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 艳阳高照,是云州市最常见的大晴天。
周吝刚洗完澡,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 在地上留下一连串的水滴, 下一刻又用法术消除的干干净净, 连带着刚刚踩下的沾着水渍的脚印一起。
房间里残留着开了一夜空调之后的凉意,周吝打开客厅的窗户, 热辣辣的阳光登时洒了进来, 连丝微风都没有。
窗外在枝头蹲了几天的麻雀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老猫, 被头顶高悬地太阳烤得生气全无, 正蜷在树荫下呼呼大睡。
元老会在外布控了近一个星期,每天更换人手,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那黑影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
又或者, 在已经清楚不管是夔牛还是棠梨都在重重保护之下后,他再一次更换了目标。
至于接下来他正在打哪只妖怪的主意, 谁也没办法猜到。
“又换守卫了?”步寒刚吃完早饭,踩着拖鞋拖拖拉拉地过来, 顺着敞开的窗子往外看了一眼,被窗外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便在脸上抹了一把, 不知从哪摸了根烟叼在唇边。
周吝看了他一眼,向旁边挪了一步, 没说话。
“烟,试试?”步寒察觉他的目光,轻轻抬手, 手指间凭空又变出一支烟,“不过得去外面,家里不能抽,哪怕开窗放一整天,步衡也能闻出来。”
周吝盯着他指尖看了一会,轻轻摇头,朝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还没起?”
“周末嘛,总得多睡一会。”步寒伸了个懒腰,鼻子皱了皱,“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转一圈晒晒太阳,一起吗?”
周吝再一次摇头拒绝:“不了,自便。”
步寒换了衣服,叼着烟利索地出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周吝自己,他随便吃了口东西,把碗筷收拾好,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选了个频道,将音量降到最低,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房间里安静地很,侧耳仔细去听,能清楚地感觉到卧室里棠梨正在一边沐浴阳光一边舒展枝叶,还有步衡极轻的呼吸声,显然睡得正沉
“步衡,步衡!”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敲响,伴随着郎俊俊惊天动地的呼唤声,打破了原本安宁的上午,“九点了,你不是还没起床吧,快点给我开门啊!”
卧室里的步衡翻了个身,从睡梦中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咕哝,明显不满外面的吵嚷。
周吝放下遥控器,起身穿好拖鞋,几步走到门口。
“步衡,开门啊!开……”
房门豁然而开,郎俊俊的呼唤戛然而止,一双狼眼瞪得溜圆,下一刻就要变回原形就地跑路。但和步衡多年的友谊,对发小一家安危的担心,还是让他鼓足了勇气,踮起脚朝屋里看了一眼——当然,什么都没看见,周吝高大的身形宛若一道山,严严实实地遮住他的视线。
“这里,不是,步衡,家吗?”郎俊俊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
周吝垂下目光,盯着郎俊俊看了一会,皱眉:“进来说。”
他向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在郎俊俊精神恍惚地往里走时,突然补了句:“换鞋。”
郎俊俊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
半分钟后,郎俊俊换好鞋,顺利进门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周吝刚刚倒给他的水,脸上带着分明的茫然无措。
房间内的布置和他上周末过来时差不多,干净、整洁,是属于步衡的风格,电视柜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还是更小一点的白狮幼崽,正蜷成一团睡觉,另一张是人形的步寒父子,一个笑得满脸开怀,另一个没什么表情,但仔细观察却能从微微眯起的眼底看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没错,是步衡家,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有问题的只能是对面这个,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表情冷漠眼底闪着寒光的男人。
明明正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原地暴起,咬住自己的喉咙,撕裂自己的喉管。
郎俊俊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拧了自己一把。
所以谁能来告诉他,睚眦周吝到底为什么会在步衡家里?
过去的这一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管怎么猜觉得没法解释眼前状况的事情?
卧室房门紧闭,郎俊俊动用了一点灵力,辨识到步衡的呼吸声,听起来是正睡觉。
郎俊俊立刻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拔腿就往卧室冲去,还没走几步,连门都没碰到,又莫名其妙坐回了沙发上。
周吝端坐在沙发上,目光正看着电视,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郎俊俊看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整个往沙发里缩了缩,不再动弹。
步衡这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终于挨不住咕咕叫的肚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棠梨大概是耐不住夏天的炎热,又变回了原形,老实地待在花盆里。瞧见步衡起来,也只是蔫蔫地挥了挥叶子,并没有跟着动弹的意思。
步衡挠了挠他伸过来的叶片,把房间的空调又降低了两度。随手拉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吝:“早,我爸出门了?”
他视线偏转,才看见另一边沙发里蜷缩的郎俊俊,眼见他出来,一双眼睛正闪闪发光。
步衡愣了愣:“俊俊什么时候来的?”
周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两个小时前。”
步衡:“……”
他轻轻笑了一声:“怎么不叫我起来?”
郎俊俊听见这话,朝周吝看了一眼,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出口。
步衡起床之后惯例去洗脸,郎俊俊终于离开沙发,飞快地跟进了洗手间。
周吝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一点,依然能够清楚地听见郎俊俊刻意压低声音问:“周吝他……怎么在这儿?”
周吝轻轻笑了一声,连他自己可能都解释不清楚,他怎么就住进了步衡家里,还这么,习惯。
不仅仅是习惯在这里的生活。
也逐渐了解步衡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天差地别的性格和生活习惯。
喜欢晚睡,有时候是因为加班有时候为了画图,也有时候只是单纯地不想早睡,也就导致第二天会赖床,常常一睁眼就趋近上班时间,但哪怕冒险使用法术也坚决不会让自己迟到。
也会挑食,所以不管是自己下厨还是外卖,都会选自己喜欢的饭菜,但如果实在因为不可抗因素吃到了,皱着眉头也会吃完,不浪费一丁点。
心地单纯善良,不会说多余的话,却总会及时施以援手,哪怕对方素不相识甚至曾有怨怼。
当然,也是一丁点的亏都不会肯吃,哪怕对方是一直凶名在外的睚眦,也会想方设法地讨回来。
总之,是一只鲜活的,无法用一两句话概括的,从不曾遇到过的,小妖怪。
用了好一会工夫,步衡才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清楚,两只小妖怪一前一后地从洗手间出来,郎俊俊看向周吝的目光除了刚才的畏惧,又多了一点敬佩。
周吝瞧在眼里,笑了一声,没说话。
郎俊俊挨着步衡在沙发上坐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来想着终于周末了来找你玩,尤其是想着棠梨这几天一直关在家里,想带他去透透气,这样的话是不是也不能出去了?”
步衡想了想,转头看向周吝。
“想去哪?”周吝从电视上收回视线,与步衡四目相对。
步衡抬眼看向郎俊俊:“你原来打算去哪儿?”
“去……游乐场?”见步衡皱眉,郎俊俊替自己辩解,“云州附近能玩的地方就那几个,鹿台山风景是好,棠梨不是去过吗,游乐场多好啊,人多还热闹,想玩什么都有,更重要的是棠梨没去过……”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悄悄地往周吝身上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一些:“他……也没去过吧?”
步衡跟着往周吝身上看去,他就像是没听见郎俊俊的话,目光又转回了电视上,正盯着广告,看得聚精会神。
不用问步衡也清楚,周吝肯定是没去过游乐场,但不知道为什么,特也没办法想象周吝去游乐场的场景。
他一定不会喜欢那里。
步衡在心里做了判断,思绪也微微飘散。
他本来不是多喜欢出门的性格,以往的节假日,如果郎俊俊不上门烦他,大多是关在家里看书画画看电视打游戏,极少的时候可能会跟同事聚餐,但现在家里并不是他自己。
棠梨这几天在花盆里待得时间越来越长,虽然那里能吸取所需要的养分和水分,到底不如外面开阔的地方舒服。
还有周吝,在禁地生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会终日待在这么一间小屋子里,守着电视不动吗?
步衡抬头,看见电视柜上的照片,心中突然有了决断:“我想好了。”
郎俊俊抬头看着他:“去哪儿?”
步衡抬手,指了指那张正蜷成一团睡觉的白狮幼崽:“就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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