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两意相欢朝又暮>第4章 相逢好似初相识

  我吃了闭门羹。

  慕浱府上的仙侍神色倨傲,明确表示他们君上忙于政务,分不出时间来见我这种低品级下属。

  我被“下属”这个词狠狠刺了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要倒在慕浱府邸门口,幸得慕浱临时改了主意,称下午要去监牢审犯人,约莫能抽出些时间同我探讨。

  我喜得跟什么似的,回府简单收拾收拾后屁颠屁颠奔着监牢就去了。

  神族监牢内部阴湿,因长期不见日光,空气中有股驱不散的霉味,血腥味更是浓重地让人作呕。几缕残阳如血被无尽黑暗吞噬,雨后的潮湿与血腥之气杂糅在一起,连空气都混浊不堪。总之,这里真踏马不是正常神待的地方!

  我跟着狱卒快步走过狭窄逼仄的甬道,一边捏住鼻子,一边在心中凄惨地骂了声娘。我边骂边寻思着一般官员都不喜欢来大牢审讯犯人,好巧不巧,慕浱此刻在大牢审讯犯人正好让我赶上,连累得我也得来此拜会。可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慕浱早不来晚不来专挑这个时候来,无非是想借着审讯犯人给我个下马威罢了。

  我随狱卒七拐八拐,行止间寒意浸骨,我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衫,把脖子尽量往衣服里缩。大牢的构造我略懂些,牢房越往里的关押的罪犯就越紧要,慕浱审讯的犯人大约是个意图谋反通敌叛族的狠角色。

  足足拐了五个弯经过六个岔路口直行了一柱香时间狱卒才在一间审讯室前停下:“劳烦将军在此稍候片刻。”我点点头,强压下不适感,目光不慎触及到牢房墙壁挂着的刑具上一层一层斑驳干涸的血迹,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幸得衣袍宽大,也不很看得出来我抖得太过厉害。

  “说,花族的逆党余孽藏在何处?”那是个挺淡漠的男声,干净微沉,清冷似霜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抓错人了。”犯人装傻充愣。

  “哦不知道?”

  紧接着我又闻得一声惨叫,声色之凄厉几乎快要震破耳膜。我往里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紫色官服,长身玉立,面容冷肃。他的脚边随意扔着着一条鲜血淋漓尚在痉挛的断臂,显然是从那犯人的身上活生生撕下来的。

  “我……我真不知道……”犯人倒是铁骨铮铮,失了条手臂还没被疼晕过去,尚且能自如回话,是条汉子!

  下一秒我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因为他脖颈间分明套了圈扑朔银丝,自紫色官服指尖牵出,约莫是提着他的魂魄。

  乖乖,这魂魄将离未离体最是难熬,让人想晕又晕不过去,只能乖乖忍着痛任人宰割。我在打仗时曾有幸领教过,惨痛得毕生难忘。

  许是我回想得太入神,都没注意听谈论进展,唯见寒光一闪,我都来不及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犯人身上的几处大穴已依次爆破,妖艳的血喷涌而出,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竟是生生被废了一身修为。我何曾见识过如此残忍的刑讯手段,登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紫色官服当真好本事,这般酷刑他眼睛都不带眨的,衣衫上丝毫未见血珠,尚能泰然自若逼问,也不见他像别的司刑官一般怒喝,连疾言厉色都没有,语气平淡地仿佛在闲话家常:“你若是再不肯老实招供,可不就是废了一条手臂和一身功法这么简单了。这里刑具多得很,本君也不想费事。”

  “别,我说,我说。”犯人喘着气,失血过多让他虚弱得狠了,忍痛断断续续道,“他们藏身在花族的牡丹族内……花君刚死,他们想夺取花族的内政大权,掌……掌控花族,再……推翻正统。”

  紫色官服凤目微眯,隐见凛光:“想得倒美。”

  他把染血的剑抛给守卫:“把他看紧了。有什么异常及时来报。”

  紫色官服出了刑讯室,看见我在门口候着,也不急着开口说话,先在盆内净了净手,才看向我:“你就是南昭将军?”

  我常年驻守边关,并未见过慕浱真容。我一直以为慕浱这样心狠手辣,法力高强的神不说是个三头六臂的高人,也得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却着实没想到是这么个英俊青年。

  他皮肤底子极白,唇若桃瓣,鼻若悬胆,眉如墨画,身姿挺拔。凤目狭长,闪闪如岩下电,开合而有神光逼人。眼尾处有颗深黑色的痣,却不显妖媚,无端端给人凌厉之感。戴九云流光之冠,曳莹然墨玉之珮,垂龙纹风华之绶,腰紫电青霜之剑,端的是英挺不凡。

  我没忘了礼数,一丝不苟地按官阶行礼:“正是在下。”

  我感觉慕浱似乎睇了我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只顾着擦拭手上的水珠:“将军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我甚是恭谨地答:“在下奉神尊旨意前来保护神君安全。”

  “你今日先回去,明日一早动身去花族。”

  我现在方觉难以启齿,迟疑道:“还有一事……”

  “说。”硬邦邦的单音节字。

  我环顾四周,见周围都有守卫把守,实在不是谈事情的好地方,便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浱斜睨我一眼,没出声,而后大步向大牢外走去。

  这还真是个怪人,搞不懂他话这么少朝中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信服他,我腹诽,然后赶紧小跑跟上他的脚步。

  “现在可以说了?”他走到大牢外的开阔处。

  我斟酌着,因摸不清他的脾性难免措辞更小心谨慎些:“其实能奉旨保护神君,在下深感荣幸。但是在下修为浅薄,您又法力高强,所以……”

  慕浱很没风度地没等我说完:“所以将军的意思是让本君去请求神尊收回旨意?”

  我的如意算盘原先打得挺好,一门心思地想着只要给慕浱推荐一个更优秀的人选,他就会自动提出换掉我,我也不用再去花族走一趟,但我着实想不到慕浱根本不给我机会把话说完。

  我硬着头皮继续:“是,这件事情在下不方便和神尊提起,可在下知道神尊手下有一得力干将……”

  “你不方便提所以让本君提?”他眉毛一挑,用利剑样的眼划了我一下。

  我察觉到他语气不对,下意识地解释:“不不不,在下是觉得……”

  慕浱根本没有给我把话编通透的机会:“你今年多大,是何品级?”

  我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第一次见面就问我年龄的男仙,可眼下情况特殊,容不得我隐瞒:“在下今年十九万岁,两万年前刚飞升上仙。”

  “修炼自低到高共分为七个品级:灵人、真人、下仙、上仙、上神、真神、天神。你这般年龄已得上仙之缘甚是难得,怎的还说自己修为浅薄?”慕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也说不上来是赞许还是别的。

  这情势不大妙啊。

  “这……在下实在……”

  “不必多言,神尊想得甚是周到,将军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便走。牢里还有事,本君就不留将军了。”

  紫色官服走远了,只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我风风火火地赶回去与赤血商量对策。

  “今天我见慕浱刑讯逼供,先是活生生把犯人的手臂给撕下来,又几剑下去犯人的修为就被废了,要是换作我,怕是连穴道经脉都找不准。都说他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虚传。”我顺手从桌上拿了个橙子扒皮抽筋,犹自愤愤。

  “好功夫啊!”赤血连连赞叹。

  我抬腿轻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好你个头啊好,我以后要是在他手底下做错了事,他这么个狠人还不得把我折磨死啊!”

  “哦。”赤血正专心致志地用帕子擦拭着佩剑,闻言只应了一句。

  他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我直起身子笑眯眯看着他:“你就不问我要怎么办吗?”

  赤血受到我的眼神威胁,顺从地配合我:“那你打算怎么做?”

  “慕浱说一不二,花族必须得去,不过我待多久可不是他说了算,到时得找个理由溜回来。”我想到还要找借口,顿觉头大,遂又道,“你可得给我出出主意。”

  “你也太悲观了,何必忧心成这样,你只是随行,又不是去当慕浱的侍卫,也并非隶属于他,听令行事而已,更何况你有父兄撑腰,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他很不当回事地劝道。

  我咂摸了下,说得颇为勉强:“慕浱是什么人?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他领兵把魔族打得落花流水,取了魔尊首级拒不受降,生生屠了数万宗室。近年来他在朝廷中拥趸众多,明里暗里又灭了多少世家大族?他那样心狠手辣权势滔天的人要动我简直易如反掌!”

  赤血重重地咳了声,是在提醒我慎言。的确,慕浱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他从来不认,也不待见旁人提起,我这样说确然是不合宜的。

  我微微不自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是表明我会注意。

  他似乎还想再劝我什么,门外侍卫来禀:“将军,神尊请您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虽还难掩郁郁,但也只得收回思绪,镇定道:“好,我即刻便去。”

  已是日暮时分,夕阳将半边天空映成瑰丽的红,隐隐勾勒出神宫的轮廓,撒下碎金般的光影,随云朵浮动荡漾着。

  步入内殿,侍从漫卷珠帘,行礼如仪:“见过将军。”

  我抬手让他们免礼,径直走到父尊身边,看父尊仍在批公文:“父尊,您有事要交代?”

  父尊放下笔,呷了口茶,:“你下午去找慕浱了?”

  我心知瞒不过,只得应了:“是。”

  父尊叹了口气,放软了语调哄我:“为父让你去慕浱手下做事,确是委屈你了。你心里可怨为父?”

  “女儿不敢。”我低头绞着衣角,嘴里说着不怨,却把怏怏不乐的情态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父尊看我这副模样好言劝慰道:“昭儿,你的性子太急,统领一族实在勉强,那花尊的权柄不是那么容易能拿稳的。为父也是再三考虑才确定人选,慕浱能力出众,能当此大任。”

  “那父尊为何不让二哥去?”我抬起头,抛出掩藏于心的混沌疑团。

  “你二哥在朝中已有些权势,若再让他任花尊,会乱了朝廷中原本的局势,惹人非议。”父尊话锋一转,“两年后就要由民意在神族内选出一位储君,父尊属意你大哥青云,你看如何?”

  “大哥确实出色,但选储君是由民意,我们哪里能改变得了。”我郁丧地把头低垂着,若是新君上任,我们不说艰苦度日,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在舒坦了。

  父尊不以为意,面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意有所指:“你看慕浱此人如何?”

  “嗯……城府深,心机重,修为高,能力强,众神信服,就是家道中落。若是家世对他的仕途有助力的话,那他当选储君的几率确实极大。”我歪头细想想,不假思索地直言。

  父尊满意地略一点头,带出一个肯然的笑来:“所以为父派你去慕浱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他。”

  “监视?”我惊异,全然没想到父尊还有这层用意。

  斜歪在座椅上读话本子的母后“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我讶然地看着笑得止不住的母后。

  母后掩饰般的讪笑了一声,拿着方素帕把茶水揩净,向父尊和我干干一笑:“这话本子写得颇有趣致,颇有趣致……”

  我不太灵光的脑瓜猛地觉得不太对劲,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父尊似乎给母后使了个眼色,继续道:“说来他也是可怜,十九万岁时整族皆被魔族所灭,他当时不在族内,幸免于难。青龙族被灭,也是为父监管不力之过。为父看他是个可塑之才,便让他当了将军打了几年仗,后来又成了司狱之神。近年来他的修炼又有大成,但是始终放不下家仇。”

  这些细末事我从来闻所未闻,因此越发不明就里,呆呆道:“什么家仇?”

  母后又笑喷了。

  父尊忍无可忍地扫了一眼母后,不作理会:“他一直疑心青龙族被灭是为父故意放任魔族攻打,始终心怀芥蒂,这几年一直蠢蠢欲动,为父忧心他一时冲动,做出对正统不利的事情。”

  “父尊是怕他有不臣之心?”我迫不及待追问。

  父尊缓缓点头,眉间带着慈父温情殷殷叮嘱我:“防人之心不可无,为父要你时时汇报慕浱的一举一动,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他发觉了。”

  “女儿谨遵旨意,定不负父尊期望。”我神情坚毅,朗声重重拜下。

  夜色如墨,清月吐辉。

  至芙蕖池旁,我才想起来师父良润月前托我折几支芙蕖带给他酿芙蕖酒,但这池中的寒月芙蕖娇贵得很,长在极阴之地,不能用法术攀折,倒是苦了我的剑术不佳。

  今夜星月皎洁,满池芙蕖飘香,千层花瓣层层洁白无瑕却无人欣赏,只因修为低的小仙们受不住这阴寒之气,往往都是绕道而行,是以这芙蕖池鲜有人至。我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月亮,对今夜明亮的月色颇为怨念,再三确认四周无人,麻利地宽了外裳,趁着夜色轻手轻脚地下了水。

  芙蕖池看着浅,实际上却没过我胸口。池内灵气甚重,水拼命挤压着胸腔,逼得我胸闷得喘不过气。我不擅用剑,今日走得匆忙又没拿称手兵器,寒月芙蕖大多有灵性,如何肯被轻易攀折。不过凭着我的内息和修为,这怎么能难倒我呢!

  几剑下去后……咳,好像不怎么好使。

  我用随身佩剑大力砍了半天,芙蕖上只有轻微划痕。池水刺骨,我被冻得牙齿打颤,心想着为了让师父酿一坛芙蕖酒,仅是取材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日我从花族回来与师父开怀畅饮时定要多敲几坛好酒才是。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传来一男声,清冽如冰质水声,听得人心里沁沁凉凉:“你这样使剑不觉得费力吗?”

  我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脚下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后跌,那人急忙探下身来扶住我,我在这慌乱中望去,那扎眼的紫色官服,不是慕浱又是谁?

  我反应极快地迅速扶好池壁站稳,不着痕迹地挣脱他扶住我的手,有礼笑道:“今夜花儿开得甚好,神君也来此处赏花?”

  慕浱挑了挑眉,眉梢亦衔了丝笑,那笑在我看来怎么都像是看好戏:“本君进宫与神尊议事,刚好路过此处。南昭将军这是在……赏花?”

  我干笑两声遮掩:“呵呵,是啊,听说这寒月芙蕖坚韧无比,在下就想试试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所言。”笑话,我才不会承认我是要摘花呢。这寒月芙蕖名贵又难养活,千百年也开不了几株,神宫早已明令不许随意攀折,要是传了出去,难免不被一些好事的言官参我私德不修,我这个月的俸禄铁定没戏了。

  “本君看将军好像不是很习惯用剑?”慕浱不紧不慢,颇感兴味。

  我笑得益发干:“是不太习惯,在下也是近几年才学习用剑,之前铁扇用得比较顺手。”

  “原来如此,难怪看将军用剑时不甚熟练。只是,要保护本君,将军出剑必须要在本君拔剑之前。”他神色并无一丝玩味,像是正经同我讲话。

  “您说笑了,在下的剑法如何能及神君。”我冻得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但见慕浱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只能赔着笑,心中却将他骂了千百遍,就差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慕浱轻笑着看我一眼,只是把内力凝于指掌,化力为气,“咔”地一声,几株芙蕖应声而断。我惊了一瞬,好深厚的内力!我这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无法折断芙蕖,他用掌风轻轻一扫就折断了,看来当真有些本事。

  他直起身子,拂了拂袖袍上本不存在的尘土:“本君方才并非说笑,将军确实应该好好修炼。这池水寒凉刺骨,将军还是快上来吧。”说完转身便行。

  “等等,”我唤住他,勉力纵身一跃站到岸上,“此番多谢神君相助,今日之事,您能否别告诉他人?”

  “那就要看将军日后的表现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剩余音消散在风里。

  我把鲜妍清丽的芙蕖放在岸边,正想穿上外裳,却低头看见自己浑身湿透,曲线显露无疑,我急忙去看池水,怎清澈二字得了!

  慕浱这个变态在这里站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想占我便宜!我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帮忙!好,真是好得很!我愤愤然地捏了个诀烘干衣服,拿着芙蕖出宫直奔良润的住处。

  庭院一如既往地葱郁,清风在叶间簌簌流转,花香在檐下缓缓飘扬。

  鸟语唤回残梦,夜寒勒住花梢。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软弱,我收回思绪,欢欢喜喜地进了小院。

  “师父,昭儿把芙蕖给您带回来啦!”

  “先把它插在桌上的琉璃瓶里吧。”良润从内室出来走到院子里,看到插在瓶里的寒月芙蕖,愣了愣。

  “这寒月芙蕖是昭儿所折?”

  “是啊。”我想到慕浱,决定还是按下不提。

  “看来昭儿的功力又长进了不少。”良润笑着看着我,目光柔和得似要洇出水来。

  “师父,这一个月不见昭儿好想你啊。师父这次出门这么久,昭儿的功力又有小成,打算怎么补偿昭儿啊?”我作欢笑状回望他。

  “好了,为师这里还有几坛好酒,都送给昭儿当作奖励,如何?”他摸摸我的头,眼中是要溺死人的温柔。

  我忍住心里的不适,面上仍作喜笑颜开:“师父最好了,此次出门远游可有什么收获?”

  “就是去凡间寻了几株草药。”他温言答。

  他一向醉心医术,否则也不会在十七万岁时就辞去羽族首领一职。说实话,我还是有些不解的。若是我出生于世袭的名门望族,大约也不会入官场挣功名,或许也会像大多数名门贵女一样,不用那么拼命地修炼,只靠着荫封便可顺遂此生了。但良润恰恰相反,他并不喜欢那种顺风顺水的生活,而是去凡间当了个逍遥散仙。

  “师父,昭儿明日要去花族了,此去还不知何时回来呢。”我这是想同他讨丹药了。

  他善解人意地从袖中拿出一雕玉羽纹瓷瓶:“这是为师新研制出的药丸,可解百毒,你收好,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这瓷瓶薄如纸,明如镜,单看质地就知里面的药丸有多难得,我小心翼翼地收好,笑嘻嘻道:“师父对昭儿真好。”

  他便笑,声如流水溅玉般:“师父就昭儿一个徒弟,不对昭儿好,还能对谁好啊?”

  我唇边的苦涩蕴在笑靥里柔柔漾开,心中一阵苦似一阵。

  当真是对我好么?

  罢了,不过是一场风月伤情,有甚可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