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住,顾浔解开安全带:“那我先上去了,开车小心,晚安。”

  陆鸣殊“嗯”了一声,与此同时也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解了。顾浔顿住推门的动作,狐疑地看着他,陆鸣殊却先他一步下车,绕着车头走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怎么……嗯……”没待顾浔再说什么,他已经拉开车门,伸手推了顾浔一把。紧接着整个人压了上去,在顾浔喉结上嘬了一口,低声问,“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两个人贴得很近,陆鸣殊温热的吐息拂在顾浔的脖颈间,让他忍不住呼吸加重。“嗯。”

  陆鸣殊改用鼻尖蹭他的喉结:“可是我明天就得出差了,要好几天不能回来。”

  顾浔又“嗯”一声。

  陆鸣殊委屈地蹙眉:“你不会想我吗?”

  顾浔将他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捧住他半边脸:“想。”

  “想为什么不跟我回家?”陆鸣殊今晚大概是和他的喉结过不去了,蹭完之后又开始咬,很轻的一口、一口、再一口,“跟我回去吧,好不好、阿浔……”

  被咬住咽喉的猎物连吞咽都不敢用力,却还是坚持着:“不好。”

  “为什么不好,那什么时候才能好?你是在怕我对你做什么吗,阿浔……”

  顾浔箍着他的腰,艰难道:“反正、现在不好。”

  陆鸣殊便伏在他胸口笑,满脸无奈地说:“那好吧,我想我知道答案,因为我还没通过试用期,是吧?”他坐起身,退了两步从车厢离开,朝顾浔伸出手。

  顾浔将手掌递过去,陆鸣殊一用力,将他也拉了起来。两人肩膀撞在一起,陆鸣殊借着这个贴近的动作将他抱住。

  “别怕,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勉强你的,所以下次可以考虑答应一下试试吗?”

  这是个一触即分的拥抱,之后陆鸣殊松开手,绕回驾驶室:“回去吧,我看着你上去,晚安,宝贝儿。”

  因为这声称呼,顾浔瞳孔微张、脸蓦地红了。陆鸣殊看在眼里,止不住地笑。

  顾浔被笑得不好意思,什么话也没说就真的上楼去了,背影里都带着窘迫。陆鸣殊因此笑得更大声,“别害羞啊宝贝儿。”

  没过几分钟,12楼的灯亮了。陆鸣殊抬头望着那扇窗口,那里的窗帘被拉开半扇,顾浔出现在窗口,也在朝下望着。

  陆鸣殊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发过去一条消息:“看见你了,那我走了,晚安,记得想我。”

  等了足有三分钟,顾浔也没回。人却仍站在窗口。

  陆鸣殊笑了笑,启动车子,真走了。

  开到路口时想起答应徐楚河的事,连上蓝牙耳机,给宋时然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久才被接通,宋时然的声音里透出很重的疲惫:“喂,鸣殊哥。”

  陆鸣殊开门见山:“这次真打算把人丢垃圾桶了?”

  宋时然默了默,过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陆鸣殊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说你喜欢谁不好,怎么非得喜欢这么个渣呢?你连他都看得上,死心塌地喜欢这么多年,那怎么就不能喜欢别人?”

  宋时然喜欢徐楚河,从十五岁到现在,喜欢了十年。但也许更久。只是陆鸣殊是在对方十五岁那年知道的。

  当时是高中的某个暑假,陆鸣殊不太能记得起是高一还是高二,只记得那天特别闷热,他们仨在徐楚河家打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游戏,打累了,就在客厅睡了一觉。

  徐楚河和宋时然直接睡在地板上,陆鸣殊讲究,嫌铺了绒毯的地板还是硌人,就一个人睡在沙发上。

  陆鸣殊睡得并不好,做了个噩梦,热醒了。睁开眼便看见更具冲击力的一幕——宋时然侧着身,在亲吻徐楚河的脸。

  他当时太震惊了,没忍住发出了声音。宋时然猛地转过头看他,眼底满是惊慌失措,带着乞求的朝陆鸣殊摇头。

  而徐楚河本人却睡得像头猪,对发生在客厅里的一切无知无觉。

  两人后来就这件事进行过交流。那时候的陆鸣殊已经在半年前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并且接受度良好,所以压根不觉得男生喜欢男生有什么不对,他惊诧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好友竟然喜欢另一个好友。

  是宋时然居然会喜欢徐楚河。

  宋时然多好啊,长得好看、性格好,成绩也好,什么都好,但这么好的宋时然,居然会喜欢徐楚河这个渣!

  这特么就跟嫦娥会喜欢猪八戒一样离谱。陆鸣殊简直没法接受。

  而冷静下来的宋时然对他说:“鸣殊哥,求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保证从今往后会藏好自己的心思,绝对不让别人看出来。”

  可陆鸣殊冷静不下来:“这个别人也包括他吗?”

  那是宋时然第一次抽烟,他指间夹着燃到一半的香烟,对着夜色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轻声说:“嗯,包括。”

  “为什么?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他说?”陆鸣殊不太赞成。

  宋时然苦笑着摇摇头,过很久后说:“我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说、也许一辈子不说。”

  他那时候也就是个没成年的小男生,一辈子对他来说其实还太遥远了,但他却说的很坚定、也很无奈。

  “鸣殊哥,他是个直的,暑假前我还看见他跟校花在小树林里接吻呢。我们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就知道骗小姑娘和他牵手了。”

  “如果被他知道我喜欢他,你也能想象得出会是什么样子的。这样就挺好,所以求你别说。”

  那个时候的宋时然看起来太可怜了,以至于陆鸣殊虽然心里很不爽,却还是答应了他,替他隐瞒了夏日午后的那个吻。

  这一瞒就是十年。

  十年,三千多个日夜,徐楚河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宋时然却还固执地等在原地。

  “所以时然,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别再跟我说他小时候保护你、为你揍小屁孩的事,

  那特么根本不值得你记这么久!”要这么说起来他也没少帮时然出气,怎么时然偏偏就看上了徐楚河这个渣。

  电台里在放一首旋律很悲伤的情歌,前面的汽车不知道在做什么,红灯转绿灯了也迟迟不动,陆鸣殊烦躁地按了一通喇叭,朝电话那头的好友喊:

  “他就是个满脑子装着xx的老畜生,当初保护你不也是因为把你当成了个好看的小姑娘吗?”

  “所以如果你不跟他说明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宋时然当然明白,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正因为这样,他才更不敢说。

  说了恐怕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徐楚河排斥同.性恋,他不止一次听对方这样说过。

  他声音里又带着点恳求:“鸣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