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陆鸣殊已经能起身活动了,而顾浔早就恢复得差不多。

  这天下午,顾浔被护士喊去做检查,只留陆鸣殊一个人在病房,捏着小银叉吃苹果。

  他其实不爱吃这玩意,但顾医生逼着他每天吃一个。枕边的手机呜呜呜地震动起来,陆鸣殊侧眸扫了眼。

  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

  陆鸣殊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摁了。

  托穆慈心的福,他最近赚足了全国人民的眼球,在热搜榜上挂了好几天。

  而他这个当事人却直到现在还没正式露过面、发过声,因此无论哪家媒体都想第一时间联系上他,抢占第一手消息。

  这段时间他电话快被打爆了。

  要不是医院保密措施做得好,这群媒体记者恐怕会日日夜夜蹲守在他病房门口。

  【呜呜呜……呜呜呜……】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陆鸣殊没管,继续慢吞吞地吃苹果。然而这号码背后的人可谓是契而不舍,电话一个接一个来,陆鸣殊不接,他仿佛就要一直打下去。

  “啧,真够烦的。”陆鸣殊失了耐性,正要直接关机,震动声终于停了。

  “……啧,还挺识相。”

  话音刚落,一条短信跳了出来:【鸣殊哥,我是时然,你现在还好吗?】

  ——操,时然?!

  陆鸣殊一时激动,不小心打翻了放在腿上的果盘,剩下小半碗苹果全撒在了床上。

  “……”浪费了顾浔亲手削的苹果,陆鸣殊心里很不爽,默默将这笔账记到了徐老畜牲头上。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迅速把电话回拨过去,那边也很快接了起来——

  “喂,鸣殊哥。”电话那头的声音陆鸣殊很熟悉,确实是时然。

  陆鸣殊不知不觉舒了一口气,轻笑道:“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宋时然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歉意:“抱歉,鸣殊哥,让你担心了,但是我……当时脑子很乱……”

  “现在清醒了?”陆鸣殊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视线掠到脚边的果盘上,是还在为这碗苹果可惜。

  “算是吧。”宋时然笑了下,“感觉十年里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他这个样子,陆鸣殊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轻声“嗯”了一下。

  “对了鸣殊哥,你现在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你也太乱来了……”

  陆鸣殊:“已经没什么事了,我有分寸,看着吓人,其实伤得不重,你别担心。”

  宋时然可没他心宽,又说了句:“你也太胡来了。”

  “时然。”陆鸣殊一声轻笑,“如果今天是徐楚河这个老畜牲遇到危险,你会不管他吗?”

  宋时然:“……”

  “你看,所以是一样的,你不可能让徐楚河出事,我也同样。时然,我也不问你现在在哪,但是既然这回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真的好好想清楚,别委屈自己,也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虽然我这样的人跟你说这样的话,好像是挺逗的,但好歹我是你哥……”

  病房门吧嗒一声开了,是顾浔回来了。见他在打电话,安静地走过来,坐在床沿边,握住陆鸣殊伸过来的手。

  陆鸣殊得寸进尺,把大半个身体靠在他身上。

  “嗯,我知道的。接下来我想去外面走一走,这么多年都因为一个人困在一个地方,忽略了很多东西,所以我想自己到处去看看。”

  “也许很快会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不过别为我担心,我现在很好,小花也很好。对了鸣殊哥,你想看看小花吗?”

  陆鸣殊朝顾浔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口型:“想——看——吗?”

  后者捏住他下巴,用自己的嘴唇轻轻摩挲着那张漂亮却很会气人的嘴巴。然后贴在他另一只耳边,用气音说:“看。”

  陆鸣殊便有样学样,冲电话那头道:“看!”

  小花比之前又胖了不少,今天的眼罩变成了派大星的,狗鼻子湿漉漉地蹭着宋时然的掌心,身后的尾巴摇得欢快,显而易见的开心。

  时然是真的将它照顾得很好,哪怕这段时间东躲西藏,都住到了那种破地方,也依旧没亏待它。

  “顾医生,你有什么想说的?”陆鸣殊顺势将顾浔推倒在床上,自己跨坐在他腰上,俯身吻了过去,一双眼睛含情带笑,又掺着点一贯的漫不经心。

  顾浔捉住他大腿,另一只手慢慢往上,照着他屁股轻拍两下,眼底幽深:“陆总,你惹的火,以后都是要负责浇灭的。”

  “现在不可以吗?既然火都着了,是不是得马上浇灭才比较好。”陆鸣殊挑了下眉梢,挑衅一般凝视着眼前人,“不然说不定就会……砰——爆炸——”

  顾浔紧咬着牙:“陆鸣殊,别闹,下去。”

  “那好吧。”陆鸣殊也知道自己现在是真不行,本来就是想逗逗顾医生而已,现在目的达成了,也没真的继续作死,翻身从对方身上下去。

  然后指了指顾浔某个地方,揶揄道,“不过顾医生,需不需要我帮你?”

  顾浔:“……”

  怎么这么浪啊这个人,真想直接办了。

  【叮——】

  这时手机又来了新消息。

  顾浔咬了咬牙,坐起身,有些狼狈地冲进卫生间,而陆鸣殊坐在床头看着他的反应哈哈大笑。

  “别害羞啊顾医生,你要是想的话,我真的可以帮你!”

  卫生间里什么东西掉下来,发出很想的一声桄榔声。很急的喘息声从里面传出来:“闭嘴。”

  陆鸣殊笑得更大声。顺便看了眼手机消息。

  【鸣殊哥,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别让他知道你和我有联系。】

  “顾医生,我身残志坚,真的可以……或者你也可以自己来,让我一次……”

  陆鸣殊从冗长的梦境里醒来的时候,床上另一个位置已经空了,他抱着对方的枕头,在床上滚了三圈,然后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让他很安心的浅淡的薄荷味,混着不算重的烟草味。

  是顾浔的味道。

  他看看天花板、看看墙纸、看看床头柜上的台灯、看着这个房间里熟悉的一切,心里热乎乎的,鼻腔却像被人用力揉了一把,有些发酸。

  真好啊。他想,又睡在这张床上了。

  真好啊,又睡了顾浔。

  虽然他还是下面那个。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无聊得身上都快长蘑菇了,更可恨的是美.涩在前还不能吃,可把陆鸣殊给憋坏了,一回到家,鞋子只脱了一个,他就把顾浔压在玄关的鞋柜上亲。

  急躁、迫切、凶狠,他是真想把这人给吃了,血肉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从此再不会分离。

  两个人的气息久久地纠缠在一起,半个多小时还没朝里面走一步。

  后者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因为顾及着陆鸣殊这个伤号,不敢做得太过,亲完就不肯继续了。

  这让陆鸣殊怎么肯答应,箭都已经在弦上了,你说不发就不发?这特么不是要折磨死人么。

  所以他不依不饶地勾着人,跪在门口的地毯上,身体力行地帮了顾浔,然后交换了一个满是心上人味道的深吻。

  后者被刺激得过了头,把什么伤号、什么注意休息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陆鸣殊人差点被弄废,趴在床上宛如一条死狗,断断续续地求饶,但顾浔根本不听,对着死狗也兴致勃勃。

  后来……陆鸣殊就晕过去了。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10点半了,厨房传来锅铲相撞的声音,还有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一切都是陆鸣殊熟悉和怀念的样子。

  好像中间的几个月只是一场让人心惊的噩梦,现在梦醒了,他爱的人还在身边,从未分开过。

  陆鸣殊躺着发了会儿呆,然后从床上爬起来,看见顾浔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闲散地站在流理台前,正在洗碗碟。

  旁边的锅里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水蒸气将锅盖一下一下地往上顶着。

  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大,所以顾浔并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洗完碗碟又开始切葱姜蒜,砧板被刀砍得咚咚咚地响。

  陆鸣殊故意放轻脚步,拉开厨房的玻璃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条胳膊环住顾浔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他拿刀的手腕,然后在对方转头之际亲在了他下巴上。

  “早啊,宝贝儿。”

  顾浔可能也没起来多久,下巴上的那层胡渣没来得及刮,蹭上去刺刺的、有些痒,陆鸣殊却对这种感觉上了.瘾,一次次地拿嘴、拿脸去蹭。最后被顾浔捏住下巴,这才老实了。

  “别点火。”顾浔说。他眼睛黑沉沉的,压着翻腾不定的海潮。陆鸣殊眯了眯眼,把自己送上去,疯狂地掠夺。

  他喜欢看顾浔为自己失控的样子。多少次都喜欢。

  一个吻结束,陆鸣殊用拇指轻揩着男人嘴角的伤口,一想到这是他咬出来的,是他对顾浔的标记,压制不住的占有欲勉强平复了一些。

  顾浔关了燃气灶,把挤在自己怀里的人抱起来,扛到流理台上,从下往上轻咬着陆鸣殊的唇。

  把那两瓣薄薄的、柔软的,却总是气他恼他的唇含进嘴里,吸着、咬着,心里想用点力让这人疼,动作却总是很轻。

  已经够疼了。

  他舍不得。

  这段时间他总是做那个梦,梦里一身血衣的陆鸣殊朝他喊疼:“我好疼啊,阿浔。”

  哪怕昨晚他疯狂地、不知疲倦地占有着这个人,哪怕知道他就好好地在自己身边,伤口已经愈合,坏人已经绳之以法,他还是会怕、会恐惧。

  然后就想更深更重地拥有这个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还在。还好好的。

  好好的在我的身边。

  “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昨天不是说想吃酱排么。”顾浔把手指拢进他的长发里,很轻地抚弄着,“去刷牙,然后喝点粥垫垫肚子,再过半小时就可以吃了。”

  陆鸣殊被摸得舒服,眯着眼睛不想动,脑袋抵在他胸口上,猫似的撒娇:“不想动,要你抱我去。”

  手掌却很不老实,伸进顾浔的睡衣里面,在他腰腹间流连。

  顾浔松开他,后退半步,陆鸣殊表情有点懵,还有点委屈地望着他。

  “过来。”顾浔转过身,拍拍自己的后背,“背你去。”

  最后刷牙都是挤在顾浔怀里刷的,刷完又交换了一个薄荷味的吻。锅里的酱排差点因此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