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久只当没看见这人,对方却猛地加速跑过来拦住他:“谢言久,昨天没有和你说,我是容祈玉,容易的容,祈祷的祈,玉石的玉。”

  谢言久一愣,站定。

  容祈玉从他的双眼读出讶异,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们是高中校友,我比你大一个年级,你以前很胆小,

  被人欺负了也不敢挣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帮你想办法把欺负你的人赶跑了,你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结果我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居然正在自残,我和你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伤害自己的身体,

  要学会对外来的袭击做出反抗,你问我你真的可以吗,我点了点头,你拍了拍我的袖标说以后都拜托我了,

  后来你就开始打架、抽烟、喝酒……总之和校规相悖的事几乎一件都不落下,但我高中的时候是学生会会长,你做过的很多事我都背地里替你抹平了。”

  一段话他将过程说的详尽,语速又慢,足足说了一两分钟,最后屏住呼吸:“这些......你不记得了吗?”

  却没见谢言久有反应,只“啧”了声:“你说完了吗?”

  “嗯。”

  “你认错了,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只是同名而已。”

  容祈玉呼吸微滞,默然片刻,微垂下眼:“那真的很巧,你跟他一样年纪,长得也和我记忆里确实有点像。”

  谢言久冷冷道:“看清楚点,下次别再认错。”

  容祈玉深鞠一躬:“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谢言久却不再理他,侧身从他身边离开,神色难掩厌弃,见人就让对方亲的这种骚操作带给他的除了剧烈的恶心,就再没其余了。

  直到谢言久的背影消失,容祈玉指尖戳进皮肤有些轻微刺痛,将失神取代少许,才下楼去学校行政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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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辞岁战战兢兢地进了辅导员办公室,亏得他平时学习还不错,又乖乖跟人编了个不得不回家的理由解释,辅导员见他认错态度好,对他进行一通常规教育后也网开一面,连检讨都没让他写。

  结束后温辞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长舒一口气,这次还算自己走运,要是因为谢言久没帮忙,害的自己写了检讨,他这下罪过可就大了。

  虽说谢言久没有帮他的义务,但答应人的事怎么能不做到!

  除非学生会会长容祈玉亲自查,否则不至于蒙不过去,虽然谢言久确实莫名其妙对他好了那么一点,但他们之前可没什么信任基础,谁知道谢言久安的什么心,他还是更倾向谢言久故意耍了他。

  正琢磨着回去怎么好好和谢言久算账,说曹操曹操到,就遇上容祈玉,他虽然是禁欲系帅哥,平时也很负责,但总是绷着张脸,办事时对下属部门的人要求更是过分严厉。

  像温辞岁连谢言久都不怎么怕的一个人,遇上他也愣是像学生遇到教导主任,恭恭敬敬问了声会长好。

  哪知容祈玉点点头,竟向他走来。

  温辞岁懵懵地看着他,容祈玉开门见山道:“温辞岁,昨晚你们宿舍是我查的,你没有回宿舍。”

  温辞岁瞬间石化。

  好家伙,他就说谢言久怎么会帮忙失败,别说谢言久了,就是天王老子出面,也不可能请得动容祈玉徇私,跟他一起骗人。

  温辞岁想想都觉得离谱:“会长你怎么去亲自去查了......”

  容祈玉:“刚好没事,分担一下学弟的工作,我让他先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

  容祈玉话锋一转:“你那个室友试图蒙混过关,这种事只要让我经手,就不可能发生,

  不要抱有钻空子的侥幸心理,你既是学生会的,就得给大家做好榜样,校规校纪必须严格遵守,听明白了吗?”

  语声中透出的严厉如劈头罩下的一张网,丝丝环绕在温辞岁周身,裹挟着冷气。

  被魔鬼会长指出这件事,社死程度堪称史诗级,容祈玉肯定没透露他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所以谢言久不知道,也没法跟自己解释的更清楚,看来这次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而且细说起来,也是自己不占理,温辞岁只好躺平:“明白了,会长我保证我以后会按时回宿舍!”

  在容祈玉回答前,他就默认这事已经过去了,跟身后有条狗追着咬似的,一溜烟就飞奔出老远。

  他又陷入新一轮挣扎,虽然和谢言久关系不好,但就事论事,这件事确实不能怪他,而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怪了。

  和谢言久分开前,他最后控诉自己的那几句话,温辞岁又不可能真正将它们从记忆里剔除。

  试着站在谢言久的角度思考过后,他也承认被自己误会的谢言久确实有点惨,这是自己的不对,他得道歉。

  可是......他从前在谢言久面前嚣张惯了,俩人谁也不让谁一头,真要他低下头道歉,又别扭的完全无法开口。只听说爱你在心口难开,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连说不说最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都能纠结。

  万一道歉了,谢言久又提什么要求呢,这个两难的选择温辞岁想了一路也没想出结果,决定顺其自然,先回宿舍看看,但回去就发现他屋里的包都拿走了,床铺也叠的整整齐齐。

  这个点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这周的第一门课该是女装的自己陪他一起上,一般都是自己提前帮他占好座他再去,他这就提前走了?

  温辞岁觉得他还是不太可能有主动提前快一小时去教室的觉悟,所以很可能是真的生自己的气,都不想在宿舍歇了。

  不过,还好他还有另一个马甲,男装羞于诉诸于口的愧疚可以通过另一个身份表现。

  他重拾起精神去给谢言久占了座,到点却不见他来,终是忍不住上小号问他:“你人呢?我都帮你占座了”

  “这段时间我先不去上课了,补习也先停停”

  “???”

  温辞岁更惶恐了,不是吧阿sir,自己误会他这事真的有这么大影响吗,心情差到连课都不上了?!

  特么又不是和男装的自己一起上课,至于吗?!

  要不是不能暴露,温辞岁真想抓着他衣领打醒他,让他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

  自己还没挣完补习费啊!

  果然,谢言久道:“心情不好,想歇歇”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呀?”温辞岁莫名觉得委屈,昨天受伤的明明是自己,今天还那么坚强地为他付出的也是自己,他倒不知道躲哪去了,但没办法,现在他要勾引谢言久,怎好对他表示不满,便耐着性子道,“跟我说说看?”

  可谢言久不回了,直到一天的课上完都没有。

  临近傍晚,温辞岁又去了一趟他们“初见”的那个酒吧,也没找到人,回了宿舍也是,难道他回家了?

  他只知道谢言久那一个家在哪,周末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不太可能还愿意回去了吧。

  温辞岁只好厚着脸皮再问谢言久:“那你现在在哪?什么时候能继续和我一起上课?

  只是这次他顾不上等谢言久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开始连着给他打电话,哪怕他秒挂掉,对方也会锲而不舍地重新打来。

  这么一来一回的循环不知第几次时,温辞岁接了。

  “岁岁,”电话那头是个柔柔的女声,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地,“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温辞岁不耐。

  “你妹妹要转到b市读书了,今天我们搬来了,晚上你方便过来住一晚吗?”

  “哟,”温辞岁冷笑,“你姘头愿意我回去呀?他不是说,既然你和他在一起了,还有了你们共同的女儿,就该和过去的一切告别么,”

  他忍住哽咽,尽力收回眼底浮上的泪意,“当初你可是答应的痛快着呢,直接把我送去寄宿学校,现在凭什么求我回去!”

  嬴心叹了口气:“岁岁,你程叔叔今晚不在,妈妈想你了,而且他真的离婚了,他给我看过离婚证的。”

  “既然他离婚了,那他为什么六年了都不娶你,你嫌贫爱富,想过更好的生活,我也尊重你的个人选择,但不代表认可你抛下尊严去给有钱人当情人的行为。”

  “不是的岁岁,是我不想结婚,毕竟我和你爸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不想踏入一座新的围城,你程叔叔对我好,我就知足了。”

  温辞岁冷嗤一声,挂电话前,嬴心再度卑微道:“岁岁,你真的觉得妈妈像是故意去插足别人家庭的那种人吗?”

  “不是我不信你,是你拿不出让我信你的证据,我就问你敢把那个男人的离婚证拿来让我看吗?”

  这几年温辞岁不是第一次提起此事,如同以往,嬴心依旧沉默以对。

  温辞岁知道和她没得说,准备挂电话,却听那头有脚步声,随即传来小女孩软软的声线:“妈妈在和哥哥说话吗,我真的好想哥哥,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呀。”

  嬴心忙继续道:“岁岁你听,你妹妹也想你了,你都好久没见她了,算妈妈求你一次,回来看看好吗?”

  温辞岁前几年读书时寥寥回家几次,嬴心给男人生的这个小妹妹软糯可爱,会甜甜地叫他哥哥,他做不到将对大人的不满迁怒她。

  他抹了把不自觉滑落的泪:“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嬴心将男人给她们母女买的别墅地址发来。

  温辞岁眉尖微蹙,这个别墅区的名字很眼熟。

  竟和谢言久家在一个小区!

  而等他到了后更惊讶地发现,两家人的楼竟也是相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