不知味,拿着烟就瘫倒在床上,幻想现在能有一颗流星恰巧砸在他头上,毕竟遇到这种事情跟流星撞大头也没概率差了。

  现在恨不得冲到魏开良面前向他质问,问出那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些女孩是不是到底是不是皮坎诺家族安排给魏开良的任务,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不是惨死于帮派斗争,皮坎诺到底是不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如果可以当面质问,就可以得到答案的话,陆语哪里还用绕这么大的圈子,还要把身边几乎每个人都搭进去。

  这个世界的真相又怎会如此简单呢。

  “陆语,你还是不要着急,先等你那位朋友究竟给你怎样的计划,再做下一步打算不迟。目前,除开你这位朋友的因素,所有的事情都在按我们原本的计划进行,没有任何差错。”

  “你不说我还忘了,没有任何差错?苏珊呢?她是怎么从你眼皮子底下丢了的?你现在给我说没有差错,萧凭你能不能长点心。”

  “苏珊这件事我的确有着不能推脱的责任,但是你那位朋友到底什么背景什么来头你我现在都无法给出最准确的答案,我只能说我做到了我可以做到的一切。”

  有些话萧凭不便直说,在他的眼里,那个不惜得罪隐藏大佬,不惜一切代价把陆语安全带到哈瓦那的魏开良,一定是个把朋友的恩情看的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人。

  虽然萧凭不甚理解他的这一番荒唐至极、灰暗至极的行为动机,但是无妨,陆语的这条命都是他救的,没有必要揪住这一点人性中的点点黑暗不放。

  在错综复杂的家族派系里,魏开良不过也是小小的浮萍,身不由己罢了。

  但是,如果有更好的可以撬开这把黑暗世界的钥匙,陆语又何必在内心极度纠结和煎熬里,一天天地消耗仅存的力气。

  你就不能再等一等,看一看,也许再过几年,无论如何这答案也会揭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荒唐又荒谬,一个半路杀出的“朋友”,足以倾覆所有。

  他接着说,“至于老天会给我们什么样的结局,我也很想知道,也迫不及待。”

  尽人事,听天命,这伙人都是因陆语的一时之念聚在一起,不论得失,不论成败,极有可能客死异乡又死无葬身之地,又苛求什么呢。

  毕竟,这是我陆语的执念,与他们无关。

  支撑我走下去的目的一直很简单,可支撑他们的呢。无非是念在故里情深,不愿我忍受多一秒的煎熬。

  可这煎熬又与他们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