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余躺到下午, 吃了一些粥，有了点力气，思量着要不要回自己房间, 祈宴笑道:“你就在这里躺着吧, 不用挪, 养好再走。”
他还是不好意思：“你比我辛苦，你一点都没休息吧？”
“不辛苦啊, 不过是引灵符，又不费劲儿，在你身上摸摸, 找准位置，灵符点进去就行。”
陆青余继续红脸：“你……”
“我没有乱碰啊。”祈宴摆手, 他了解了人类欢爱是什么，知道了不能随便碰，但想着这解释力度不够, 又补充，“我也绝没有其他的反应。”
陆青余还没想到这一层，用被子掩了半张脸，却苦恼起来，以前他明明和自己吻一吻就说有反应, 怎么这回……都光光地被他摸了遍, 他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他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脸色发白，索性直接问道：“你以前都还……”
“以前是我不明白, 不知分寸, 如今知晓了, 我应该像人类学习, 懂得控制天性。”
“哦。”陆青余很是失落, 现在没想让你守分寸，你反而要守了。
“何况，我在给你引灵符呢，难道这个时候我还会去想别的？”祈宴道，那也太不正经了。
过了两日，陆青余完全好转，起了大早，推开门，站在清风和煦的小院，在这满庭金色与芬芳花草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重获新生，从此后，为他，爱自己。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他衣袂翻飞，在院中舞了一会儿剑。
今日早饭非常丰盛，各色菜品摆了满满一桌子，数一数有几十道，来吃饭的人恍惚想到他们师兄做饭的恐怖情景，站在那一桌佳肴前不敢动筷：“这不会又是师兄做的吧？”
万小圆端着一盆萝卜牛肉汤走进来：“不是不是，我做的，大家放心吃。”
众人安心坐下，边吃边纳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夏末秋初，乞巧节过完了，中秋还没到，院子里的木槿花开得繁茂，雏菊也露出了骨朵，大大小小的花盆摆在廊下，每天推开门，都能闻到满院袭人花香。
吃过饭，万小圆整整衣服，忽而向祈宴叩首。
几人脚步一停，声音飒然止息。
万小圆道：“宗主，弟子要请辞。”
“你要走啦？”莫全有接话。
“嗯，你们知道，我家兄弟三个都是学厨的，以前跟着同一个师父学，只是我没哥哥们聪明，他们学成后都能进大酒楼，我却哪儿也去不了。”
“那是你爹娘偏心，不肯跟人推荐你啊，有机会都让你哥哥们顶上了。”
“不管怎么说吧。”万小圆眼里亮了亮，“我师父他在京师开了个大酒楼，还是官家连名的，师父点名要我去帮他掌管后厨，可不得了，一个月就顶得上我哥他们好几年的工钱。
而且特别有排面，我爹娘说想让哥哥们去，可是师父不要，他就要我，说我心肠最好，爹娘和哥哥都要气死了，不过……我肯定不会再让了，我喜欢做饭，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攒几年，说不定就能在京师买上房子了，然后再娶个妻，红红火火过日子。”
“行，你去吧。”祈宴点头，折扇一挥，手中出现一个木匣，“这是我替你积攒的工钱。”
万小圆接过来，打开数了数：“宗主，怎么这么多，这比我应该得的多了好几倍呢？”
“你好歹叫我一声宗主，提前送你些娶妻贺礼。”
万小圆又磕了一个头：“我一定能成名的，你们等着我，到时候我请你们去京师玩儿。”他捧着木匣，抹了把眼泪起身。
到下午时，东西收拾好了，找的马车也到了，他戴了一个斗笠，将自己的包袱搭在车上，朝身后人咧嘴笑了笑，然后扬起马鞭，奔向落日余晖。
相处久了，连小金锤都舍不得，他看那夕阳之下的背影，轻声问：“尊主你挥一挥手，掉落的钱财就是他一辈子花不完的，你给他钱，或许他就不用走了啊。”
祈宴淡笑：“他们不单单是只需要钱的。”
万小圆走后，接连几日，院里的花草没人浇水，有点焉儿，陆青余每天起早锻炼，看见了，就顺便浇浇水。
习惯了之后，他就觉得摆弄花草其实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看着他们一点点从土里钻出，开出花朵，满满都是成就感。
这日清晨，他刚舞完剑，正在浇花，听得那院门一推，有人缓步走进。
一袭白衣，蓝色束带，身后佩剑，是仙门弟子的统一装扮。
他愣了一下：“大师兄？”继而水壶惊掉在了地上，“大师兄，灵符已经用完了。”
“我不是来找灵符的。”戚无尘走进来，被这满院子的金色晃了眼，“怎么把衔羽宗搞成这个样子了？”
陆青余不多解释，只问：“那大师兄你来是……”
“我来杀那妖尊。”戚无尘直言不讳。
师尊担心妖尊独大，加之培育的灵草还死了，近些时日一直心情不好，起初戚无尘与孔南飞二人就商议，一个找灵符，一个杀妖尊。
但两人都没完成任务，现在灵符是收不回了，孔南飞又说自己杀不了妖尊，那么戚无尘就来杀。
戚无尘懒得拐弯抹角：“阿青，你不要和妖尊混在一起。”
“为什么要杀他？”陆青余挡住他。
“妖族独大，邪气过甚。”
“我不会让你碰他。”陆青余坚定站到他面前，“你纵然从我尸身上踏过去，我于幽冥之中，也要挡着你抓着你。”他不自量力，也许祈宴根本不用他护，可这动作这些话好像出于本能，完全不用思量。
他神色坚决，在这一刻意识到，祈宴的生命比自己重要。
原来，已经爱得这么深了吗？
“阿青，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添乱。”戚无尘欲将他推开。
拉扯间几人都聚了过来，祈宴手一勾，须臾间将陆青余揽在身边。
戚无尘见状，脚步一怔。
以他的能力，想赢过祈宴根本就没可能，哪怕师尊本人来，两方怕是也要纠缠许久，他一时冲动要来替师尊分忧解难，可真见到祈宴，又顿然惊觉，不能硬拼，要用手段。
孔南飞回去说，那妖尊荒淫无度，在衔羽宗收了几个人，还有男有女，也就阿青比较洁身自好守住了底线。
只是那几个人多少有点毛病，蛊心咒一个也不成。
戚无尘看着阿青对妖尊痴恋眼神，心中只道，孔南飞你是瞎吧，阿青哪里守住底线了？
又看妖尊只护着阿青，说不定，其他几人是玩一玩，对阿青是认真的。
“蛊心决施错了人，活该你失败。”戚无尘又隔空嘲讽了孔南飞几句，以退为进，改口道，“好，我不杀了，阿青你说得对，我走了。”
祈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即便没听到，也知来者不善，他不想放过这个冲着自己命来的家伙，可是，刚刚阿青挡在他面前，让他不要碰自己。
“是怕我伤了他师兄？”祈宴想。
又是难办的事儿，此时阿青还紧紧搂着他胳膊，惊惧紧张的样子。
他只好道：“你别怕。”
算了，为了你，我放过他。
他收回暗光流转的手，拂袖转身：“走好，不送。”
另外三个人倒是有点好奇：“这位就是大师兄啊？”
戚无尘冷眼扫过他们：“阿青，这几个歪瓜劣枣就是你新收的师弟？”
三人：“又来？”
滚蛋！
一时围着的人散去，戚无尘一个人站了会儿，对陆青余招招手：“阿青，上回没来得及叙旧，你过来，我与你说句话就走。”
陆青余迟疑了一下，慢慢向他走去。
他拉着师弟，简单问了些近况，他们一起生活很多年，叙旧也是真叙旧，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给陆青余下了蛊心决，让他去解祈宴的衣服，把玉簪刺进去。
但这得在夜晚进行，白天他们应该不会相互解衣服，他等会儿就佯装离开，然后偷偷藏起来，等到夜晚来收尸。
施完决后他当真告了辞，告辞归告辞，反正也没人送他。
月渐升，戚无尘坐在衔羽宗的屋顶上，给一个瓦片施了个透视决，果然看见阿青在那妖尊的房间。
他一面庆幸一面又咬牙，阿青为什么要看上他？
屋内，陆青余把点心放在桌上：“这是金玉满堂今儿送过来的。”
“嗯，我让他们以后往这边送饭，咱们谁都别做饭。”他们没一个会做饭的，做出来的都难以下咽，彼此放过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陆青余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慢慢往外走。
“等会儿。”祈宴拉住他，略一思量，低声道，“你有没有一些冲动？”
陆青余的脸飒然红了：“你说什么呢？”
“想拉开我衣服的冲动，有吗？”
“没，没有。”眼前人大窘，这有也不能说啊，“你……干嘛这样问？”
“真没有？”祈宴在桌上敲敲手指，很想嘲笑屋顶上的人，你们的蛊心决，中过一次用吗？
刚笑完，却又见陆青余定了定神，竟是往他走近了一些，幽幽道：“那如果有，你又会怎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