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渣仙的情劫>第23章 

  元恺一往情深深几许

  元恺一往情深深几许

  楚英睿话说得极重, 吓得元恺一下便跪了下去,垂着头,呐呐地不敢说话。

  他敢跟母亲叫板, 扬言要尽妻礼, 为公婆服斩衰。但在父亲面前,他却没这个胆气。

  良久, 楚英睿才又问道:“这斩衰,是你要服, 还是柴时倾叫你服?”

  听父亲的语气甚是平静, 不像母亲那样愤怒, 全无转寰余地, 元恺心头稍定, 才小声回道:“儿子想着, 既然同小倾好了一场,自然该为他的母亲服丧守孝,稍尽心意才是。”

  “那你说说,你同柴时倾好了一场, 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楚英睿微微俯身, 把儿子从地上拉起来, 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叫他坐下说话。

  父亲居然关心起自己同小倾的感情来?什么意思?

  跟随父亲学习理事两个多月来, 元恺对父亲的认识越来越深, 父亲是个冷静理智得近乎无情的人。

  「无情」并不是元恺觉得父亲没有感情,恰恰相反,元恺觉得父亲是一个感情相当丰沛细腻的人。

  只不过, 当感情遇到鸿图大志之时, 所有的感情都得靠边站!当需要做出选择时, 感情是最先被抛弃的。

  功利的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是功利的。

  基于这些认知,元恺并不觉得父亲是真的关心自己的感情,父亲问这一句话,必有深意。再联想到父亲曾警告过他,不可让小倾成为自己的软肋。

  因此,元恺吱吱唔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头一急,竟涨红了脸。

  楚英睿看着儿子脸色变化,带着嘲讽地笑道:“瞧你这样子,喜欢他,想是喜欢得紧了……”

  元恺本能地想否认,他还没敢开口打断父亲的话,又听父亲说道:“阿恺啊,人心隔肚皮,你对那柴时倾析肝吐胆的好,说不定柴时倾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人家就跟你玩玩罢了。”

  “不会的!”元恺顾不得无礼,直接开口反驳道:“小倾对我好着呢!我拿话试探过他好几次了,他都是一心一意维护我的,你看看,咱们叫他写信,他便写了,叫他抄信,他也抄了。你还称赞过他,说他抄信时用了心,这就说明,他喜欢我,什么事都肯为我做的。”

  “他想扶柩回金川,说不定,他一离开王府,海阔天空,就此一去不回了。”柴时倾扶柩回乡之后,还会不会回来,才是楚英睿关注的重点。

  元恺一下急得跳了起来,情急之下,冲他父亲直挥手,反驳道:“不会的!小倾一定会回来,我在这儿呢!他一定会回来。”他的小倾那么喜欢他,哪怕受了伤,断了腿,爬也会爬回王府,跟他相守在一起。

  自己不过才说了一句柴时倾的不是,儿子便急红了眼,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楚英睿心头大为不屑,心知,自己的警告落空了,柴时倾已经是儿子的软肋了,杀心在楚英睿心头升起。

  不过楚英睿心机深沉,并不会对柴时倾立即动手,亦不会将实情告知儿子,免得父子间生了嫌隙。且等利用完了柴时倾,再寻他个错处,借他人之手除去。替儿子消除隐患,又不让儿子生疑,方才是上策。

  楚英睿一方面盘算着要除去柴时倾,一方面又稍稍放了心。柴时倾恋奸情热,能为了儿子,主动返回王府,当然是最好的。这个人,放出去之后,必须要收得回来,否则,就不能放出去。

  楚英睿把儿子的茶盏端起来,递到元恺手边:“为父就随便问问,看把你急得的!喝口茶,顺顺气。”

  他等儿子平息了一下情绪,才又说道:“你既然说,柴时倾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为父姑且相信他一回,就让他扶柩回乡,成全他这点孝心。”他还要利用柴门儒生,若是被他们知道他硬扣着不让柴时倾扶柩回乡,尽这最后一点孝心,那就不好跟柴门弟子解释了。

  元恺经的事渐渐多了,顿时明白过来,父亲叫自己来,查问自己跟小倾的感情程度,是要决断让不让小倾扶柩回乡的事。他松了口气,起身向父亲深深一揖:“儿子替小倾谢过父亲深恩。”

  平日里,自己教导了儿子多少事,没见儿子对自己有半分感恩,为了一个娈宠,倒对自己感恩戴德起来!楚英睿很看不得儿子这副没骨头没气性的样子,当作没见,端盏喝茶。

  等儿子重新坐回椅子,楚英睿才道:“柴时倾扶柩回乡,不能让他一个人去,你既要做孝子,索性便跟柴时倾一起扶柩回去。”

  “跟小倾一起回金川?我可以离开和岐州吗?爹,真的可以吗?”元恺听了又惊又喜,他生下来,还没有离开过和岐州呢。

  少年人,哪里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和风景呢,可惜,他是王府小世子,知道没法像别人一样满世界乱跑,便一早息了这份妄想。

  想不到父亲会叫他跟时倾一起扶柩回乡,去到他从未去过的地方,看那一路不同于和岐州的山山水水。

  再者,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万水千山,一路同行,虽然是扶柩回乡这种悲伤的事,也让元恺感觉胸中充满了隐秘的甜蜜。

  看着儿子的喜形于色,楚英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历练得太少了,沉不住气。

  他心里暗叹,脸上却不动声色,含笑道:“可是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安排,扮作柴时倾的小厮,隐匿身份,悄悄去,再悄悄回来。一路上,速去速回,千万不可暴露了身份。”

  “爹,你放心,我肯定装好小厮,不让任何人发现。”

  元恺当然十分清楚,一旦他安若王府小世子的身份被揭穿,无旨离封,这罪名就大了去了,而且还会牵连到王府。因此,这一路,他一定会小心翼翼,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楚英睿把手放在儿子肩头,重重按了按:“你此行事关重大,一定要把柴时倾带回来。”

  “爹放心,等把五姨的事办好了,我们当然要回来的。”元恺回答的是「我们」,无形中,他已经把自己跟小倾视为不可分离的一体。

  在元恺看来,纵然金川老家还有些远宗族亲,可时倾一个都不认得,更谈不上感情,给柴卓氏下葬之后,当然要返回王府,返回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

  楚英睿站起身,踱步到书房的某个角落,最后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拿了一样东西,回来递给元恺。

  元恺一看,是一把打造得甚是精致的带鞘小匕首。他刚准备把小匕首拔-出-来看一看,便被楚英睿按住制止了:“不要拔!刀刃锋利得很,而且上面抹了剧毒。”元恺不是没有把玩过刀剑,但刀刃上抹有剧毒的,还是第一次拿在手里,便觉得那匕首拿着,似有些沉重。

  楚英睿沉着脸,肃容道:“这匕首,给你防身。再者,你若被人识破了身份,我希望……”他没有说完,但元恺懂了,很郑重地点点头:“爹放心,儿子断不会连累王府!”那匕首上的毒,不但见血封喉,还会加快尸身腐烂,只要死无对证,王府便有说辞。

  楚英睿又道:“还有,如果柴时倾不肯跟你回来,或是路上有什么不利于王府的举动,你就……”他轻轻拍了拍匕首。

  对此,元恺显得很轻松:“爹,你想多了,小倾肯定会跟我一起回来的。”

  说完正事,楚英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出去就把这身丧服脱了!给个堂姨穿斩衰,像什么话?!”

  元恺赶紧央求,说要为五姨尽孝。

  楚英睿只得苦口婆心,对儿子晓之以义,明之以理:“你要尽孝,就可以不顾我们王府的颜面?传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在你心头,一个柴时倾,比整个王府的颜面都重要?”

  道理元恺都懂,可少年人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就是要给五姨尽孝,方不辜负与小倾的情意。

  楚英睿没见儿子这么固执坚持过,若不是顾虑到儿子即将监视柴时倾远行,他真恨不得抽儿子一顿!他心里,越加坚定了要除去柴时倾的想法。

  最后,楚英睿被闹得没办法,只得退让变通道:“你五姨,如何当得起你的斩衰之服?你不怕她在九泉之下不安?这样吧,你里头穿个缌麻,外面罩件寻常素服。旁人瞧着,你未逾礼,于你,你亦服了丧尽了孝,两不相碍。”

  “为何只穿个缌麻?”既然要在素服里面穿丧服,为何不可以穿斩衰?

  “穿斩衰,尽妻礼,你算哪门子妻?”难道竟是柴时倾/肏/了儿子,儿子才要尽妻礼?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楚英睿对儿子满腔的怒其不争,别人都是玩娈童,到儿子这里,就变成被娈童玩?被玩了,还析肝吐胆,死心塌地,为之百般维护!

  傻儿子啊傻儿子!

  柴时倾留不得,必要除之!

  不过,再是父亲,楚英睿也不好细问儿子的床事,面上忍着心头勃发的怒气,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礼制上,夫为妻之父母服缌麻三月,是为婿礼。你要尽孝,服个婿礼,便足够了。”

  父亲都退让了一步,元恺不好再坚持斩衰,只要能尽到服丧守孝的心意便好。

  等儿子退出去了,楚英睿越想越是气愤恨,顺手抓起手边的茶盏,恨恨砸了出去,好像砸到了柴时倾的脑门上一般。那茶水四溅的样子,好像是那混帐东西被砸得脑袋开花,鲜血四溅的样子。

  楚英睿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叫来下人,吩咐去请三爷过来议事。下人们刚把书房碎瓷片收拾干净,楚英豪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其时,正当盛夏,平日里穿着正装坐着不动,都会冒汗,这会儿,元恺里面穿了件缌麻孝衣,外面再罩件素服,跪坐在时倾身边,不消多时,便热得满头大汗。

  时倾已经听元恺告知了,世子爷让他扶柩回乡的事,心头大定。这会儿,见元恺被热得大汗淋淋,心头有些不落忍,便道:“你回后面歇着吧,不用守在这里。”

  照理,堂姨过世,元恺前来拜祭之后,便可以回嘉彧居,换上轻薄的居家凉衫,让小厮打着扇,悠哉游哉地看本书,消磨苦夏。

  元恺侧过身,稍稍扒开外面的素服,向时倾露出里面的缌麻,说:“你娘便是我娘,我要给五姨守丧呢,哪能去歇着?”

  尽孝并不是嘴巴上说一说的轻快事,元恺非常诚心地要为柴卓氏服丧守灵,跟时倾跪在一起,共同进退,受点热,流点汗,算什么?那一刻,元恺的内心是安乐而满足的。

  喜欢一个人,为他做一切事,不但不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

  时倾:“……”

  在最后一个血亲离世之时,有这么一个人,坚守在他身边,跟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怎么不叫时倾心头感动?

  只可惜,他们不是一路人。跟着时倾又安慰自己:他们终归还是兄弟。

  安若王府第一时间便把柴卓氏的死讯传播了出去,王府上下都为柴门弟子前来悼念祭奠作好了准备。

  然而,停灵三天,并没有一个柴门弟子前来悼念祭奠。

  楚英睿倒收到了王府埋在凤景城暗桩的消息,说邹凡尘收到柴时倾的两封信和柴卓氏的死讯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如常地到衙门坐班理事,看起来,不准备前来王府悼念。

  收到消息,楚英睿自是失望的,他设局一场,被柴卓氏这一死,给搞砸了。好在柴时倾还在手上,不怕勾不来邹凡尘。

  既然邹凡尘不来,柴时倾又一直催着要上路,王府一番忙碌之后,停灵第四天午后,时倾方才带着「小厮」,扶柩上路。

  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山远水遥地扶柩回乡,便不能像寻常旅客那样从从容容地住店歇宿。

  如果半路上尸体腐臭了,便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因此得争分夺秒,日夜兼程地赶路。

  卓夫人早已经考虑到这些,分派了足够多的人手和马车,轮流赶路和休息,这一路上,除了打尖吃饭,都不准备住店,休息全在车上。

  时倾是孝子,孝子的主要任务是怀念哀悼逝者,是不能出面管事的。

  因此,楚英睿让元恺担任了此行的主管,负责一切事宜的安排调度。这样安排,他也是想给儿子一个锻炼实际能力的机会。

  但是元恺毕竟没有管事经验,又是王府小世子,身份敏/感,很多事不便亲自出面。

  所以,楚英睿又派了一个王府得力的,姓李的管家从旁协助,但凡穿州过府,接受盘查等事宜,均由这位李管家出面交涉。

  直到上了路,时倾的心情才略略放松了些:他终于离开了和岐州,离开了安若王府。

  他娘拼了命,才把他送出王府,但这只是开始,他必须要摆脱王府的控制,在不伤害王府的前提下,阻止王府起事,才算对得起他娘为他拼却的这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