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碎石到处七零八落,一路蜿蜒到冰棺那处。

  晶莹剔透的冰面下很清晰就能看清其中人影,甚至能……】

  山洞内碎石到处七零八落,一路蜿蜒到冰棺那处。

  晶莹剔透的冰面下很清晰就能看清其中人影,甚至能清晰看清谢墨脸庞,还有散乱的头发。

  甚至是面容上神情也能看的十分清晰。

  那张脸上本来应该充满邪气的神情现在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足以称得上安详的神情。

  陆肖不断靠近冰棺,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情绪在陆肖心底盘旋,带着这种情绪陆肖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来压下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情绪。

  直觉告诉陆肖,谢墨是要醒过来。陆肖脚下每一步都有点小心翼翼,因为期盼已久,真的要到来的时候,反而有些近乡情怯。

  当陆肖手搭上冰棺,有细微的声音响起,陆肖眼睛一错不错地看向冰棺中,谢墨躺在那里,还是那么好看,身上破烂的衣物和散乱的墨发都影响不了那张脸半分。

  美的依然那么惊心动魄。

  “墨儿。”陆肖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如汩汩温泉,温润如玉。

  然后陆肖看见谢墨眼睛动了动,呼吸跟着放轻,目光聚焦落在那闭着也邪里邪气的眼睛上,长睫毛在颤动,陆肖心口那处就像被人捏住了一样,紧缩成一团。

  “睁开眼睛。”陆肖说,但其实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过陆肖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谢墨的眼皮动了。

  细长手指由搭着变成了握着,身体前倾,陆肖在等着谢墨睁开那双邪里邪气的眼睛。

  醒来。

  陆肖在心底默念。

  一定要醒来。

  握着冰棺的几根手指已经微曲,腕骨撑着冰棺,那是一道控制自己继续往前的枷锁。因为这道枷锁,陆肖才没有不管不顾把谢墨拉进来抱进怀里,那曾经时不时靠过来温度陆肖非常想念。

  “墨儿,该醒了。”

  眼皮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陆肖那颗被紧捏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山洞有陆乾结界护佑,洞内格外寂静,任何一点动静都被夸张放大,就好比现在陆肖觉得自己耳边被谢墨睁眼的动作震了一下。

  震的耳膜都疼。

  醒……了

  陆肖睁了眼,原来只是黄粱一梦。

  外面暴雨依旧,梦里的场景比此时的暴雨还要让陆肖觉得真实。那双会勾人的眼睛睁开的一瞬间,陆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那么有力,根本不像是一个在生死之间游走的人。

  果然只是一场梦。

  陆乾已经有两天没有在他面前露面,甚至是黑袍也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每次来送药的也只是一位老妇人,这应该是费尽心思去山下特意为他找来的,能听见,但是不会说话。

  陆肖接过药汤一饮而尽,老妇人伸手接过空碗就转身离开,不会多停留片刻。屋内又恢复了死寂,同山洞里一般,但陆肖身处山洞时却没有觉得如此时一般的死寂,反而觉得十分舒服。

  自然而然又想起了谢墨,心口不意外地又抽了抽。陆肖眼神逐渐迷离空洞,混合着屋外的暴雨,思绪一点一点回到山洞。

  陆肖闭上眼想再仔细感受一下刚才的谢墨,本应该十分清晰的画面却如同被蒙了一层布如何也再看不清楚,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一些,陆肖眉头蹙了起来,努力想要看清,却越来越看不清楚。

  陆肖骤然睁开眼睛,额上已经一层薄汗,谢墨的脸才又慢慢清晰起来。

  怎么会看不清楚?

  陆肖呼吸带着一些急促,刚闭眼看不清谢墨的脸的感觉就犹如溺水一般,越是想要挣脱越被束缚。

  这是连他的记忆也要夺去。

  陆肖冷了脸,平淡的神情在平日里看不出过于明显的变化,但是此刻陆肖脸上的冷意十分明显,如北边最厚的冰层。

  “药每天都喝了没有?”

  老妇人战战兢兢跪在陆乾身前,也不敢看陆乾,只是一遍两遍不断地点头,得到退下的命令后爬起来快速离开了大殿。

  “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你给他的药有问题,只要药效发作了,他肯定会察觉。”寒陨坐在一侧,从陆乾醒来后他就成了陆乾的附属。

  “察觉又如何?”陆乾说,“只要他想活,他就得喝药。”

  “他不想活呢?”

  “不想活你就去给他说说谢墨。”陆乾瞥了一眼寒陨,“他不是一心都在谢墨身上吗?你告诉他谢墨一定会醒过来,你看他还会不会想死?”

  “你就那么确定他会信你?”寒陨问,不论他怎么想,陆肖也不该相信他们。

  “我确定他不信。”陆乾说,“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我都不信,”

  陆乾深深地看了寒陨一眼,“不过我也不信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只要找到人,我们的大计很快就会成,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交出来的那个叫春风的果然尽得他的真传,行事作风一模一样,还敢跟我周旋,胆子真的是不小!”陆乾冷哼,“真是不自知自己的分量!”

  “管他打什么主意,尸体已经进了海底,想要再拿出来就不可能了!”寒陨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之前那些尸体还在海底加上这些足够了!”

  “但是人呢?”陆乾质问。

  寒陨脸上的得意消失殆尽,眼神也开始闪避,“……还没找到。”

  “……外面暴雨一直不停”

  “你想让天谴停下?”陆乾问。

  “不是!没有!”寒陨眼露惊恐,“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了”

  “还要时间?”陆乾问。

  寒陨压下心底的恐惧,“你之前说会让天平派弟子……”

  “之前我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不受控制。”陆乾说,“现在已经指望不上他们,你不是说发展了不少人,人呢?”

  从陆肖提出他承担一切而把陆乾摘出来的时候,陆乾就入了圈套。后面陆乾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陆肖说得这件事有一个最大的疏漏,就是他与陆陨的关系,他是被陆肖明晃晃给算计了!

  “你该知道我的人大部分都是残次品。”寒陨说,“有些人刚培养出来就把自己烧死了,烟梦派那些女的,花烟儿那个女人说不能无休无止地提供给我,我只能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

  “你那些不男不女呢?”

  “有些被折磨死了,还活着的也苟延残喘,完好无损的少之又少。”寒陨说。

  “这么说来,你手下没有人?”

  “不,只是找人这事过于机密,那些人我没有用。”寒陨解释,小心翼翼看着陆乾,很怕这个解释过不去。

  看到陆乾神色收敛,寒陨才松了一口气,“我一定把人找到!”

  “要是找不到……”

  寒陨眼前浮现了那根血鞭,粗长坚韧,一鞭一鞭抽在身上,能打出最深的血痕,和最丑恶的印记。

  “想到什么了?”陆乾看着寒陨,蛊惑道。

  寒陨瑟缩了一下,那条血鞭就像蛰伏在他身体里的毒蛇一般,只要一有动静就会探出头来撕咬他,从内里摧毁他。

  “……血鞭……”寒陨老老实实道。

  “那血鞭的滋味如何?”陆乾紧追着问。

  “……疼。”寒陨沉默没多久后道,眼中全是对血鞭的恐惧。

  “那如果不想被抽,就好好把事情做好,听懂了吗?”

  寒陨用力点头。

  陆乾看着走出去的背影,脸上神情慢慢变得阴郁。

  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一点消息,这已经不是陆陨的问题。但是人到底在哪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不应该找不到一点讯息。

  陆乾踏出大殿,天际随之轰隆作响,陆乾轻蔑一笑,踩着雨滴大步前去,甚至连一个遮雨的结界也没设,但是暴雨就像识人一样凡是陆乾经过之处,必然滴雨不下。

  陆乾嘴角的轻蔑随之更甚,佩剑腾起,陆乾足尖踩上,一路张狂而去。

  玄宿派自从寒暑离开,山顶结界崩裂,不怀好意的弟子早已从中得到珍贵毒花毒草毒虫后便下了山,而那些属于寒暑的心腹自然早已偷偷掩人耳目地下了山去往寒暑几处极为机密之地。

  还有一些是寒陨留下的人,自然留在玄宿派顺便担起了守护的责任,见到陆乾前来,便恭敬上前。

  陆乾路过几人一路上山没做任何停留,他是突然起的想法,想来看看谢墨在冰棺是什么个样子。

  冰棺还是那副冰棺,与他之前不同的是没有那些黑气,冰棺晶莹剔透的冰面就变得格外好看,其中的人影也看得十分清晰,陆乾随之一愣。

  谢墨完全不像是已经死去的人,那张祸乱红颜的脸竟然与活人一般细腻自然,陆乾呆愣地看着谢墨这张脸。

  怎么可能!

  如果不仔细看,谢墨就完全只是跟睡着了一样,连闭着的眼睛都能让人有一种炯炯有神的感觉。

  陆乾鬼使神差地摸上谢墨手腕,冰冷手腕和摸不到的脉搏让陆乾清醒了过来,谢墨早就已经死了。

  陆乾重重扔掉手掌中的手腕,举世无双从陆乾腰侧飞起,对着谢墨的脖子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