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动了。】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谢墨握着陆肖的手,感受着手中同样的冰凉,洞内雾气比上一刻又浓了许多,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片刻,恐怕他们除了手中的那点触感便更加无所知觉。

  黑袍冷眼看着三步之外的两人,他在看,他也能看得十分清楚,两人脸上神色出奇一致,平静到毫无波澜。

  陆乾你真是教出了两个好徒弟!寒陨白的发冷的脸上露出残忍笑意,那我就将他们送来给你当庆祝你马上醒来的礼物吧!

  空气剑气忽然而至,两人已做出最快反应,但周围已比浓夜更加漆黑,他们根本无从看清任何东西,然后陆肖听到身边闷哼一声。

  “怎么样?”陆肖将人推到自己身后,让谢墨靠上后面平坦洞壁,“哪里受伤了?”

  “没有。”谢墨握上陆肖快速将人扯到一边,浓郁腥味在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间快速弥漫。

  怎么可能不受伤,在黑袍动手以后,谢墨才发现居然离他们两人这么近,不用去看,谢墨也知道自己刚抬手挡了一下的那只手被划开了多大的口子。

  这股血腥已经将刚黑袍身上流出的血腥味湮没。

  “敢伤我?去死!”突然平静下来的黑袍终于再次疯狂,“流血!我让你流干身上所有的血!”

  陆肖凭着耳朵听到的声音将玉仙挥出,将无名挡下,然后在这个空挡将谢墨拉进怀里护住,另一手挥起银剑,灵力从剑身走过,强光将眼前那一片黑驱散,两人终于能再次清晰看到黑袍那张脸。

  陆肖抱着谢墨与黑袍堪堪擦身而过,在擦身之时,陆肖反握银剑从黑袍身侧划过,布料被割裂,血从中滴下。

  感觉到疼痛,黑袍暴走反身,银剑剑身发出的强光只余下一缕随后湮灭,在刚最后的亮光中陆肖看清了黑袍脸上的神色,扭曲和极度的痛苦。

  “若是师父醒来看到你遍体鳞伤,他会失望,是吗?”陆肖说。

  “去死去死去死”

  强光已经逝去,陆肖看不清黑袍的人,更无从看清黑袍此刻神情,但是如此语态,与陆肖印象中的黑袍完全不同。

  “不能让他看见不能让他看见……”寒陨还在继续,并且声音无限放大,其中夹着痛苦懊悔以及害怕。

  在陆肖印象中,他师父不是这样的人,若是黑袍说的他真是指他们师父,那他师父根本不会是这种能将人吓成这样的人,但是黑袍声音中的痛苦在他不自觉的压抑中是如此明显。

  “看见了又如何?”陆肖将谢墨手中的莫上夺过,莫上不知为何越来越兴奋,根本不用陆肖指哪,带着陆肖就往黑暗中一处去。

  铿锵。

  莫上对上那柄不知来历的利剑,溅射出火花,陆肖一瞥眼看到黑袍本来冷白的脸上多了一些黑色印记。

  “看见了……看见了……不可以给他看见!”黑袍忽然暴喝,本来已经没有章法的攻击突然又回归了正常。

  “不可以给他看见,所以你们现在必须死!”强大灵力带着剑风,即使看不见,陆肖也知道了黑袍用的是哪一招。

  “师兄,让开!”谢墨看不清陆肖确切之处,但是莫上与他心有灵犀,接过莫上,再一摸身旁,陆肖就在他的手边,谢墨松了口气,这一招他们刚领教过,他们任何一人也接不下这招。

  陆肖没有硬撑,让开一些谢墨立于他身侧。“小心。”

  “去死!”剑阵已到两人身前,谢墨已摆好架势,但陆肖却感觉到对面剑阵中又一阵灵力注入。

  “墨……”陆肖想要将人抓回,但谢墨的速度更快,陆肖摸了个空。

  剑气太强,莫上发出巨大戾气与那剑气抗衡,这是第二次他们遇上这招,谢墨依然没有办法。

  “不要强来。”陆肖在黑暗中说。

  谢墨没有应。

  陆肖凝神倾听,他知道谢墨定然不会回他,但黑气再越来越多,甚至给了陆肖一种要将山洞填满的感觉。

  但是一个人体内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多的黑气,这些黑气从何而来。

  亡海。

  陆肖想起了亡海中那些阴气,再看此间山洞里的黑气,陆肖沉思片刻,就算修为再深,灵力再强,一个人体内能蕴藏如此之多的黑气,也无法如此将轻易释放。

  “墨儿,想办法脱身,让莫上带我们离开山洞。”陆肖道,“洞里的黑气不同寻常。”

  “好。”谢墨道。

  随后谢墨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果真退到了陆肖身边,然后陆肖闻到了比刚才更浓的血味,陆肖心尖突如其来地抽了一下,摸索着将谢墨手腕握进手里,“让莫上带路,我们出去。”

  “想逃?”黑袍阴冷道。

  四面八方忽然都被剑气充斥,“今天你们必须死在这里,那是我给他的礼物!”

  最后一个字从黑袍嘴中吐出,周围剑气变得更加强大,剑气将两人围困在那处然后逐渐收缩,黑袍是想将他们两个绞杀。

  陆肖很少动怒,但此刻清冷面容上那双如墨双眼锐利异常。

  “想杀我是吗?”黑袍道,“你一个将死之人,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陆肖,我问你你杀得了我吗!!!哈哈哈哈哈!你知道这黑气是什么吗?想知道吗?陆肖?你是他最满意的作品,我一定会把你送给他,他醒来一定会开心的。”

  剑气已经越绞越紧,黑袍挥剑的动作已经停了,在黑暗中看着陆肖与谢墨,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要是你们求饶,愿意做我脚边的一条狗,我或许可以留你们一命,不,留你们其中一人的性命。”

  然后黑袍看向谢墨,“为了你师兄,你愿意做条狗吗?”

  剑气在两人四周不断往前围困,速度不快却也不慢,强大的压力朝着两人推进,如果不是他们两人在这里,谢墨觉得自己已经能看到围困在其中的人的下场。

  死无全尸,四分五裂,就像爆浆一样,喷的到处都是。

  “敢把我看做一条狗的,在这世间也没有其他人。”谢墨说,“不过我很好奇,对我师父来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只一句话彻底将黑袍激怒。

  “你才是个东西!”无名剑再次被挥起,周围的剑气被突如其来的术法扰乱威力不及刚才,谢墨找准空挡将陆肖推了出去,松手之际,谢墨还对着陆肖笑了笑,随后才想起来在这伸手都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师兄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笑容。

  谢墨果断放弃了脸上那灿烂笑容,然后说,“师兄,救师父。”

  黑袍立马放弃谢墨转向陆肖那侧,他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要成功的事,怎么可以就这么被人破坏,他绝对不会允许!

  “不许碰他!”黑袍这一声尖锐到破了声,陆肖就如闻所未闻一样,凭着印象以及脑中刚映下的位置翩然飘至冰棺边上。

  周围全是黑气,陆肖只能凭接手感探入冰棺内,陆肖的手已经很冰,但是探入其内还是被冰地顿了一下,随后陆肖摸上了他们师父,却与冰棺内的冰凉完全相反,温温的,对于陆肖此刻冰凉的手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温暖。

  这怎么可能?

  他们师父怎么还会有体温?

  “你给我放开你那只手!”黑袍怒喝,剑气挥来被追来的谢墨挡下反击过去。

  “师兄,怎么样?受伤了吗?你在哪?”

  “没事,我在这。”陆肖跟着声音朝谢墨走去,谢墨也听着声音走了过来,半路相遇,谢墨一伸手将人拥进怀里,轻声呢喃了一句,“……吓死我了。”

  谢墨这个拥抱很短暂,迎面接下黑袍又挥来的一招,用的却不是剑,而是蛊,“师兄,毒蛊!”

  “四海皆平!”

  随着谢墨话落,山洞震了起来,碎石不断落下,强大气流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忽然窜起。

  “不!”黑袍喊。

  随后谢墨相见的画面没有来临,山洞的摇晃停了下来,碎石也不在落下,随之谢墨便听到了一声低喘。

  他刚使出全部灵力的四海皆平被黑袍强接下了。

  谢墨脸上出现一瞬愕然,随之释然,黑袍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六派中人,甚至都算不一个魔,他能做出一些意料不到的事实属正常,但谢墨眉头还是蹙了起来。

  黑气并没有退散半分,黑袍伤势如何他无从判断,但他刚那一招后,灵力已露出空虚之态。

  “墨儿,我感觉到师父……动了。”

  之所以动了这两个字要顿一顿,是因为这对陆肖来说也算得上是匪夷所思,日光毕竟是魔人,也没有活透,说是活人应该说更像傀儡,但冰棺中人,是他们师父,体温趋于活人,现在更是像要活过来一般。

  谢墨闻言同样惊诧,但另一人却犹如疯癫了一般狂笑出声,“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终于,你要醒过来了!”寒陨十指抓上冰棺,“陆乾!你醒过来看到我会开心的,我们的使命终于完成了!我终于成了所有人中最厉害的人!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