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我真是草了,你说你图什么啊宋时然,你跟哥说,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哥给你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比他好的!”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比徐楚河这个渣好的男人还不好找吗,哥分分钟给你找一百个。”

  陆鸣殊自己也是个渣,但操心宋时然是真的,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不是只有徐楚河拿他当弟弟疼的。陆鸣殊见不得他这样。这口气憋了十年,宋时然不疯,他却先要疯了。

  “不一样的。”宋时然说。

  陆鸣殊紧逼道:“哪不一样了?”

  宋时然便不吭声了。

  陆鸣殊耐着性子等他,但心里知道今晚的谈话又只能是不了了之了。宋时然能忍着一份喜欢十年,要比耐心,他怎么可能比得过对方。

  电话一直没挂,两人也一直谁也不说话。一直到陆鸣殊快到家时,宋时然竟然先开口了:“我不知道,但我、还想再试一试。如果这次不行,我就不喜欢他了。”

  陆鸣殊把车停进车库,点了一支烟,坐在车里默不作声地抽。宋时然那边也在抽烟,陆鸣殊一路上只听见打火机吧嗒吧嗒的声音。

  “你在哪?”他问。

  宋时然说:“在另一套房子里,去年新买的,他不知道。”

  “我就知道。”陆鸣殊笑笑。“这次学乖了,还知道给自己找个窝了。”

  这人每次被徐楚河那个老畜生伤透了心,就会找个什么出国修养、出国旅游、国外出差……的借口躲起来。

  地方说的很远,可哪次也没真的出去过,就一直在A市待着、看徐楚河为自己上蹿下跳。等到徐楚河蔫了,他自己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就“回来”。

  “我看原来那套你也别回去了,要不然每次看见都觉得膈应。”

  宋时然很轻地“嗯”了声,过了一会儿说,“但那套房是他送的。”

  陆鸣殊今晚骂的脏话比他这一个月加起来的还要多。“草了宋时然,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他哪天送你坨屎,你是不是也感恩戴德的接着然后觉得香?”

  “他可特么和人在你家里乱搞,就这样你还想留着那房?”

  宋时然又不说话了。

  “算了,你爱咋咋地吧,我懒得管。”陆鸣殊头疼得厉害,“你也别在家藏着了,我明天去Y市出差,要不要一起去?办完正事哥带你去泡温泉,暂时把那老畜生忘了,成不成?”

  宋时然这回没和他唱反调,说:“成。”

  “那明天十点,机场见。多带几件衣服,我们得在那待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嗯。”

  谈话到这里差不多就该结束了,反正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陆鸣殊于是说:“那先不说了,你早点睡。”

  “嗯。”宋时然应道。紧接着又赶在陆鸣殊把电话挂断前问了句,“对了鸣殊哥,你还和那个姓顾的演员在一起吗?”

  “嗯。”他发现宋时然对顾浔有超乎寻常的关注度,以往他有过那么多情人,也没见对方说什么,这回却已经问过好多遍。

  大概是真的怕他玩过了。

  但他没觉得比起其他情人,顾浔有什么特殊。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他甚至没把那人当“情人”,不过是一件膈应人的玩物。

  果然,宋时然说:“鸣殊哥,如果只是为了报复他,差不多就收手吧,相信我,当你的视线在一个人身上落下的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个人,再想将目光收回就做不到了。”

  陆鸣殊嗤了一声,知道宋时然这是又把他和顾浔代入自己跟徐老畜生了。他不甚在意地笑笑,然后说:“我有分寸,你别担心。”

  在徐楚河急得团团转,一心期待着好兄弟帮他找人、替他说好话的时候,好兄弟本人已经把宋时然拐到了Y市。

  白天陆鸣殊要谈项目,宋时然就一个人待在酒店睡觉、看书,晚上再一起去喝喝酒、吃吃东西。

  陆鸣殊也说过让他别整天闷在酒店,让他出去逛逛,宋时然一边点头答应、一边照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本身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平时跟着陆鸣殊他们泡吧蹦迪,不过是因为有人喜欢,而他喜欢那个人。

  项目谈的很顺利,第四天时顺利敲定,陆鸣殊终于有时间履行自己的约定,带宋时然去泡温泉。

  “unbelievable!”“unbelievable!”“good!”……温泉是室内的,陆鸣殊姿态闲散地靠在汤池边上,垂着眼睛打游戏。

  宋时然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忍不住问:“鸣殊哥,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消消乐这种游戏?”

  “那我应该喜欢什么游戏?”已经不止一个人这样问他,陆鸣殊抬了下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不喜欢打打鲨鲨。”

  宋时然:“……”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和.平”两个字怎么写了。

  “你手机响了。”陆鸣殊说。宋时然很轻地“嗯”。

  陆鸣殊:“还是不接?”

  宋时然:“不接。”

  他这电话从两人吃晚饭开始就响个不停,但宋时然既不接、也不摁掉,更没有开静音,就是放在一边,看着它响。

  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陆鸣殊觉得自己能揣摩到那么一点——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对方或许还是在意自己的。

  陆鸣殊小时候傻,也干过不少这样的蠢事。但有什么用呢,不在意他的人照样不在意,甚至会觉得他麻烦、不懂事。

  不过宋时然或许比他幸运一些,起码徐楚河的“诚意”在。“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已经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了。”陆鸣殊说。

  从小到大徐楚河都很害怕宋时然生气。他生气时不发脾气不骂人,就是安安静静待着,谁来了也不理,给你整冷暴力。

  但徐楚河偏偏很吃这一套,每次都急得像丢了老婆似的。

  “然后呢,有什么用呢。”宋时然自嘲地笑笑。

  陆鸣殊把手机搁到旁边的小茶几上,身体整个浸到池子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

  “然后你就应该让他知道你的心意试试,不然你总不能真的这样一辈子吧?”

  “以后他家里娶老婆,外面养女明星女网红,私生子一大堆,你跟在后面帮忙擦屁股?”

  “或者当他儿子女儿的干爹?结婚时还要给他当伴郎,替他挡酒,送他俩入洞房,何必呢?就爱给自己心上扎刀?”

  宋时然想了想,忍不住笑了。按徐楚河那尿性,这太有可能了。但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干爹。

  “时然,我觉得你哪都好,就是眼太瞎,你……”陆鸣殊还想再劝几句,自己的手机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