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箱里面还有些杂物，顾风把箱子放在地上，正弯腰收拾里面的东西。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西装，可能有点勒，就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件衬衣，袖子也随意地往上挽起。白色刘海这会儿全散开来，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散漫样子，和身上的衬衣格格不入。
米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动作，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毛衣，突然感觉穿成这样去谈事的自己很蠢。
“傻站着干嘛？”顾风把后备箱关好了回头看着米可还站在一边，带笑的眼睛看过去，“不冷啊？快上车。”
“......”米可依旧踟蹰地站着，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风拍掉手上的灰朝他走过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这是干嘛？”
米可在他面前朝着他90度弯腰鞠躬：“谢谢你。”
顾风被他这一下整不会了：“你这是——”
“你这次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米可继续说着，他弯着腰，说话声听起来有点闷，“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利息我按银行的两倍一起算给你，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肯——”
“停！”
顾风脸上没了笑容，上前将他拉起来，米可眼眶红红的，不知道刚刚又瞎想了什么。顾风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了脾气，只叹口气说：“上车。”
“还是说清楚吧。”米可坚持着，车库里温度很低，说话时有白气从他的口中呼出，“等回去了我们把账单算一算，写一份欠条，我再问问看要不要找人公证什么的...”
“嘁。”顾风冷笑一声，“就知道会这样。”
米可又补充一句：“本来这就是我欠你的，就该弄清楚。”
“你不欠我。”顾风拉着人往车上走，“要鞠躬要致谢什么的留着给当事人吧。”
“什么意思？”米可有些不明白。
顾风把人塞进车里：“上车再说，冷死了。”
米可有些懵，他有些没听懂顾风的话，等着他越过车头坐到驾驶座上又问：“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车内空调还没热起来，顾风把大衣外套从他手里拿过来边穿边说，“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的，谁知道你搞得那么严肃。”
米可侧过身对着他：“钱不是你给的？”
“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再说了...”顾风转过来和他面对面，“要是我帮你给了这笔钱不就变味儿了，以后咱俩在一起了别人肯定会说你是因为钱委身给我的。”
“你...我在说正事。”
顾风嗯了下，才说：“现在就带你去见他行了吧。”
说完摸出手机夹在支架上，米可看见他导航里的地址：“在上海？是我认识的人？”
“嗯。”
“哪位？”
“先保密。”
米可回想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能拿出这么多钱的没几个，挨个问了一遍都不是。
顾风看着他冻得有点红的鼻尖笑：“别猜了，到时候见了你就知道了。”
“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
“不能。”顾风抬手给他拨开眼角的刘海，“正事说完了，再问你个私事。”
米可还在想是谁，就没怎么在意，只嗯了声。
顾风捻着他柔软的发丝，懒懒道：“要是这笔钱真是我给的，我再拿来威胁你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同意啊？”
米可抬眼瞪他：“周阳今年才13岁，但他都不会看那种脑残电视剧。”
“哦。”顾风没在意他的嘲讽，勾起米可的下巴小声问，“那你会同意吗？”
米可转过脸摆脱他的手指：“都说了少看脑残剧。”
顾风视线停在他下颌的那颗小痣上，保持着姿势半响没动。
米可被他盯得浑身都不自在，梗着脖子催他：“走了。”
顾风闷笑一声，转过身给他把安全带拉过来系上。
·
春节期间的高速有些堵，好在路程也算不上远，三个小时后，顾风把车开进了一座大厦楼下。
米可看了看头顶的建筑，这一带算得上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方了，他平时出门少，之前只偶尔会和队友一起过来聚餐之类。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傻乎乎的。”顾风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把钥匙交给停车的人后过去拉着人就往里面走。
米可不让他拉，抽回手揣在口袋里，尽量神色自然地走着。
顾风却不知道被戳到了什么萌点，走两步就回头看看他，唇边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到底在笑什么？”到了电梯门前，米可忍无可忍地问。
一路上顾风都在不停地逗他，他没办法静下心来想事情。
“没什么。”顾风摇头，“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米可咬着后槽牙没好气地回他：“一点都不可爱！”
顾风用下巴示意光滑如镜的电梯门说：“你看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像不像家长带着小朋友逛商场？”
米可不打算理他。不过还是往电梯门看去，两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上面，右边那个一身正装再加长款昵大衣，俨然一副业界精英的样子，站在旁边的自己却套着件休闲毛衣，脖子上还围着顾风那条格子围巾。
但即使这样，他也只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几岁，离顾风说的小朋友差得很远。
电梯门开了，顾风按完密码回头看到旁边的人还在低头认真地看着脚下的地板，忍不住抬手揉乱他的头发。
“你干嘛！”米可回过神来，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对着反光玻璃整理自己的头发。
顾风嬉皮笑脸地逗他：“这么紧张做什么？反正钱都给出去了，总不能让你马上还回来。”
米可在镜子里瞪了他一眼。
“瞪我的样子也很可爱。”眼见着人就要生气，立即指着门提醒，“到了。”
米可也收起表情，跟着出了电梯。
这边似乎是什么公司，一路上遇到好几个抱着文件袋来去匆匆的职业人员，看起来很忙，擦肩而过时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顾风似乎对这儿很熟，轻车熟路地带着米可转了几道弯后来到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很大，里面却没有人。顾风一进去就将自己摊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发消息。
米可想提醒他注意一下，但又想到顾风的家庭，也许他和这位老板很熟吧，是亲戚也不一定。
没等多久门就开了，伴着皮鞋踩在地板上噔噔声，风流倜傥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面前：“这么早就过来了？”
米可惊得睁大眼睛：“陆、陆总？”
“嗯。”陆总应了声，两手插在兜里大步走到老板桌边斜靠着，扫了扫一站一躺的两个人，最后视线落在顾风身上，“躺那儿干嘛？能不能有点儿形象。”
“啧。”顾风懒懒地坐起来，一条长腿架在另一只膝盖上，仰着头看着米可说：“人来了，想道谢还是想打欠条什么的尽快，实在要想磕头也行，他不会跟你客气的。”
“怎么说话呢？”陆总踢了一脚顾风坐着的沙发，“自己出去玩儿会儿，我和米可聊两句。”
顾风叹了口气就站起来，将米可按在沙发上坐好：“有什么事叫我，别紧张。”
米可意乖乖点头，看着他出了门。
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个人，陆总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盯着米可，脸上挂着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容。
米可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说比较合适，刚要起身，陆总就抬手示意：“没事没事，坐着说一样，我很亲切的。”
米可尴尬地又坐回去，他抠了抠自己的手指，酝酿一番才开口：“听顾风说是您帮我还的债务，我——”
“哦，多大点事儿，客气什么。”陆总把眼镜摘了拿在手上用绒布轻轻擦拭着，“是小风来跟我说你遇到点困难，想让我帮一下，反正我有钱，就顺手咯。”
“还是谢谢您，欠您的钱我会尽快还上...”
“不用着急，你有钱了就还，没钱就先搁那儿也行，反正我也不差这点儿...只是你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吧？”
米可答：“嗯，都弄得差不多了。”
“那就行。”陆总又在镜片上喷了什么液体继续擦拭，“之后还是将心思放在比赛上，春季赛现在的成绩有点儿拉啊。”
“我会的，您放心。我们队友之间最近磨合得还不错，只要再多练——”
陆总没兴趣听他这个，再次打断他：“对了，你和小风是什么关系？”
“我、我们...”米可突然卡住，停了一下才说，“我们以前在同一个战队。”
“就这样？”
“...嗯。”
“那就好。”陆总把眼镜重新戴上，镜片上反射着窗外的亮光有些刺眼，他嗓音清亮，音调有些懒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吗？”
米可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陆总站起来，走到米可对面的沙发上坐着。
他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着，慢悠悠地解释：“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开娱乐公司的，我们公司最擅长的就是投资影视明星，当然也包括包装一些流量爱豆，所以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对我们来说是最合适的。”
“嗯。”米可点头，“所以...？”
“小风本身就有点知名度，外形条件也不错，气质也好，包装成小鲜肉绰绰有余。除了偶尔有点儿狂还有点儿嘴臭外，没别的毛病，但我偏偏就喜欢他这点，真实又自然。看惯了我们公司那些小艺人的娇气，再看小风，实在是云泥之别。”
“您想让他出道？”米可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陆总是顾风的熟人或者长辈。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陆总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这么独特的人，我怎么忍心把他包装成那种小明星放在闪光灯下任人观赏呢？宝贝当然要珍藏起来。你也知道，娱乐圈里就没几个干净的，难道遇到这么合我口味的——”
“顾风不是那种人！”米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他突然有些不舒服，面上尽量没表现出来，但语气还是冷了几分，“您恐怕打错主意了。”
“想什么呢？”陆总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换了个姿势倚在沙发上，“你不会以为我们是那种包养关系吧？虽然我们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确实不少，但你看他那个样子，是会让我包养的吗？”
“......”
陆总看他表情有些僵硬，又补充道：“所以当时小风来找我帮你的时候，我就答应咯。他要是高兴了，那点钱就当讨他个欢心。”他耸了耸肩，摊手无奈道，“古有君王为佳人烽火戏诸候，我效仿一下，也算是博君一笑了。”
米可感觉胸口有点闷，他脑补了一下陆总和顾风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那种压抑的感觉更甚，还带着点酸涩感。
他猛地站起来，直视坐着的陆总，随后给他鞠了一躬：“我不知道您是因为这一层才借我钱的，但这件事全程和顾风没有关系，请您不要以此为难他。欠您的钱我过两天就还您，这件事希望您就此当作没发生过。”
“干嘛呀这是。”陆总似乎被他惊到，“搞得我跟古代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我只是想逗他开心一下，又没逼他，不过分吧？”
米可有些着急，脱口而出：“他不会喜欢您的！”
陆总眼中笑意更浓，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我。”米可支支吾吾半天，只说，“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陆总轻轻解开一颗衬衣扣子，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扬起下巴看向他，“不会是你这种吧？”
米可脸刷地一下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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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我演技好不好？
顾风：我拳头硬不硬？
米可：我看起来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