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头发及肩的女人坐在海棠树下,悠哉悠哉地擦着剑朝着单妙如今的方向笑了一声,“你小时候总是问你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后来又问你是不是我亲儿子。”

  秦清嗤笑了一声:“那是我想老娘连男人手都没牵过,哪来你这么大的便宜儿子,总是骗你是我从路边西瓜地里捡的,不过你看到这怕是已经知道了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挺讨厌单辞的,他总认为自己是个英雄,所以什么事都要揽到自己身上,什么阿猫阿狗也都是抱过来撸一把。但我又找人给他算过,他这般的命格自有功德福报,至少得活千百年的,所以他死在我面前时,我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因此对于司乐,我没有看好她,辜负了单辞最后对我的嘱托恳求。抱歉啊,妙妙。”秦清向来洒脱,现如今脸上却露出近似是悲伤的神情,“他们二人于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他们陡然去世对我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所幸魔尊重新被封印,我身边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你要照顾。”

  “我从未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但妙妙你从小便乖巧懂事让我省心,模样也如女孩般漂亮可爱,我便想给你取个妙字。想着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有我在,我会一直护着你。”秦清说到这眨巴了下眼睛,“可我没想到只不过是带你下了一趟山,你便无师自通地入了剑道,甚至还带回一个入无情道的孩子。”

  “修剑道实在是太苦太累,当时我私心并不想让你学剑。”秦清状若惋惜,但语气中又有几分自豪炫耀之意,“但奈何你是单辞的孩子,连他的剑骨都一并传承了下来。我想了想还是将他的剑骨取了出来做成了明尘剑送给了你,想着你若是想学我便认真教你。”

  “我知道千径山并不是一个好地方,自师父去世后,各峰之间暗潮汹涌,贺图这个人我也越发捉摸不透。这并不适合你长大,我应该带你离开。但我已答应了师父要守护好这里,而且那时贺图将柳媚抱了回来,这孩子先天有疾,已经三四岁了,却像个没断奶的羊羔崽子一般,可怜巴巴的。我师妹当时怀这个孩子曾笑着和我撒娇,求我给这个孩子当师父,我很高兴地便答应了。”

  “柳媚的母亲是千径山一众剑修中,唯一如同迎春花般灿烂的小姑娘,所以对于她死在我手中,我一直心怀愧疚,对于贺图和柳媚也是尽力弥补。”

  “所以贺图让我为他猎杀大妖巩固大峰主之位,寻药畜为柳媚治病时,我并未拒绝,即便知道我不该造下这累累杀业,我应该为此接受我应有的报应。”秦清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有次我按例巡查时,发现当年我亲手刻下的封印出现了问题,魔尊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各地都出现被魔气缠绕的大妖,宛若当时在阴华道一般。此时世上又传言流金果现世,我怕又重蹈覆辙当年的情况,便借着着下山游历借口想要弄清这件事。”

  “流金果这东西实在是很怪异,对于世间修仙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即便是从没人见过,也能蛊惑修仙人之间自相残杀,就连性子最温柔和善的柳然然也朝我动了手。”想到这秦清不由苦笑,“当年我们宣称找到流金果只不过是一个哄骗妖族的噱头,却没想到骗到的竟是自己人,真是可笑至极。”

  说到这,秦清终于站了起来,提着擦拭好的剑朝着水镜道:“妙妙,在家好好等着我,待我调查清楚了便回来。”

  说着秦清的身影陡然间消失不见。

  单妙久久不能回神,半天才哑着嗓子朝着江匪道:“你说你发现有关流金果的秘密是什么?”

  江匪听他问这才神情凝重地看向单妙几人:“前辈真的认为流金果是一枚果子吗?”

  “什么意思?”

  江匪斟酌着自己的语言道:“不知前辈是否还记得我给红招前辈那枚留影珠中有关魔尊的影像?”

  “记得,这和流金果有什么关系?”

  “魔尊本体自万年前便受困于阴华道的封印之中,而自那以后世上便流传出了有关于流金果可通彻大道的传言。”

  “你是说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单妙紧紧皱着眉。

  “是。”江匪点头,深吸了口气才激动道,“这次我回去发现这北境下的五行阵法根本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修士刻下的,甚至要追溯到几千年前,而刻下这五行阵法的人为的是要困住某个东西。”

  “流金果?”一旁听明白的念念不确定道。

  “对!”江匪狠狠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一个让众人脸色煞白的消息,“与其说它是流金果,不如说它是魔尊的心脏更为确切。”

  “你说什么!”单妙猛地站起来直直看着江匪。

  后者江匪被吓了一跳干巴巴道:“前辈可以往下看,我还记录了些东西。”

  江匪给那留影珠输了些灵力,只见空中又出现了幅新的景象,显然视角变成了江匪。

  只见少年人强撑着身体,半是爬半是走得进入一个洞穴之中。

  “是那面墙?”单妙看着江匪站在一面墙前不动想起来了,这是他与闻潜在法阵中看到的东西。

  他对此印象颇深,只是这面墙上刻的东西过于显眼。

  正面墙体都是用青铜铸成,上面缠绕着繁杂精美的花纹,雕刻的手法也与现如今的不同,处处显得质朴古拙,只见上面刻着夸张的动物纹饰和一群顶天膜拜的小人,众人围绕着熊熊的火焰,远处是祭祀台上的尸体,无一不显示着残忍狰狞的美丽。

  而在他们头顶上则是一条盘旋的黑龙,此时单妙才看清那黑龙似乎是在痛苦的挣扎,随着祭祀的进行,黑龙也越发虚弱,最终化为一颗金色的心脏被关进了一个黑色的牢笼之中。

  “原来是这样。”洞穴之中的江匪咳嗽了几声,扶着石壁看着眼前的青铜墙若有所思道,接着他又往前走,渐渐地景象开始模糊起来。

  “从五行阵法残留下的痕迹中不难猜出当初封印魔尊时让他的心脏侥幸逃脱,当时的修士无奈用了祭祀的法子刻下五行阵法再次困住魔尊的心脏。”江匪的话拉回众人的思绪。

  “所以这世间流传的关于流金果的消息全是假的,为得就是让人替魔尊寻找到心脏。”江匪组织了下语言又道,“前辈镜子上的阵法“破妄”与这五行阵法互相反噬,重现了这镜子所经历一切的同时也摧毁了五行阵法核心的部分,也就是那棵大树。而那些被吊起来的尸体怕都是为了给那颗心脏献祭出力量,为得就是有一天它能冲破这个法阵。”

  单妙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呆滞:“现如今流金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有人已经拿到了魔尊的心脏。”

  “看来有人给单道友设了局。”白如玉听完这一切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现如今还是得弄清楚是谁拿了这颗心脏。”

  这话说完众人都看向江匪,后者忙摇头:“这个弟子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寻找魔尊心脏无非是为了复苏魔尊。”

  “是贺图。”一直沉默坐在单妙身边的闻潜出声道,“那些尸体全部都是千径山的弟子,唯有他当大峰主时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人杀死祭祀,恐怕秦峰主所说的的贺图让她猎杀大妖,寻找药畜为得也不是柳媚,而是为了给那颗心脏献祭力量。”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单妙喃喃道,“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复我师父?”

  “现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颗心脏,单道友。”白如玉道。

  单妙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空中忽现一张燃烧的符咒,红招的急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单妙快来帝都,我发现了贺图!”

  屋里的众人互望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帝都奔去。

  此刻的黄娇娇警惕地看着眼前似人非人的怪物,只见他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脓液所包裹,看不出什么人形,唯独那张脸还能看出几分人样,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不等她发问,只见这怪物出声道:“贺图你来了?”

  黄娇娇听他说出贺图两个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贺图,他不是已经死了!

  “你终于来看孤了,那个法阵你…咳咳…你打开了?”

  听他自称孤,难不成这个是真正的帝都皇帝?

  那上面的是什么东西!

  好在这怪物模样的人并没有理会黄娇娇,看样子早已经失去了神智,嘴里自顾自地说话。

  黄娇娇朝玉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哈哈哈哈哈,真是老天不开眼。你这种弑师杀友的人竟然还能活着,想当初还是孤将那座传送阵毁掉,才让你那惊艳绝伦的师兄没等来援军,死在了阴华道上。就连你那师姐也是我故意让她发现传送阵的,哈哈哈哈哈,谁能想到千径山的大峰主实际上已经成了魔尊的座下走狗,竟然在人间设下传送阵,直待有一天阴华道上的魔族能重返时间!”

  黄娇娇听完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浑身血都凉了下来。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身旁的人扑倒在地上,玉宁大喊,“小心!”

  黄娇娇猛地爬起来将玉宁拽起来,看着离她们不远处隐没在黑暗之中的被魔气缠绕的红九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