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岳宁星醒过来时,已经是正午。他只觉得怎么也睡不够,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他睁着眼睛,看着房顶,昨夜是我大婚之夜啊,居然是这样过的。
“你醒啦?”岳安婉轻声问,生怕惊了他。
“醒了,好像也没醒。”岳宁星侧过头来看她,“抱歉,昨晚吓到你了。”
“没关系。”岳安婉试探着伸食指,轻轻按他的额头,“你昨晚撞了墙。疼吗。”
岳宁星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疼,好疼。”
岳安婉感觉到他额头上还有虚汗,轻叹一声:“好怪啊,我也没听过这样的怪病。难怪你这么离不开乐明。”
“我也不想赖着他,可是我做不到。”岳宁星声音还是很虚弱。
“你该起来吃饭了。或许出去走一走会好很多。”岳安婉尝试着扶他起来。
“其实你不用照顾我,庄里有侍女。你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
“瞎说,你名义上还是我丈夫,难道让我不管你?”
“二哥呢。他?”
“他和柯家少爷一起,说是学舞剑。”
“他怎么和那家伙混在一起。”岳宁星皱眉,急急地要下床去,差点摔了个跟头。
“你坐好吧,我去。”岳安婉无奈地按住他坐好。
花丛之间,乐明陪着柯延钰,指点他的动作。柯延钰早就学会了,却不肯放过他,只是一遍一遍地故意失误。乐明倒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没记住,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指点。
“累了,咱们不如休息一下。”柯延钰笑着撒娇,挽住他的胳膊。
“行。”乐明应了一声,就收了剑,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盯着剑鞘发愣。
柯延钰坐在他对面,看着懵懂的神情,优美的身材,也有些愣住了。心说这等美人,必定要得到。
“公子的剑怎么用的这么好啊。莫非是家学传承。”柯延钰笑着问。
“我师父教的。”
“尊师是?”
“徒儿不说师父名讳。”
“哦,是我失礼了。”柯延钰笑笑,心说你怎么直接把天聊死,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呃,你这叫什么剑法。感觉很精妙啊。”
“耍着玩的是落英剑。”
“真正打斗呢,什么剑法。”
“霜月剑,我爹和我师父自创的双剑合璧。我练的霜剑。”
“不知霜月二者有何区别。”
“霜剑轻灵诡谲,月剑沉凝稳重,一阴一阳,互补。”
“怪不得我见公子,身形灵动如落花霜雪,飘飘然有仙人之姿。”
乐明没听懂他具体说什么,却也知道是夸赞,只答了一句“过奖”,也就不再说话了。
“抱歉,打扰二位。”岳安婉正好走过来,“我夫君醒过来,有事找乐明商议。”
“星儿怎么样了。”乐明起身。
“好多了,我看着神志不大清楚,您还是再去瞧瞧。”岳安婉对他微施一礼。
“我这就去。”乐明拿着剑,直接用轻功跑过去。
“对不住了柯公子,实在是失礼。只是我夫君他如今身体抱恙,您还要多担待。”岳安婉对柯延钰行了一礼。
“好说。其实你可以叫我一声舅舅,随着星儿叫。”柯延钰见她沉静温柔,更是难得的美貌,心里有几分好感。
“多谢舅舅,晚辈告退。”岳安婉觉得有些不对劲,匆匆告退。
她站在门口,看到乐明和岳宁星抱在一起,岳宁星枕在乐明腿上,乐明的手摸着他的头。岳安婉忍不住一笑,心说如此缠绵,一点也不比男女之间差呢。她哪里知道,男人之间不掺杂□□的,单纯关乎友情的相好,也是极其缠绵的呢。她想着就把门关好,吩咐丫鬟照顾岳宁星吃饭吃药,自己去后花园赏花。
如今正是六月份,天气热了起来,荷花池边都是小虫,栏杆上爬着蜘蛛,结了蜘蛛网,偏偏庄里不许人捕杀蜘蛛,说是杀孽太重,只得这么放着,蜘蛛丝随着风乱飘,让人心烦。她用手帕甩甩,并没有用处,只得远离荷花池,站在一丛一人高的灌木旁发呆。
如今,也算是远离了是非吧……她苦笑,只要掩护他们两个人相好就可以了,我可以做任何不出格的事。真是,换了别的女子,哪有我这样通情达理的。话说回来,如果他不娶我,反正我以后也是嫁不出去了。
她想着就笑了起来,也还不错。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也还不错,莫名觉得,两个好看的少年抱在一起,是一副难得的美景呢。
“你听说了吗,少夫人以前……”
“听说啦,真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能嫁到庄里来。”
“万一二少爷做了庄主,袭了王位,岂不是要她做王妃。”
“啊?那也太丢人了吧。”
岳安婉听的耳根子难受,忍不住从灌木丛中出去:“不丢人,到时候你们二少爷停妻再娶,自然有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夫人了。”
两个丫鬟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她,只见她非常面生,衣着又非常朴素,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人,只以为她是新调来的婢女,也就有些轻看她了。
“你怎么偷听?好没规矩。谁房里的,看着好面生啊。”
“我偷听?你们还不是背后议论别人。好没规矩。”
“你新来的吧!怎么敢这样顶撞我们。看你这副模样,也不过是个侍女。”
“是啊,我们是一样的人,何必盛气凌人。”岳安婉笑笑,“论资历欺负人,这就没意思了吧。”
“欺负人?今天非要教教你这个没规矩的丫头,让你好好明白明白!”说着一个耳光就要打过来,岳安婉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说不明白就要打人?有意思。”
“不得无礼!”岳安愉正好经过,“你们怎么回事,居然对少夫人无礼。”
“少夫人?”
“婉姐姐,你没事吧。”岳安愉问。
“没事,多谢你来解围。”岳安婉笑着说,“姑娘们力气小,伤不到我。”
“你们好生无礼,你们,你们……我告诉娘去!”岳安愉不会骂人,一时语塞,只知道找娘亲。
岳安婉忙说:“那也不必,我们闹着玩呢。别惊动夫人了,咱们走吧。你们这后花园真是巧夺天工,就是我有些不认路。”
“难道你就这么平白被她们欺负吗。”
“别瞎说,她们打不过我也说不过我,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岳安婉笑起来,“行了行了,咱们走吧。”
“你就是太好脾气。”岳安愉撅嘴,“咱们不欺负人,也不能叫人欺负不是吗。”
“也不算欺负,她们说的也对。我原本不配嫁到你家。”岳安婉笑笑,“说我的人多了,我也是不该计较。”
“才不是呢,二哥心里那么喜欢你,执意要娶你,这还不够吗。你有什么不配的。”岳安愉认真地说。
“你不明白。”岳安婉看她一脸认真的可爱模样,笑的更欢了。
“我看是你不明白。”岳安愉嘟囔着。
岳安婉笑而不语,只是那么走着。
“你看你穿的太素了,当然是叫她们看不起。”岳安愉说。
“还好。”岳安婉看看自己的衣服,心说,柳郎刚去,我却再嫁,已经是失节,如今如果再盛装打扮,那算什么。
“算啦,你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我陪你赏花吧。”岳安愉挽住她的胳膊。
二人正在赏花,却见岳景霖和清霜正在一边站着,齐齐望向同一个方向。岳安愉好奇地过去,拍了拍岳景霖:“爹,霜伯伯,你们看什么哪。”
“刚刚有什么过去了,居然叼走我腰间的香囊,你月叔说是狐狸,追上去了。”岳景霖说。岳安婉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只是对二人行了一礼,岳景霖点点头,权当回礼了。
“啊?狐狸叼香囊干嘛。”岳安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也未必是狐狸?可能是猫狗什么的吧。”岳景霖只是看着映月去的方向。
“不会是猫,猫没有那么大。”清霜摇摇头。
“你在庄里住的如何,受了委屈要说。”岳景霖问。
“呃,多谢庄主,庄里待我很好。”岳安婉应道。
庄里,庄主,看来还是没把这里当自己家。真是奇怪,这样一个烈性女子,怎么就如此顺从地嫁到青峦庄呢。看她这样子,根本没把自己当成星儿的妻子,所以她嫁过来绝对不会是为了他,可是也确实是他那天晚上偷偷潜到牢里,让她回心转意的。怎么回事?
岳景霖暗暗想着,却也没说什么,心说无论如何,星儿是不吃亏的。
“星儿有些不足之症,委屈你了。”岳景霖说。
“不委屈。”岳安婉摇摇头。
“现在星儿情况如何了。”
“乐明在陪着他,应该不需要我在旁边了。”岳安婉笑笑。
“嗯,真让你见笑了。”岳景霖轻叹。
“也没什么,我能明白。他二人你情我愿,有什么可笑话的。”岳安婉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只以为岳景霖说的是岳宁星的断袖之癖,就顺口答道。
岳安愉有些惊讶地看看她:“什么你情我愿。婉姐姐,你不会也觉得我二哥和明哥哥有什么吧。”
“啊?”岳安婉也是一愣,正要说什么,映月却抱着一只小狐狸回来,手里拿着香囊。
“怎么回事,这?”岳景霖看看这小狐狸,仿佛刚刚断奶的样子,根本不是刚刚叼走他香囊的大狐狸啊。
“我追上去,那大狐狸把香囊放在这小狐狸身上,连连对我作揖,还咬我的衣角,仿佛人托孤似的。”映月轻叹。
“托孤?那大狐狸呢。”岳景霖抱过小狐狸,小东西感觉到他身上的煞气,吓的瑟瑟发抖,不住地叫唤。
“那大家伙见我抱起小狐狸,自己就跑了。”映月苦笑,“一个畜牲尚且知道疼儿女,总不能不管它。”
“既然抱回来了,就留着吧。”岳景霖看这小狐狸,灰扑扑毛茸茸的,有点丑又有点可怜,轻叹一声。
岳安愉笑着抱过小狐狸:“真的吗,你要养呀。娘可是怕这些东西,连小老鼠都怕。”
“可以让这小东西离你娘远一点,长大了就放跑。”岳景霖伸手逗弄小狐狸,突然想起了自己娘亲曾经养过的小猫,也是这样小小的,毛茸茸的,抱在怀里,暖暖和和。
“养在我这里也可以。”岳安愉嘿嘿嘿笑着,“好可爱。”
“不好,我怕你逗引它,被它咬伤。”
“不会的,我觉得狐狸特别有灵性,不会随便伤人的。”岳安愉抚摸着小狐狸的毛,这小狐狸却安静下来,伏在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