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定过终身了?”◎
莫问安排了云徕、赵聿两人的住处后便告辞了。赵聿很为方才云徕应下两人同住的事高兴, 见人冷着脸先转身走了,嘴角挂着笑,一点也无受了冷脸的恼意。
不说从前他与云徕相处之时, 对方便总是这般冷冷的。叫他早掌握了从云徕身形脸色轻微变化中读出其心思的本领。
只说当下, 他识海早被云徕带着点嗔意的懊恼给填满了。
云徕不气赵聿拿可怜相“要挟”他应下同住请求, 只气自己怎么那么快就应下了,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说出。
好歹、好歹回拒一次,再应下吧。
他总得有点为师的尊严, 不能被作徒弟的人给轻易拿捏住。
但是……
他这样悔着,还有人添柴加火。
赵聿动作迅速,立即拉近了自己和云徕的距离,微微垂着头,万分喜悦还掺了点讶异地说道:“我从未想过师尊会答应。毕竟我们……”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将末尾的话隐藏下去, 平白添了暧昧之意。
云徕听得耳朵微红,冷冰冰地回应:“一件小事罢了。”
然而内心却更烦恼了。
如果他心声能具现成文字,必是数张宣纸的烦字。
这个烦并不带怒意,反而有几分看不清捉摸不透的甜。
他想着, 赵聿未免有些过于粘人。他自己也有点过于不矜持了,怎么一见对方心情不愉便一个不字都说不出了?方才他说的那句感谢, 倒像是他急切地想要和赵聿同住一般。
如今。
云徕侧眸飞快地瞥了赵聿一眼,见到其满脸的笑意,耳朵的粉色更深, 内心却说着:
【在关系这般奇怪的情况下和赵聿同住, 只怕……】
【唉。】
【云徕啊云徕, 你怎么能那么糊涂呢?】
【……不若趁现在先说几句……好歹将回避的态度告给赵聿知晓。】
“师尊。”赵聿视线牢牢锁定云徕泛红的耳垂, 低声道, “我……喜不自胜。”
……
云徕紧咬了后槽牙。
【罢了。】
【……赵聿高兴便好。】
听着耳畔的低笑,云徕沉默半晌,用着清冷调子只说了个:“嗯。”
赵聿没轻易饶了已经词穷的云徕。他听着云徕的心声,品出甜蜜,更想让对方亲口说出来,便道:“师尊也高兴么?”
云徕忽然定住了脚步,快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正回视线,迅即往厢房走。
只留下一个含混不清又真切响过的“嗯”字在赵聿耳畔萦绕。
“嗯。”
云徕应了。
纵使他心里烦恼,想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应下了。
他为能与赵聿同住高兴。
那简单的一个字,像什么特殊的咒术一般,将笑容定格的赵聿牢牢地锁在原地。
他怔愣许久,直到微风拂面,云徕打开门回首看他,他才大梦初醒似的,飞快冲到云徕面前,然后——
张开双臂,将云徕搂进怀里。
像环了一场春风。
模糊了两人彼此距离,柔了此间风景。
也柔了他眼角眉梢。
酷夏寒冬离去,春天降临,万物复苏。俱是怦怦的。
……
*
坐落在见山门小院对角线的一座院子的树下,一红绿搭配的修士正与一小童对弈。
小童笑得特别开怀得意:“你输啦输啦!”
岳虹竹不满地捞了捞自己绿色袖袍,盯着棋局抓耳挠腮地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法子破局,只好腆着脸央求:“好星洲,让我悔一招罢!”
“哼!不。”星洲晃晃头,伸手讨要道,“说好谁赢,谁得一百上品灵石的。快!”
岳虹竹愿意给钱,但不愿意输。
他撇撇嘴,拒绝:“你还没赢呢。”
星洲听着他这赖皮话,顿时气红了脸,正要撩袖子准备杀主时却忽感异常,沉下心,感受到了什么。
连忙道:“见山门早到了!”
岳虹竹心头一惊:“在哪?!”
闻言,星洲立刻变作了一灰扑扑的星盘悬空在岳虹竹眼下,盘中央缓缓浮现海岛地图。
地图不断放大,最后定格在一座院落之上。
岳虹竹记住地点,揣了星盘就往那儿跑。一面跑还一面怪下棋误事,才怪了一句又想着若不是玄天阁以什么遵循旧制所有门派不得同行,他找到云徕后便能跟对方一起,今天这因下棋而没注意见山门已到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一切还是怪玄天阁。
这群可恶的顽固派。
一路骂骂咧咧冲到小院前,他一眼就见着了一对相拥的师徒。别说,场面还挺唯美。
就是,如果被抱着脸红得要命的人不是云徕就更好了。
——嘶!那人是云徕!
岳虹竹立马喝道:“松手!”
手掌一翻,一柄竹扇出现。他握了扇子便冲向两人,看架势,竟是打算武力分开两人。
云徕好歹是大乘修士。哪怕突然被抱有些懵,脑子又奇怪的混沌,一时没察觉有一修为高深者入侵小院,当岳虹竹冲过来时也反应过来了。
他迅速推开赵聿,并将人掩在身后,面如凝霜地迎向来人,正欲徒手接了对方的竹扇时,一柄长剑替他挡了那一扇子。
岳虹竹没用上全力,赵聿没收力,竟一剑将岳虹竹震到几米开外。
赵聿匆匆看向云徕:“师尊你可有受伤?”
云徕:“未曾。”
那边,岳虹竹脚步刚站稳,又见两人“卿卿我我”,肺快气炸了。他连忙靠近,道:“云徕,我不是和你说过……!”
他飞速地瞪了一眼赵聿,随后急躁地冲云徕说道:“你、你都忘了吗?”
云徕蹙眉:“未曾。”
他侧首担心地看了看赵聿,果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受伤。心中有些悔意,早知那日管住嘴,不告诉赵聿就好了。免得平白叫他为之伤心。
岳虹竹却是更生气了:“既然没忘,怎么……?!”
云徕压了压唇角,难得明显不悦:“未曾记过。”
也就是说,他只把岳虹竹那一席话当过眼云烟。听了便听了,从没放心上。
这话让赵聿心中熨帖,但让岳虹竹气得差点跳起来。
岳虹竹:“云徕!你难道不知我是……你怎么能那样不在乎?我给你的意见全是为你前途性命着想啊!”
云徕眉头依旧蹙着,不发一言。
倒是赵聿神色忽然一紧,追问:“前途性命?为何会和师尊的前途性命挂钩?”
岳虹竹没理赵聿,急着要和云徕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聊一聊。
但云徕拒绝了。
他说:“要谈,便在此处。”
他很坚定,也没有要赵聿回避的意思。
岳虹竹自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气得差点捏碎手里的扇子。自顾自地憋闷半晌,才沉声道:“那就在这儿谈。”
他挥手设下禁制,先问了赵聿:“我看云徕的态度,你恐怕早已知道我和他说过什么,是吧?”
赵聿脸色沉沉,颔首。掩在黑袍之下的手紧紧攥成拳。
那日岳虹竹对他态度还好,他原以为对方叫云徕小心自己可能只是卜算到自己对云徕有超出师徒范畴的情意,所以提醒罢了。
却没想到那句小心背后竟涉及云徕的性命和前途。
岳虹竹扯扯嘴角,一脸烦躁。
那日他看这两人相处明明就是普通师徒,怎么两天一过,就抱起来了?!
各种想法在脑海闪过。
最终定格在一点上。
“我直言了。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定过终身了?”
这话,赵聿不想答。
只有云徕皱着眉摇头:“你这话实在失礼。”
岳虹竹呵呵一笑:“哪里失礼了。你俩都那么搂搂抱抱了,不是已经定了终身,还能是什么?抱着玩吗?”
而且。
镜湖传人、卜算大师岳虹竹气冲冲道:“你俩气场都不分彼此了,肯定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我真是眼拙,怎么那天没看出来。”
真是失策!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