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关于我的眼睛转生成我老公这档事>第41章 会生病的魔

  佛魔胎是分裂感极强的魔胎。

  一旦觉醒,他们在为胎之时的所有善良,都会以穷凶极恶的面目讨回世界曾经欠他的债。

  林清泉透过一层良善温和的皮囊,直视到一颗地狱钉床般的心。

  “八个人的灵魂,都在一个蜈蚣里面?”他惊奇道,“不会挤爆吗?”

  “当然很挤,但只能如此了。”目目说,“有人的意识却受着蜈蚣的躯壳,从武艺高强的人堕落成畜生道的毒虫。从此只好以食泥土和腐肉为生,却无法挣脱这样的命运。即便是这样低级的躯壳,还要和另外七个人共同寄居,一定痛苦得想要尽快死掉。”

  林清泉眉头一皱,感觉变态的同时又觉得这世界充满奥妙。奇怪的想法在他脑袋里汇聚,最终脱口而出:“牛啊。你怎么做到的?”

  目目凝视手掌上的蜈蚣,看它四仰八叉和头尾打架,“正常来说,一个生命能被我操控,前提一定是他先入了我的界。”

  “你刚才有化过界吗?”林清泉想了半天。自魔力复苏以来他阅魔无数,很多奇形怪状的界如同胶皮电影般播放在脑海,鱼卵、幻境、倒影……以及能杀人的玫瑰花和不二高岭的富士山,具象的、抽象的,一花一微尘、甚至连风铃的声响都可以是魔。

  “那你的界是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目目神色如常,“我不知道我的界是什么,也不会化界。”

  “骗人的吧。你是魔你不知道自己的界?那可是你的本体啊。”林清泉眼珠转了转,神情隐晦慢慢靠近,言语间充满揶揄,“你的界,该不会就是这只蜈蚣吧。那也太逊了,所谓高灵性魔胎的界也不过如此嘛。老实说,刚才是不是趁我没眼睛的时候,你偷偷化界了?你也知道这种界拿不出手啊……”

  下一刻目目就逼近了他,手从他的锁骨摸到微凸的喉结,然后一把擒住,“怎么,要不要试试。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尝试正常人不会去做的奇怪的事吗?”

  他顿了顿,“连勾引魔胎的事都做得出来,全天下独一无二,是你干的吧?”

  “你好好说话,别翻旧账。”林清泉被锁得窒息,“你要我试……试什么?”

  目目掰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林清泉轻而细的鼻息扑打在他脸上,越来越急促,“当然是试试怎么做才能入我的界。”

  望着这对黑眼睛就像掉进暗无天日的冰窟,背后涌出源源不断的寒意。

  迫于这股降维的压力,林清泉怔忡一下,乖乖闭上嘴。

  目目放开他,轻轻说道:“别害怕,我骗你的。”

  该死的佛魔胎!

  林清泉一边咳,一边在心里怒骂。

  *

  目目的七次离体全部完成,可他的觉醒很不对劲。

  不知道自己的界是什么,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别人怎么做才能入界。

  至于那八个人,应该是误打误撞入了他的界,进而被他所操控。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才入了界。

  ——就像冰箱本身不知道自己怎么制冷那样。

  镜善治收买忍者,计划将林清泉带去郊野杀害。从郊野回城就要走一段不远的路程。

  一路上,林清泉跟在后头。目目看他看得紧,会不时回头确认他有没有逃跑。

  大部分的时间林清泉都摇头晃脑的,偷瞄魔挺拔的腰背、风吹得凌乱的中长发、还有像受戒的和尚一样端正的走姿。脚踩的竹木屐敲打石板,连声响都是匀速的。

  身为魔却不知道也不会化界——这家伙该不会是魔中的残疾人吧。

  又难道说,是律令草的堕胎作用强逼他离体,导致他成了发育不全的早产儿?!

  林清泉一个字也不敢说。人与魔力量悬殊,他对目目有攸关性命的忌惮,以及一点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心虚。

  郊野缺乏管制,路上景致很悲凉,都没什么人。

  苍黄的天空和比之更深一度的黄褐色土地大肆铺设着,不要钱似的拼凑在一起。初秋的寒好像绒毛漂浮在空中,丝丝入扣。

  林清泉下意识缩起身子,偷瞄目目却发现对方恰好也在看他。

  他干脆冲他一笑,“这已经是你第三十七次看我了。放心,我不跑,我也跑不了啊。你是魔,我能拿你有什么办法。你说是吧?”

  目目却低下头,没吱声。

  或许出于某种戏谑意义的“父子连心”,林清泉觉得他有哪里不对。

  他拿扇子挑他的下巴,拉近一看,发现他脸色潮红,瞳孔散大到几乎看不到虹膜。汗珠密布在前额,眼白很红,脸也红,就像是发了高烧。

  “你生病了啊?没事吧。”他声音里有一丝殷切。

  “别拿老一套骗我。”目目闭着眼睛,“我不会再上当了。”

  林清泉将手搭上他的额头,“魔也会发烧吗?啧啧,真可怜啊。”

  目目盯过来,与他对视的人会有被刺一样的感觉。

  他拿下林清泉的手,放在鼻尖处闻,鼻子像小狗一样皱了皱,很明显是在隐忍什么,“如果你不想现在就被吃,那你最好别这么轻易就碰我。”

  林清泉忙抽回手,“别闹。”

  两人调换了一前一后的位置,彼此相安无事地走着。但没走多远,林清泉的肩膀就又被扣住。

  他挣脱起来,“喂,说好了现在还不吃我……”

  “不要动。”目目严肃地说,“有魔的气息,而且越来越近了。”

  “你才是离我最近的魔吧,混蛋!”

  就在此时有东西从天而降,跳水似的摔在地面,咚地连续弹跳几下。

  ——那是一颗毫无血色的人头。

  “小心!”目目迅速把林清泉拉到身后。

  此时,半边天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染红。

  不对,仅仅用染红来形容此刻的天空太不精准。那是一丝丝色彩的叠加,无数缕红丝出现在天空,交叉相叠宛如蜘网一般。

  倘若说天空是无力回天的肌肉纤维,那么红丝就是死而复生的血管,正在积极地充血。

  一片玫瑰花瓣从天上掉下来,打着转,飘荡到林清泉眼前,就停在那里不动。

  花瓣厚实又鲜红,就像新鲜割下来的牛舌。

  这样肉感十足的玫瑰花瓣,林清泉有极深的印象。

  ——这正是掏空草间灰右臂、从而改变他和镜阿祢一生命运的花魔。

  “花瓣比上一次见到时更,更……”林清泉努力找出一个形容词,“难以想象有一天我会想拿‘孔武有力’这个词来形容一片花。”

  玫瑰花瓣像唰唰翻过的书页绽放在红丝上。可像玫瑰这种漂亮绚丽的事物,如果数量过多就会很顶,像吃多了油腻肉食一样恶心涨肚。

  “它变强了,一定吃了很多人。”目目说。林清泉察觉到他的嗓音有点哑。

  停着的花瓣开始旋转,刷存在感似的开始晃荡。花瓣投射的阴影,仿佛是提笔着墨,在林清泉的脸上来回移动,从眼睛到鼻梁、最后落到比花瓣更红艳的嘴唇上。

  目目率先警觉,“不要看它!草间就是因为多看了它一眼才……”

  霎时花瓣支棱挺立,变得极其锋利,紧接着像刀片一样朝目目冲过来。

  速度太快出了残影,人和魔都愣了下。危机临头,林清泉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手帮目目挡下。

  花瓣硬核地削入掌心,这一瞬间其实并没多疼。刀片在血肉里旋动,血管和纤维搅得乱糟糟一片。

  过了几秒钝痛袭来。林清泉以为花瓣要穿透手掌从手背旋出去,花瓣却静止了,嵌死在手掌里,不再动弹。

  数不清的画面和声音浮现在脑海。

  草间灰的右臂被吸干、山魔被花魔击碎、还有他没见过但听西瓜说过的通铺上一任主人……这些镜头语言混杂一起,戛然而止,在安静的脑壳里只输出了一句:完蛋了。

  目目有不易察觉的崩坏,“为什么要替我挡……”他小声说,“我是魔,我完全不需要你这么做。”

  花瓣的叶脉已经和毛细血管连通,宛如动脉在搏动,成为像文身一样强加上去又融为一体的东西。

  “我手贱,习惯了。”林清泉看着自己的手,“只是奇怪,它为什么要驻扎在我手里?凭它的能力明明可以直接吸食了我……”

  “我不可能允许别的魔分食你。”目目斩钉截铁,“你最好也不要有这种想法。”

  “你干嘛这么认真啊?我只是在想它到底是怎么想的。”林清泉说。

  目目端起他的手掌,看掌心上细如缝隙的外伤,以及和花瓣叶脉联系的细微血管。沉默许久,神情一下子变得激怒,“它想的,应该是监视你。”

  “监视?你说监视?”

  “嗯。花瓣是它的分|身,留在手里感知你的情况和位置。”目目忿然,“和我在你的胳膊里留眼珠有同样的作用。”

  “它监视我?”林清泉指一下花瓣,又将指尖指回自己,“为什么?”

  “我不管它是为了什么。无论它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它的行为让我非常不爽。你不能受到别人的窥视!”目目格外的认真和正经,毋宁说他在许下一个诺言,“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食物!”

  从他略扭曲的五官,林清泉依稀看到当年镜阿祢的影子。

  这世上的好坏善恶从来都是流动和无常,像夏日树荫一样流动覆盖在不同的生命和同一生命不同的阶段上;既然善与恶、好与坏会相互转化或一齐走向死亡,那么在本质上谁也不比谁高贵。

  是这样的吧?林清泉莫名的心慌。

  遍天红线慢慢撤退,重新回归到镶金的地平线。在那里是青瓦白墙的屋敷,远远望去树丛好像抹茶奶盖一样。

  那里是皇族及其家眷所住的皇居。

  “花魔就在皇居里。”目目的视线钉在那儿,眼睛通红,“我一定要杀了它!”

  *

  距离上一次来皇居仅仅半天,经历过生死却有沧海桑田之感。

  林清泉问了人才得知,桔梗门虽名字好听,但实际是运出老死或暴毙的奴才和侍女尸体的小门,偶尔用水不畅时也会有马车运出便桶。

  只出不进,附近的人们将之戏称为“御所的尻|孔”。

  “不是皇家的人要进皇居,只能从平唐门进哦。不过……平唐门那边,这几天不太平。”

  问路的大叔指了皇居东面,“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人都年纪轻轻的,去关东不好嘛,来什么关西啊。年轻人只有在干劲十足的江户城才能闯出一番成就哦!”

  目目拱手问:“敢问前辈,为何说平唐门不太平?”

  “听说……我也是听说哦,近几天平唐门内传出过惨叫,还有人看见门缝里流出黑色的血。”大叔说,“兴许是妖怪或者魔作祟吧。这魔力复苏的世道,就连皇室也不能避免啊。”

  “又是血。”林清泉难掩失望,“有看到玫瑰花吗?长得像切好的肉片的那种。”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啊?”大叔奇怪地说,“不过眼下是群魔纷争的时代,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可能存在。你还是多注意健康,不要生病,不要给邪恶的魔胎可乘之机,否则你就成了时代的倒霉蛋哦。”

  大叔一句话骂完两个人,推了推斗笠,转身便离开了。

  *

  因公务的非皇族进入皇居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通过东面的平唐门。木质的门头刻有金色的菊|花家徽,门下是披甲的武士手执着类似用心棒的薙刀。

  “来者是何?所为何事?”守卫的武士将薙刀横在林清泉和目目面前。

  林清泉铺开推荐函,“在下小林清泉,身份是镜门的嫡传弟子,为选拔御医而来。”

  守卫把推荐函看了好几遍,视线移向目目,“这位又是?”

  “我是他的医侍,不行吗?”目目满是戾气。

  他的嗓音比刚才更哑,脸还是发着高烧的样子,雪白的脖颈出了一层珠光的汗。林清泉敏锐地感觉他情绪不太稳定,很像一头隐忍的兽。

  守卫被他吓了一下,随即恼怒道:“小小医侍,岂敢……”

  林清泉挡在目目身前,“天高气燥的换季之时,难免有些心火,请您见谅。”

  守卫虽不高兴但也不再争执,“阁下的黑和服,正是镜门嫡传不会有错。身份验证已经通过,但二位若要进入皇室,还需经过魔力验证。”

  他充满怀疑地看向目目,“特别是这位。我看他双目赤红、脸色异常,想必是有染病疾。那他就更应该魔力验证了。”

  林清泉问:“魔力验证是什么东西?”

  “魔力验证就是验证魔力。”守卫一丝不苟,“你们要经过三道验证,证明不是魔化成的人,也不是魔胎的宿主,也不是离体的魔胎,才能被允许进入皇室。”

  “这样啊……”林清泉语气如常,“验证的方法是什么?”

  “方法暂且不便透露。”守卫道,“请阁下去楼上的招待屋暂作休息。今晚自有专人来,为二位验魔。”

  *

  魔、宿主和魔胎,这三种身份被林清泉和目目占全。可以说世上再找不到比他们两个更魔的人了。

  林清泉是架着目目进屋的。

  招待屋的条件上佳,没达到皇室御所的级别,但也比一般贵族的屋敷好上不少。

  画着青蛙和鲤鱼的彩色浮世绘描在四面纸门之上,竹叶青的木框散发着苦味。矮桌摆放着五颜六色的水果,还有一把水果刀。

  因为是在二楼,橘红的枫叶像少女被压的裙摆一样从窗缝伸进来。

  几乎是门关上的一瞬间,目目就支撑不住地倒进榻榻米。

  他这一路都不太稳健,越来越虚弱和狂躁,现在终于倒下了。

  “魔连受了重伤都会立刻自愈,你居然还可以生病?”林清泉问他,却没得到回应。

  目目眉头紧锁,双眼也紧闭,整张脸大汗淋漓。像是生病了,但又不完全像,脸色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痛苦。

  “你不会是快死了吧。”林清泉拍拍他的脸,“你一直都想吃我。我等会给你补上一刀,也是可以的吧。”

  而目目已经无力回应了。

  这家伙有着即使成魔都难以泯灭的神的气质。这样隐忍着痛苦的表情,使他像祭坛上正在被献祭的祭品,或者是走火入魔的神。

  ——不如,趁现在弑神吧。这种事,舍我其谁呢?

  林清泉抚摸他汗湿的脖颈,接着手钻进和服的衣领,在左胸处感受到心脏的搏动。

  魔的心跳,和人的心跳是一样的。

  他把和服的衣领扯开,让魔的胸膛露出来。

  好白,这是他第一个想法,目目的肤色真的是雪白的。因为汗湿而闪耀出奶油色的光,怎么会有琳琅满目的感觉呢。

  身为医生,他早已习惯于直视人体散发腥膻味的肺腑内脏,这还是第一次停留在人体的表象。

  指尖点在心脏的位置,皮囊之下咚咚咚跳得很快。

  透过指尖林清泉感到自己的胸腔在与之共鸣,生命连通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拔出水果刀,刀尖抵上目目的心口,雪白的皮肤挤出一滴鲜血。

  目目在这时睁开眼,两人沉默着四目相对。

  “如果我告诉你,我还没有拟态心脏呢。”目目先开口,嗓子是沙哑的,“再犹豫,你就杀不了我了。”

  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抑或是出于和挡花瓣时同样的不可言说的心情。林清泉挪开水果刀,埋头去亲吻那滴血珠。目目的心跳抨击他的嘴唇,好快,快得几乎要跳出来,而他的心跳也被带动得好快,或许是两个心脏在通过嘴唇而接吻吧。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泉抬起头时,目目的心口已经自愈了。

  他舔了下湿热的嘴唇,是目目的血。

  目目捉住他的手腕。他呼吸紊乱,心跳比林清泉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表情凶戾而激动,已然着魔的样子。

  魔的着魔,则必然使魔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尝到了。”林清泉竟然还回答了,“魔的血,和人的血的味道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