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渣仙的情劫>第33章 

  咯血

  安若王薨逝, 对安若王府来说,无疑是个惊天霹雳,把所有人的梦想和希望, 全都劈成了齑粉!

  安若王府之所以有底气公然觊觎皇位, 不承认他们是谋逆,而是「拿回」,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安若王爷。

  当年, 靖宁帝在神光帝的支持下, 硬生生从安若王的手里抢走了皇位。安若王才能倚老卖老, 号称要从靖宁帝后代的手里把失去的东西讨要回来。

  整个安若王府, 只有安若王有这个债主的底气。

  当年, 靖宁帝对安若王忌惮之极, 却又一直不敢下手,直到他身体快不行了,为了替后代消除隐患,才拼着背个骂名, 无事生非, 把安若王一系清除出朝廷不说, 还把他们赶到了和岐州。

  把安若王踢出凤景城权力中心,把他们一家圈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老, 这就是靖宁帝的态度和政策。

  于是, 安若王老而不死,成了官场禁忌,谁也不敢跟安若王府交往示好。

  安若王是一层谋逆的遮羞布, 有资格讨债的债主死了, 他的后代子孙便没资格觊觎皇位。楚英睿等人如果还要继续起事, 他们的行径便是实打实的谋逆。

  再说,一直以来,楚英睿等人都是按照「拿回」皇位的说法,来安排起事的。安若王这一死,明天起事的步骤便全乱了。

  甚至,他们苦心经营二十几年的各方结盟,其利益关系也发生了改变,他们还要怎么起事?勉强起事,会不会变成替他人作嫁?

  在一阵嘈杂的慌乱之后,王府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楚英睿。老王爷一死,世子爷便是大家的主心骨。

  楚英睿铁青着脸,道:“你们等着!”

  楚英睿转身便去了王府客院,在微亮的天光下,一眼便看见时倾衣冠整齐地站在院子里,见了他,深深一揖:“世子爷,请节哀。”

  这是在等他?柴时倾早料到他父王会死?不不不!肯定是柴时倾使了什么阴损,害死了他父王!

  这个念头一起,楚英睿顿时激怒欲狂,两三步冲上去,掐着时倾的脖子,把他挤压在山石之上,红着眼,似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地问:“说,你把我父王怎么了?”

  时倾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想引导游说楚英睿,按自己的计划行事。想不到楚英睿像害了失心疯一般,一上来就掐他脖颈,掐得他气都喘不上来,哪里还能说话?他只顾着本能地拼命反抗,想从楚英睿手底挣脱出来。

  可楚英睿急怒之下,迸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地掐住时倾,还在愤怒地质问:“你说呀,对我父王做了什么?!你他娘自诩儒士,就是这么敢做不敢当的?”

  他苦心筹划了二十多年,放弃奢侈享乐,放弃风花雪月,放弃儿女情长,天天殚精竭虑,起早摸黑,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为「拿回」皇位,他是付出最多的人,眼看着在他的精心布局之下,计划一步步展开,朝着目标一步步迈进。却不想,时倾突然横插进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害死了他父王!

  安若王是「拿回」皇位不可或缺的一个筹码,安若王一死,使得他的所有计划,都只能嘎然而止,使得他的所有图谋,都尽数落空!

  父亲年事已高,登上皇位,做不了几年皇帝。楚英睿非常清楚,「拿回」皇位后,主要还是自己坐天下。

  二十多年来,楚英睿几乎沉浸在「拿回」皇位,他君临天下后,将要怎样展开他的雄心抱负,成为一代明君圣主的幻想中。这幻想成了支撑着他二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任劳任怨地策划图谋的源泉。

  安若王一死,也使得楚英睿一生的梦想和追求,转眼间灰飞烟灭!这怎么不让他激愤欲狂?!

  楚英睿只觉得柴时倾毁掉了他存在于这天地间的全部意义和理由,使他这二十多年的埋头苦干成了一场笑话!滔天的恨意在楚英睿心头疯狂滋长,他恨柴时倾,恨这个毀灭了他梦想的人。

  不,柴时倾是怎么弄死他父王的,已经不重要了,楚英睿在滔天的愤恨里,狠狠地掐住柴时倾的脖颈,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掐死这个人,这个人毁了他,他便要毁了这个人!

  他嘴里下意识是叫喊道:“我要杀了你!你毁了我!你毁了我……”

  柴时倾呼吸不得,叫喊不出,挣扎不开,头脑开始眩晕起来,迷糊中,他听见元恺惊叫道:“父亲,快放手!”

  楚英睿似乎已经被激愤冲昏了头,继续死死地掐住时倾的脖颈,嘴里兀自叫嚷着:“你毁了我,我杀了你,杀了你……”

  当楚英睿扔下一句「你们等着」,转身离开之时,元恺跟所有人一样,满心以为楚英睿能拿出什么起死回生,扭转局面的高招妙法。

  不过,他到底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做事了两年,远比别人更了解父亲,想到父亲离开时,那铁青的脸色,那掩饰不住的怒意,他很快便醒豁过来:他父亲匆匆离开,哪有什么高招妙法,看那离去的方向,是找柴时倾算帐去了!

  柴时倾跟祖父说了什么,他也很想知道。祖父莫名其妙地死亡,他也很怀疑跟柴时倾有关。

  他赶紧追到客院,正看见父亲扼着时倾的脖颈,抵在山石上,似想把时倾掐死。守门的府兵探头探脑,但没有号令,不敢上去拉架。

  见此情景,元恺想也不想,立即冲上去猛力拉扯父亲。

  只是楚英睿激怒之下,力道大得出奇,元恺的拉扯,只让时倾喘到几丝气息,并没能把人拉开,他只得劝道:“父亲,祖父已经去了,你现在杀了时倾也没用!”

  楚英睿赤红了眼,气急败坏地道:“杀了他!他毁了我!他还杀了你祖父!阿恺,杀了他,给你祖父报仇!”

  元恺听父亲说得言之凿凿,以为时倾亲口承认了,不由得信了几分。

  他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时辰前,时倾跟他说过的话:阿恺,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王府好。

  嘴里说着为王府好,干的却是杀人的勾当,这就是他掏心掏肺喜欢的人?

  他得有多瞎,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元恺一狠心,便想帮着父亲,结果了柴时倾,一了百了,从此丢开手。

  不想,他一低头,却见时倾已经被楚英睿掐得脸色惨白,睁大了一双眼睛望向自己。

  一瞬间,元恺被时倾眼里的清澈和澄明狠狠一击,一股锥心的痛楚袭来,仿佛要把他吞噬一般,他只觉浑身又酸又软,哪里还下得去手。

  罢罢罢,这世上,只有一个柴时倾,一个让他喜欢到命里的人。

  元恺一抛弃杀死时倾的念头,那吞噬他的痛楚,顿时减轻,手脚又有了力气,转身拼命去拉扯父亲,嘴里下意识地喊道:“父亲,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他……”

  “他杀了你祖父!”

  元恺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要劝父亲放过时倾,必须要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儿女情长是劝不动父亲的。他心念如电,说道:“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又怎样?”楚英睿狂叫道:“老子就是要杀他,杀了他,老子就可以登基称帝……”

  杀了太子才有机会登基称帝,杀个柴时倾顶什么事?元恺觉得,父亲似乎被气昏了头,把太子跟时倾搞混了。他一边奋力去扳父亲的手指,好让时倾喘口气,一边劝道:“祖父已经去了,咱们再起事,就是谋逆!父亲难道要拖着咱们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死无葬身之地吗?”

  “谋逆又如何?大不了背水一战!”当自己毕生的追求和信念轰然崩塌之时,何惜此身?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唯独,不能苟且!

  按照大昌国礼制,王府府兵不可超过两千,安若王府超规格养了两万多府兵。可太子带了八万经过严格操练的禁军前来,王府又不是城池,无险可据,双方真打起来,王府哪里是禁军的对手?

  当初听见太子带着八万操练有素的禁军,有备而来,王府却夷然不惧,只因王府并没有打算跟太子带来的禁军直接开干。

  楚英睿叫嚣背水一战,也要有背水一战的实力啊。

  见父亲执迷不悟,妄图垂死挣扎,元恺跪下求道:“父亲,咱们打不过禁军,求你怜惜怜惜那两万忠心耿耿的将士,不要让他们去送死,想想他们亦有妻儿老小!放过柴时倾,他是太子的人,祖父遗言,好生待他,他总可以帮我们在太子跟前说说话。”

  只要他们在太子临门之时,不露反意,一切便有转圜余地。王府不想陷于谋逆,不想为他人作嫁,只有悬崖勒马,及时收手,才有活路。

  至于错过这次机会,王府以后的出路在哪里,也得先活下来,然后再考虑。

  经过两年的磨砺,元恺早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知,天真懵懂,只沉醉在自己情爱里的少年了。他渐渐有了自己的大局视野,有了自己的行事风格,有了自己的考量策略。

  作为安若王府的第三代继承人,元恺慢慢地走出狭隘的自我空间,学会了站在王府全局的利益去考虑行事,开始学会扛起他应该负担的责任。

  最终,「不要让忠心将士白白送死」,「祖父遗言好生待他」和「他可以帮我们说话」这三点,打动了楚英睿。

  是啊,他可以不管不顾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信念,可他不能拖着王府的两三万人给他陪葬。

  楚英睿气一泄,手一松,只觉得浑身无力,直朝地上摔去。

  元恺正跪在父亲身边,赶紧扶住,一看,大吃一惊,只见他父亲双目赤红,咬着牙关,面如金纸,浑身都在颤抖。

  元恺一辈子从没有见过父亲这副样子,心头一下便慌乱了,问道:“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楚英睿直直地瞪着儿子,才要开口说话,不想一股血,从他嘴鼻里直冒出来,呛得他直咳,这一咳嗽,又有更多的鲜血从嘴巴里,鼻孔里冒出来,喷出来。

  元恺一见,心下更是慌乱了,抱紧了父亲,用自己的衣袖去揩楚英睿嘴鼻里涌出的血水,叫道:“父亲,父亲,你怎么了?”跟着又高叫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门口探头探脑的府兵们得了吩咐,飞快地跑去四处报信。

  楚英睿一边咳着,一边张歙着嘴,似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倒咳呛出更多的血水,喷溅了元恺满头满脸。

  父亲怎么会这样?元恺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慌张得一下失去了主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几下爬到时倾身边,一把揪住时倾的衣襟,厉声问道:“说!你把我父亲怎么了?”一定是父亲掐着时倾脖子时,反而遭了时倾的毒手。

  时倾能杀他祖父,当然也能杀他父亲,他是太子派进王府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