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玉观察着他的反应,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诛心的话:“不要去找他,否则我会让全校所有人都知道温辞岁是小三的儿子。”
谢言久猛然抬头,如乱麻的思路瞬间疏通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容祈玉身前,不顾四周还有人,提起他衣领,咬牙切齿:“你故意选择在我比赛这天搞出这件事,这一切都是你早就策划好的?”
容祈玉此时虽受制于他,却不见惧色,满不在乎道:“策划谈不上,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一件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怕你情感上头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选在这天。”
“应该你麻痹!你说应该就应该?你以为你那龌龊的心理我就看不出来吗?”
“谢言久,你总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道德上的规则是必须遵守的,并非我一个人说了算,”容祈玉不紧不慢,狭长的眸轻眨,像狡黠的狐狸。
“就好比在学校里大家都默认学弟不能对学长动粗,”他伸手似要去弹开谢言久揪着他衣领的手指,谢言久堆着火,看那头有老师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只得先把人放下。
容祈玉慢条斯理地整理被他弄乱的衣领:“那么同理,原配也有知道小三存在的权利啊,至于原配发现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自然不归我管。”
谢言久呼吸一滞,别的什么他都能怼容祈玉,可就这个他不知从何反驳,视频他也看到了,温辞岁的妈妈确实是第三者。
是他最厌恶的那一类人之一。
容祈玉看出他眼中迟疑,满意轻笑:“难道因为你喜欢温辞岁,就可以觉得他妈妈当第三者是对的么?”
一声声话语如一道人为形成的紧箍咒阴魂不散,将谢言久逼进一个两难的境地,或许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突然被动接受的事实。
虽然不是没有预料,可在他的计划里,就算温辞岁的妈妈真的是那样的人,也只有自己知道就好了,它不该这么被当成一个博眼球的工具。
这是在对这类人和事的看法上,他第一次作出让步。
是因为那是温辞岁的妈妈,有让自己产生特殊考虑的理由。
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类似这般挑战他底线的质疑,他快被击溃了。
“你不要偷换概念,”他沉着声,“我没有说他妈妈当第三者是对的意思,倒是你,曝光这件事的目的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单纯,你自己心里清楚。”
容祈玉满不在乎地耸肩:“随你怎么想。”
“而且,我不可能容许你得逞,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嗯?”
谢言久盯着他,冷笑:“你做这么多都是白费力气,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容祈玉正要接话,就被谢言久下一句话堵了回去:“联姻的事你也不要想了,还得多谢我家那个女人死的是时候,不然也不会让你家里放弃。”
这下轮到容祈玉震惊了:“你......你知道了?!”
“刚知道的,也不算迟吧。”
谢言久说完转身便走,顺带又给温辞岁拨了电话,他没那么容易死心,谢承等到他比赛结束告诉他的这个消息,他不仅要第一个告诉温辞岁,还要飞到他身边,陪着他。
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现在正是他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自己怎能缺席。
他想着或许刚刚温辞岁的手机只是没电了才关机,多打几次就好了,可反复拨了好几通出去,无一例外收到的都是机械的冰冷女音提示,温辞岁还是关机状态。
这就已经由不得他再认为是偶然了。
温辞岁在躲他。
可他越是逃避,谢言久就更要找到他,至于容祈玉的威胁,还像上次那样提前断了他的路便好,再不济,真曝光了,自己再动用手段处理了就是。
他正要吩咐自家的人紧急解决此事,容祈玉突然从他身后走来,约莫也是听到那好几次的提示音,说道:“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现在温辞岁自有人陪,不用你操心。”
谢言久一愣,脑子里登时想到些不好的事,声音一颤:“你什么意思......你究竟还做了什么,你让谁去找岁岁了?!”
容祈玉却笑而不语,比赛结束的时间本就接近饭点,两人方才又对峙一番,已经到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这次比赛借了城郊一个度假山庄的会议室,就是方便比完了,大家还能在这小小地放松下,说话间,就已经有人拿着饭票招呼他们过去了。
对方便是凌寒降他老婆,也是此次负责带他们来比赛的老师,容祈玉得了老师召唤就走过去,碍于老师威严,谢言久也不便当着老师的面再逼问容祈玉。
肚子也及时地叫唤,提醒他需要补充能量,谢言久暗自低骂一声,一边赶紧继续安排人找温辞岁的下落,一边不甘不愿地跟着大伙一起去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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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轻呼,温辞岁不知第多少次,从梦魇中惊醒。
睁眼,他还在医院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在和自己谈过话后,嬴心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精神状态,彻底塌下去。
温辞岁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固然解气,但真正做了想做的这件事才知道,解气的也就仅仅那一瞬间,过了那个点,看着嬴心陷入绝望,他却没有一点预想中的大快人心之感。
哪怕这个女人负了父亲,今天又被爆出这样的事,可她到底是生养自己快二十年的生母,而她又很可能也是受害者……
他终究无法把事情做到那么狠心的地步。
出于愧疚他想继续留在这里,但嬴心想一个人待着,他只好来了走廊,容知君已经先把程辞年送回他家让他妈妈帮忙照看,完事就赶来了医院,不顾自己反对也非要留下来一起陪着。
容知君拍拍他的后背:“岁岁,没事吧?”
温辞岁摇摇头,只是想睡个午觉而已,就如此坎坷,看来是上天注定不让自己睡了。
“谢谢,”他哑声道,“要不你还是回学校吧,我一个人在这真的可以。”
容知君满眼心疼和焦急,拧开一瓶水递到他嘴边:“我不放心你。”
温辞岁垂着长睫,没有就这他的手喝水,而是单手接了过来。
容知君心里微微刺痛,他强行定定心神,对着温辞岁时,难得慌乱且小心翼翼:“岁岁。”
“嗯?”
“我不想你赶我走。”
“我……”
容知君凝视他的侧脸,不自觉捏紧了拳,柔声道:“我是真的很想陪着你,在你需要我的每一时刻。”
“不管我在哪,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温辞岁依旧毫无反应,容知君只觉自己的心像在潜水,已经快要潜到了最深处,扯出一个尽力得体的笑:“就像……小时候我答应过你,要永远守护你长大那样。”
温辞岁静默半晌,容知君的这番话比他们重逢后说的所有都郑重,在这种时候突然说这些有些莫名其妙,虽然明白定有他的意图,但这时他只想放空自己,大脑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些相对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最后便只回道:“嗯,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嘛,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们的友情,我也是啊,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一个朋友,你的这份好心我懂,等这事暂时过去了,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昂。”
容知君眼底最后一点光无声溶进成片的绝望,他转回身,没再看着温辞岁,垂下的眸中却藏不住支离破碎的种种情绪。
只是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注意到。
“嗯……”他忍住嗓音的颤抖,“吃饭就不用了,你也说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摆在这,应该的应该的。但我还想最后说一次,”
温辞岁忍不住好奇,微侧了头看他。
容知君拿出最后仅剩的,全部勇气:“在我这里,无论遇到什么事,你永远都是第一,我也会……坚定不移地做你最坚强的后盾,记住了吗?”
不是最重要的朋友,而是最重要的人、放在心尖上、想守护一生的人啊。
温辞岁点点头,似是为了安慰他,一整天终于勾了下嘴角:“知道了,你是不是看我丧,故意矫情,想让我打你啊,”他笑着轻轻捶了他一下,“我会努力支棱起来的。”
容知君也笑,尽力掩饰着内心伤悲:“岁岁,我手机没电了,我妈之前让我回她一个电话来着,能借你手机用下吗?”
温辞岁犹豫了下,本来打算关机当缩头乌龟躲谢言久,但容知君要用,而且从比赛结束到现在都过去这么会了,谢言久应该也不会再找自己了。
便还是把手机给了容知君,自己往后一躺,从包里摸出个眼罩戴上:“手机密码是我生日,你打吧,我就不信我睡不着了,试试我最近新入手的这款眼罩。”
容知君直到看他把眼罩戴好才打开他的手机。
起身去到走廊尽头。
却没有打电话,而是在心底对温辞岁道了个歉,打开他的通讯录。
向下翻找到谢言久的名字。
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短信编辑页面,在发件人那里,对照着输下谢言久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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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眼罩效果不错,温辞岁这一觉睡的虽然也没多久,但舒坦了些,醒来容知君还在,不过歉然跟他说:“岁岁我得回家帮我妈处理点事……你自己在这……”
温辞岁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把人一推,笑骂:“我有什么不行的,有事就快走,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唠叨。”
容知君站起来:“那我可就走了。”
温辞岁都准备进病房了,无语回头,见他竟还在原地,冲他摇摇手:“你走啊,又不是再也不见了。这么难舍难分地干什么。”
“嗯,岁岁,再见。”
温辞岁跟他道别后就去病房陪嬴心,母子俩难能可贵地在这个时候终于不怎么僵持,但嬴心精神不好不想说太多话,便是温辞岁找话题,她都不怎么接茬,温辞岁也只好在一边静静待着,此时无声胜有声,傍晚的余晖洒在屋里,笼着一团温暖的橙黄,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氛围。
到晚饭时间,嬴心吃不惯医院的营养餐,温辞岁问了她想吃什么,便要去外面给她买。
推开病房门,一道熟悉身影在门边伫立。
他躲了谢言久一天,无法否认的却是,只有看到他突然出现,才恍然,自己真的……好想好想他。
不想问他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自己的,只要他来了就好。
所有堆积起来的情绪在看到谢言久的这一刻,只想释放。
一如先前在父亲住的医院,将谢言久当成唯一的那个突破口。
可现在自己出了这样的事,这样的自己……不可能还像上次那样肆无忌惮了。
眼泪终是再一次冲破防线,意识到自己竟当着谢言久的面哭了,温辞岁慌了神,要死,还愣着干什么,现在他只想逃。
他猛地转身,却被谢言久从后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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