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的事岂是你能猜测的?】

  银剑白光再闪,但这次对着的不是黑袍,而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的冰棺。

  “你要干什么!”充斥在洞内的大笑戛然而止,黑袍声音急剧紧缩。

  银剑已被黑袍拦下,听动静,银剑显然处于下风,“陆肖!你敢弑师!”

  黑袍声音刚落,诡谲红光从另一侧攻向冰棺,“要说弑师,由我来才合适。”

  “谢墨!”

  谢墨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必须速战速决,但知道谢墨意图的寒陨怎可能会轻易让谢墨得手,冰棺中人不是别人,是陆乾,是他等了那么多年的陆乾!

  怎么可能让人当着他的面将人杀死!那他这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畜生!”寒陨怒道。

  陆肖细白手腕稳稳握着千疮百孔的银剑,“生死自有天命定数,你在意的人不想逆天而行,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死而复生,必有天谴,你觉得他醒来会如何对待你?”陆肖说。

  “恨。”谢墨说,向黑袍出声的地方看去,“只有恨。”

  “你们懂什么!”谢墨这句只有恨就像针尖一般刺着寒陨的血肉,手上动作不停反而更加凶狠,寒陨也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谢墨居然还有如此之强的灵力,这样的心头大患以及现在谢墨说的话都让寒陨立马就想将人杀死。

  “我们懂什么?应该是你懂什么!”谢墨一手已经探进冰棺,指尖触觉一阵温软,饶是刚才已经听陆肖说过,谢墨此刻也忍不住诧异,这的确是活人的触感,“他一生清修,只求顺势而为,至于生死,他从不看重。”

  “你既然这般在意,又如何会不知?或者只是假装不知道?好来满足自己的私心?”谢墨突然抬头步步紧逼,在如此黑气下,寒陨很清楚谢墨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此时那双眼睛却牢牢锁着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爱他?”

  谢墨声音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但眼神是那么通透,好似看穿了一切,随后寒陨就听到谢墨又轻笑了一声,不等寒陨想明白这声轻笑代表什么,他已经看清了谢墨的动作。

  谢墨的手正卡在陆乾脖颈间,只要当机立断锁紧掐断脖子,便是再厉害的邪术恐怕也再也活不过来,脖子都断了,还能怎么活过来。

  寒陨瞳孔缩了缩,无名剑脱手与莫上纠缠,人整个扑了过来,而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谢墨握着陆乾的手,生怕谢墨就这么掐断陆乾的脖子。

  陆肖在黑暗中看不清两人,但是突然剧烈的声响中陆肖知道谢墨定然已经碰到了师父。

  而刚谢墨的那句你是不是爱他再一次窜进陆肖脑海中,陆肖看着眼前这片黑,晃了一下神,黑袍对师父竟然抱有……

  无名剑与莫上缠斗的声音激烈异常,陆肖回过神,再想了一次谢墨的话,现在再回想一下谢墨的话更像是在诱导。

  听着动静,陆肖悄无声息地靠前,手很快探入冰棺。

  一阵冰凉。

  接着像是被人快速握了一下,很快,快到陆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然后陆肖就听见谢墨嗤笑了一声,“原来真是如此,你真的藏了如此恶心的心思!”

  尾音中的鄙夷连藏也没有藏,“要是他知道你对他藏着这样的心思,恐怕他连见都不会见你,你却还在这里妄想把他复活,黑袍,你这样的心思在他生前知道吗?你跟他说过吗?我猜应该不知道,因为你不敢,你怕你说了你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到穹山之巅。”

  “你放屁!”寒陨已经气到疯狂,“我和他的事岂是你能猜测的?”

  “我们生来便带有使命,他怎么可能不见我,就算是死,他也摆脱不了我,就像我摆脱不了他一样!”

  “所以,你真的爱他。”谢墨说。

  “我没有!”一剑横劈过来,谢墨只是虚虚拦了一下,他就在冰棺一侧,只要他傍着冰棺,黑袍就不敢将他如何。

  这个冰棺就是黑袍的弱点。

  不,应该说是冰棺里的人。

  但其实也是他们的弱点。

  陆肖手中还残留着刚摸到的那点温度,与此刻手中再次摸到的温度重合,在刚被谢墨那只冰凉的手握过后,陆肖对此时手中的温度升起了一点留恋。

  那是属于一个正常人,一个活人的温度。

  陆肖摸着这点温度,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大拇指与食指往里进了一分,手上的温度更高了一些,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便与师父生活在一起,他的成长,他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更甚至是他的名字。

  陆,是师父赐予他的姓,还有名。

  两指又往里进了一分,从小陆肖就知道自己情感比较贫瘠,情绪一向平静,但是此刻,陆肖不论多么努力,心绪却都无法平静,指尖那一点温度犹如烈火那般难熬。

  陆肖忍不住开始想,若是师父真能活过来,是不是就真的是错了?如果天平派还有陆乾在,是不是他就不需要过的如此循规蹈矩寡淡无味,而这天下苍也不必由他一人来扛。

  “我没有爱他!你一派胡言!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我如何会对他有这般感情!我要他活不过是为了我们的大业!他还不能去死!他怎么能去死!大业未成,他根本就连死的资格的都没有!”

  一母同胞的亲哥。

  陆肖回过神,距离他出神也才不过过了眨眼的功夫,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虽然他心底之前已经有一些猜测,但是真听到这句话,陆肖还是有些惊讶。

  他们在穹山之巅这么多年,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师叔存在,别说是只言片语,就是一点口风他们师父也未曾透露,可是黑袍却经常出现在穹山之巅。

  为什么?黑袍说的大业又是什么?

  师父你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他不能死?为什么不能死?”谢墨问,黑袍的攻势变厉害了,谢墨不能再三心二意,而且在这短短几句话中,谢墨已经确定黑袍今天必须死,“天平派是他的心血,你为何要屠杀?”

  “哈哈哈……”寒陨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凌厉且变态的剑势一波接着一波,“天平派不过他的累赘,没了天平派他才能一心一意做他该做的事,你说我该不该屠了天平派?不过一些不堪重用的东西,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

  “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谢墨逐字重复,眼尾渲染上冰凉怒意,“那你也去试一试死,怎么样?”

  谢墨发了狠,莫上戾气暴发,红光闪亮,朝着冰棺虚晃一招,黑袍果然急了,正中谢墨下怀。

  “去死吧。”谢墨冰冷道。

  陆肖看不清谢墨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清晰听到了黑袍倒地的声音,陆肖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黑气却越来越浓,比刚才还要漆黑,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墨儿?”

  “师兄,我没事。”谢墨松开莫上,黑袍此刻正心神不宁是他的绝佳机会,“师兄,躺进冰棺里去。”

  “你要干什么?”陆肖说。

  “快进去!”谢墨只是道,“快点!”

  “好,我进去。”陆肖说,同时发出了一点动静,听到动静的谢墨松了一口气,随后朝着冰棺的位置微微动了动唇。

  师兄,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微动的嘴唇陆肖根本不可能看到,但陆肖却准确捕捉到了谢墨现在所在的地方,喊了一声,“墨儿,我答应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你别忘记你的承诺。”

  “师兄。”只这一句话,谢墨便舍不得死了。

  谢墨知道陆肖说的是带他过来与黑袍决一死战的事,他答应了也做到了,但是他承诺地不会丢下他一人他刚差点就失信了。

  “你们俩这么恶心陆乾他知道吗?千辛万苦教养出来最得力的两个徒弟竟然这么恶心地搅和在一起!这才是你们怕他醒来的原因,是吗?”黑气对寒陨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能清楚看到谢墨和陆肖之间的一举一动,若说之前一直是猜测,那此刻,寒陨读懂了谢墨那句无声的话。

  爱。

  多么恶心的字眼。

  寒陨握着无名剑突然翻转起身攻向离他们颇有些距离的陆肖,就如谢墨知道他的弱点是陆乾一样,寒陨也已经十分清楚陆肖就是谢墨的弱点,同样谢墨也是陆肖的弱点。

  只要现在随便死一个,他就能赢!

  不,有一点不对,陆乾不是他的弱点,他只是为了完成大业,所以陆乾一定要醒,必须醒!但这不是他的弱点,要冷静,就像刚才那样,就算陆肖掐着陆乾的脖子,也未必狠得下心掐下去。

  “你真的敢动手吗?陆肖!他对你们一片真心,劳心劳力,你们不过是两条没人要的烂命,是他给你们现在这样光鲜的日子,你下得去手吗?”寒陨盯着陆肖又防备着身后的谢墨,还差一点时间,就差一点了,寒陨看着冰棺里放着的那盏魔教的圣物。

  他们都是那一代魔的后代,他们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他一定能醒过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