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暴君有个白月光>第12章 低头

  不详殿。

  海棠和芍药听见外头的动静,便立刻跑了出来,只见方才好端端走出去的霁晓,如今却是被抬着回来的。

  他人像是昏了过去,已经不省人事了,面上眉头微皱,脸与唇都白的吓人。

  “这是怎么了?出去时分明还好端端的……”海棠抿了抿唇,眉头微蹙。

  芍药接口问:“可曾叫过太医了?”

  将霁晓抬进屋内的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而后其中一位轻声开了口道:“二位姐姐莫问了,这魏小主子惹恼了陛下,若非圣上懿旨,哪位太医敢来啊?”

  海棠又看了霁晓一眼,着急地伸手拉住了就要离开的太监:“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他这样……公公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救主子?”

  “倒不是杂家不愿意帮这个忙,只是这皇上的心思,杂家看着怕是吃软不吃硬了。姐姐你且看那齐妃,虽说这么些年来都张扬跋扈,但只要遇上陛下,那可都是千依百顺的。若依杂家看,那还得是魏小主子服个软、认个错,指不定这圣宠便回来了呢。”

  海棠:“谢公公指点。”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事说来说去还得霁晓先低头,可她们小主子是什么人?每日性子好坏全赖心情,争宠他看不上,也不肯屈居人下,脾气倒是倔,哪里肯先向皇帝低头。

  别说主动认错了,海棠觉得即便是陆朝先低了头,霁晓也未必肯原谅他。

  等两个太监离开后,芍药微微叹了口气:“先前陛下赐的伤药还有剩余,不如先给小主子用着?”

  海棠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入夜后。

  外头飘来了几朵雨云,撞出几声惊雷,旋即便落下一场急雨。

  霁晓正是被这场急雨惊雷吵醒的,他半眯着眼,一眼便瞥到了床边的一脸忧愁的海棠。

  海棠见他醒了,脸色也好了些:“主子您醒了?肚子饿不饿?奴婢这就去给您端粥。”

  霁晓哑着嗓子道:“不必了,我吃不下。”

  他顿了顿,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该是要过亥时了……”

  海棠话音未落,屋门却被人没轻没重地推开了。

  只见两个御前侍卫架着个浑身湿透了的小太监,暴力地往屋里一带,便丢在了霁晓的床边。

  霁晓偏头一看,发现这落汤鸡一般狼狈的人是初羽,他两颊上红肿未消,有些部分还由红转青,更加不好看了。

  “这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猫在不详殿外,寡人还当是刺客呢,”陆朝缓步走到霁晓床边,毫芥蒂地落座,“没想到竟是你昔日同僚。”

  说完他垂眸看了那初羽一眼:“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监栏院里待着,来这做什么?”

  初羽低头道:“十六……小主子替奴才受过,奴才心里实在放不下,便想着来这瞧他一眼……无意惊扰了皇上,实在罪该万死。”

  陆朝目光轻移,落在了床上的霁晓面上:“你知无缘无故在寡人寝宫外鬼祟,当以何罪论处?”

  “陛下,”霁晓嗓音沙哑,“您罚也罚过了,还不解气吗?”

  “那是自然,你那么嘴硬,方才疼晕过去也不肯告饶,寡人哪里能解气?”陆朝似笑非笑,“正愁着呢,这初羽却来了,不戏弄你一番,那岂不是浪费了吗?”

  霁晓看了他一眼,眼里却没有过多的情绪:“求陛下放过他。”

  陆朝:“王霁晓,你求人便是这般求的吗?”

  “那日奴才以下犯上,口出狂言,是为大不敬,这些日子里奴才已经知错,往后万不敢再冒犯陛下了,求陛下原谅。”

  陆朝笑了笑:“你知错了?”

  “是奴才错了。”他道。

  “这便好,”陆朝面上依然展着玩味的笑,“知错了便好,你若不识抬举,寡人还真不知道再让你领些什么罚呢。”

  陆朝又坐了会,然后才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寡人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老太监却留了步,端着一盘子伤药,恭恭敬敬地摆在霁晓床头:“这些是陛下赏给您的,都是上好的伤药,小主子且记着用。”

  霁晓没看他,也没道谢。

  而始终跪在地上的初羽却捏紧了袖中的小瓷瓶,又往里藏了藏。

  老太监笑了笑,又道:“外头的梨花开的那样好,海棠姑娘,明日白日里记着开了窗,让小主子多瞧瞧那梨花,若心情好了,想必身上的伤也会好的快些。”

  海棠应声说是。

  听了这话,霁晓终肯于偏头看向他:“花无百日红,我却奇怪,如今都入秋了,那梨花怎还开得那样好。”

  “陛下眷顾的花,必然是常开不败的。”老太监朝他一躬身,将话锋一转,却问道,“敢问小主子喜欢什么花?明日老奴可吩咐内务府送来。”

  霁晓:“不必麻烦了,奴才俗人一个,远不如陛下有闲心,花是赏不来的,就不必暴殄天物了。”

  老太监脸上画皮一般的笑脸未变:“既是如此,那老奴也不勉强。小主子好生休养着,老奴这就先告退了。”

  芍药便送他出门去:“公公慢走。”

  此时霁晓才又看向初羽,声音温和了些:“起来吧。”

  随后又吩咐海棠道:“海棠,去给他拿身干净衣裳,再去打盆冷水,顺带取块脸帕来。”

  初羽人还未起身,眼泪便开始掉了:“十六,是我对不住你。我是真没见过那簪子,谁知那东西什么时候便混进了我的衣物中去。”

  “此事怪不到你身上,”霁晓安慰他道,“这是齐妃有心报复,陆朝又有意罚我,躲不过的。”

  听他这么说,初羽哭的更惨了:“如今你这样,我却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

  “别哭了,”霁晓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故而有些心烦,“玉簪那事自然不是你的错,可今晚你来这,却是打着灯笼往坑里跳,你知这擅闯皇帝寝宫是什么罪?”

  初羽愣住了:“会死吗?我只是在殿外站了站,见守卫森严,也没敢进去,谁知一下便被发现了——我以为最多被打一顿……”

  霁晓看了看他泪迹未干的脸,想起这还只是个十字开头的无知少年,甚至头脑不活络,心思也比别人浅些,故而把话到嘴边的嘲讽一收,反倒是柔和道:“算了,也不过低个头的事。”

  海棠手脚利落,很快便把霁晓要的东西找来了,然后放下衣物便习惯性上前替初羽解扣子。

  “……”初羽一张青黄交加的脸顿时又覆上了一层红,“我自己来便好了,不劳姑娘费心。”

  短短一句话,他说的舌头都打结。

  霁晓见他这副糗样,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见霁晓心情转好,又见这小太监般害羞,海棠顿时玩心大起,倒是非要帮这小太监更衣不可了:“你怎的这般扭捏?从前陛下更衣都是我伺候着的,你还怕被我占了你的便宜不曾?”

  “我不是这个意思……”初羽手足无措道,“姐姐往日里服侍的都是贵人,我只是个奴才,怎敢劳烦姐姐动手?”

  他越是这般拘谨,海棠便越大胆,拉扯之间,初羽的袖口中却突然掉下了一个东西,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他慌忙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攥在手中。

  霁晓眉头轻轻一动:“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初羽忙把那小瓷瓶背到了身后。

  海棠敏感地伸出手:“拿出来。”

  初羽:“真的没什么……”

  霁晓瞧他这般神色,却是更好奇了:“既然没什么,那么给人看看也无妨。”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初羽才缓缓将那小瓷瓶递到了海棠手中,低垂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听他们说,十六这回是惹恼了陛下,想必是请不得太医的,所以便去太医院求了药——只是普通的伤药,当然不及陛下给的好,所以就没拿出来。”

  “怎么求的?”霁晓问。

  初羽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太监,又被霁晓牵连,间接招惹了皇帝和齐妃,想也知道这一小瓶伤药必然来之不易。

  但他却只是憨憨地笑了笑,笑得拘谨又窘迫:“我在太医院里有个认识的老乡,花了半月俸禄便换来了。”

  霁晓并不打算揭穿他,只是颇为郑重地说:“谢谢。”

  “你不用和我说这个,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初羽不好意思道。

  霁晓到底是伤得挺重,与初羽又闲聊了会,便又陷入了昏睡。初羽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拿冷汗巾敷着脸,说什么都赖在这不肯走了。

  海棠拿他没办法,便只好由着他在这留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