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谢言久的猜测不谋而合,不过没想到温辞岁自己会主动提出,但他只是觉得谢言久今天跟自己回来这趟,他人又不是没长眼睛,嬴心那个处境任谁看了不觉得可疑?与其让谢言久自己猜想,不如自己主动点。

  但冲动的后果就是他后悔了,偷觑着谢言久的神色,月色下,他的侧脸五官轮廓有着令人怦然的优越。

  温辞岁有些安心,他好像......没有表现得有一点瞧不起的意思。

  谢言久亦扭头回视他:“为什么这么想?”

  温辞岁索性也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因为他们没结婚啊,而且那个男人说是和原配离了,但我让我妈拿他的离婚证给我看,我妈根本给不了,她说那男的只给她看过一次离婚证,她也查过了,没看出什么问题,

  之后再找他要,他就开始想方设法搪塞,好像还怀疑是我给我妈吹了什么风,就开始介意我的存在,拐弯抹角地跟我妈说希望我少妨碍他们,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哪怕生了我妹,他也只字未提结婚。”

  “那阿姨也没提过结婚吗?”

  “之前她和我说其实是她自己也不想再结婚了,就和那男的这么过下去也挺好,今晚不是跟老巫婆说会和那男的再说么,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会是什么结果吧。”

  “岁岁......”谢言久沉吟良久,“其实我觉得,事情现在还没定论,就不要太早去想结果比较好,你所想的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证明。”

  谢言久自觉自己这波劝的很合适,温辞岁应该不会再乱想了,殊不知他心凉了半截。

  不是因为谢言久说的不对,而是......

  温辞岁却在想,假如自己的猜测被印证了呢?

  如果自己真的是小三的儿子呢?

  谢言久家就是被小三霍霍的,他那么讨厌小三,得知真相后也定会厌恶嬴心这样的女人。

  那么自己身为嬴心的儿子......

  思绪被开了个头,顺着它往下一茬茬去想,就像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巨大的恐慌将他吞噬。

  最后的那一点停在,谢言久会不会连带着讨厌自己。

  他不敢去思考。

  答案无非就两种,讨厌或不讨厌,但对温辞岁来说,就好比天平的两端,他萌生了一个自私至极的想法,如果事实真的如此。

  那就希望某些不可见人的真相能永远处在天平最下端,那高高扬起的,才是经过粉饰的假相。

  他很清楚这样不对,不该以此骗他,可是......

  赌上一把的成本太高了,这件事还是按最坏的结果打算比较好。

  他头一次会过分在意谢言久的看法,不想让谢言久讨厌自己,说来也很奇怪,嬴心是不是第三者,虽然她没说过,但温辞岁自己心里其实早有判断。

  从前也只是觉得,是就是吧,反正自己对她的态度也能表明自己立场,但这一切在遇上谢言久时就完全变了味。

  他乱了阵脚,狼狈到只想让他永远也不要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主动挑起这个话头,可也就是通过这次主动,他才惊觉自己原来也会有这么多矫情的心思。

  他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忘了回答谢言久,甚至连走路步子都变得机械,只漫无目的地前进,谢言久见他没接话,但神情看起来很认真,想来应该在消化自己的话语,知道他需要空间,便也没打扰。

  温辞岁突然想起什么:“哎,我刚想起来之前我们在小区碰见我妈和我妹,你好像不惊讶啊?你之前见过她们吗?”

  之前容祈玉给谢言久看过照片,谢言久就是那时猜到温辞岁家和自家在一个小区,但这事现在还是别和温辞岁说了,免得他更头大。

  谢言久当时也忘了表现惊讶,这会只好强行解释:“额......没有,我是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这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嘛。”

  这说辞蹩脚,不过温辞岁本意也更多是岔开话题,不打算刨根问底,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下。

  两人绕着公园走了一大圈,最后回到喷泉边,谢言久觉得得为刚刚的解释再做点补充,便道:“岁岁,还记得这里吧?”

  温辞岁抬眼,原本紧绷的脸色稍显柔和:“我当然记得。”

  这会过了快一小时,人没刚刚那么多了,谢言久走到喷泉前站定,喷泉收到感应向外喷出带着色彩的水花,他伸出手接着:“那天就是在这里,我把我的心事全部告诉了你。”

  温辞岁也走过去,但没伸手接水,内心不禁忐忑,谢言久这意思是也想让自己把自家的事跟他讲?

  谢言久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这么比较会不会不合适,但你还记得吧,我跟你说过,我家的变故发生在五年前,而你妹妹今年也五岁,所以五六年前,虽然那时的我们素不相识,但也有着相似的烦恼,

  我们都与自己的家人争吵过,哭过,自己独自感伤过......之前不知道你的情况,但现在想想,也许在你难过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另一端,或许还有另一个人,与你悲欢与共,听起来是不是也是缘分的一种?”

  温辞岁怔了下,在想当然地认为他又在说歪理前,竟没忍住依着他的话想了想,两个人的经历确实有相似之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时候的他们情绪的确是共通的。

  经谢言久提醒,温辞岁才想到这层,这是种有点新奇的体验,他敛了眉眼:“也,算......吧。”

  “所以,多拉了个冤大头给你,有没有开心点?”谢言久突然俯身,视线与他持平,温辞岁被猝不及防的接近吓得后退一点,耳根又悄悄地红了,谢言久见状,将手里的水往他身上泼了点。

  温辞岁气急败坏:“你妈的,我本来是有开心点的,你又在扫兴!原来你玩水就是为了等着这会耍我!”他才不会当谢言久的手下败将,当下也过去掬了满满一捧水盛在手心,回泼过去。

  谢言久则敏捷向旁跃开,温辞岁追着他上前把水洒到他衣服上,光一捧还不够,尝到乐子后就继续一捧捧地掬,再重复反击的这个过程。

  嬉笑声将方才的沉闷打散,黑沉沉的夜下,两个男生神采飞扬,恣意潇洒。

  他在笑,他在闹。

  正当青葱般的年纪,是青春最最美好的模样。

  ===

  城中的喧嚣并未因时间渐晚而减少,步行街两侧亮起各色灯光,依旧有成群的年轻男女穿梭在街上,宣告着夜生活就此开始。

  整座城市被动迈进一种名为奢靡的氛围下,酒吧一片灯红酒绿中,容祈玉给身边的人倒了杯酒:“你今晚不该在这里,找我到底有什么话说?”

  容知君没接这杯酒,反问:“那我应该在哪?”

  容祈玉也不见怪,自顾自将酒抿了:“今天是温辞岁妹妹的生日,他妈妈给他妹妹办了聚会,”他眉头微挑,像是发现了什么多了不得的事,尾音都不由扬上去一点,“你不知道?”

  最后这四字被他刻意放慢,隐有调侃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正正好戳中容知君的伤心事,他方才把那酒喝了。

  “我还真不知道,我和岁岁妈妈好多年没见了,我知道他后来有个妹妹,但我之前一直在国外,也没见过,”他有些黯然,“岁岁没告诉我这件事。”

  容祈玉的眼神顿时充满怜悯,容知君不喜欢被人这样看,但这时也懒得怼容祈玉。

  好像陷入一场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暗恋,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容祈玉:“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不是经常和他出去吗?”

  “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说这个的,我们是经常出去,但岁岁对我好像真不来电,就是那种......”容知君想着形容词,沮丧道,“如果我们一起看恐怖电影,或者玩游乐园的什么刺激项目,我装害怕,往岁岁身上躲,刻意制造一些接触,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容祈玉静静看着他黯然神伤,临到嘴边的蠢货突然卡壳。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容知君这张脸,其实他长得不比谢言久差。

  但很可惜,爱情不分先来后到,就算是一起长大的竹马也会打不过天降。

  “既然这样,我会为你们制造一个机会。”容祈玉缓缓道。

  容知君本来侧撑着手肘摆烂,腾地坐直,头脑也清醒了些:“你制造什么机会?你怎么知道岁岁妈妈给他妹妹办生日聚会了?”

  “这你不需要管。”

  容知君一噎:“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帮我?”

  “因为看到你,就想起了我自己。”

  容知君微怔。

  容祈玉垂眸喝酒。

  从五年前就喜欢谢言久这件事是一个深埋心底,永远不会见天日的秘密。

  他不会让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平素高冷自持的自己,真的喜欢起一个人时,也能卑微至此。

  容知君沉默片刻,警告道:“你不要伤害岁岁。”

  容祈玉轻嗤。

  这是他第二次说同样的话了,不过语气比第一次要更严厉。

  “我若真要伤害他,何必找你合作。”

  “我听岁岁说,谢言久要和别人联姻,你怎么不在意那个联姻对象?”

  容祈玉转头:“那个人就是我。”

  容知君恍然,特么原来这段关系会这么狗血!

  谁料容祈玉话锋一转:“但现在。”

  “联姻取消了。”

  #留爪爪打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