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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下来了?”黄娇娇看着不远处冲她跑来的玉宁问,小姑娘头发珠钗全都乱糟糟的,一下子扑到她怀里,若不是她站得稳差点被扑倒了。

  “别说了,我们快走。”玉宁显然还没从惊吓这回过神来。

  “怎么了?”

  “上面有人。”玉宁紧紧握着她的手,“对了,这脚下怎么这么软啊?”

  “我劝你别看。”黄娇娇好心劝道。

  “啊……”身旁的人眼尖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我都让你别看了,喊什么,要把那些东西招来吗?”

  黄娇娇眼睛含泪地看着脚下踩的尸体,乱七八糟的,看起来有人的也有妖怪的,堆在一起,血淋淋的让她胃里反酸想吐。

  “敢吐我就让你再吃回去。”黄娇娇阴测测道。

  后者显然觉得这更加恶心,脸上的神情都怔住了,半天才颤颤地冲黄娇娇道:“陛下……陛下在上面。”

  “在院子里?”

  “对,显然他们是故意骗你下来的,我们快点上去。”玉宁即便是处于这等环境下,理智犹存劝道。

  黄娇娇看着黑暗的前方摇摇头:“既然已经下来了,我还是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疯了,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黄娇娇看着满脸惊恐泪水的小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霎时间从她的手中冒出一簇火焰:“这是我的丹火,它会护着你平安。”想了想她还是加了一句,“但若是我死了,它便没用,你自求多福。”

  说完将玉宁的手牵起来,将丹火放在她的手心后大步往前走。

  玉宁看着手中十分纯净的火焰,又望了眼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喂,你等等我。”

  红招刚到了帝都找不到卫苏他们后,便察觉不对,望向不远处的皇宫城时,果真看到了滔天魔气围绕,他暗叹一声不好,只怕卫苏他们出事,立刻传信给了单妙便飞往皇城内。

  他刚踏入皇城内便直奔魔气聚集最浓地方,只见那地方有一处法阵,已经大妖包围,刹那间,他差点认为这些大妖正是从那处法阵中逃蹿出来。

  红招站在不远处观察那处法阵,想到这应该就是卫苏他们所提过的与刘必和柳舟二人有关的阵法,甚至与单妙的师父秦清有关。

  但眼前这个阵法着实有些诡异,看模样是个传送阵不假,但按照卫苏的性子不应该带着阴川和黄娇娇进去才是,可偌大的皇宫内,他竟感受不到他们在何处。

  难不成他们真的进去了?

  红招捏了捏眉心,扇子一合便直直往法阵处走去。

  就在他即将用扇子掀飞身旁一只大妖时,只见他身形陡转,冲着他后方的假山处杀去。

  隐匿在山后的人见被发现猛地跳出几丈远,头也不回地跑了。

  红招看着被他斩断的怪异手臂,显然不是人的,但他望着前方逃跑的身影又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微微叹口气,看着地上前面那人留下的血迹跟了上去。

  一切变故都来的猝不及防,单妙这边还没来得及问出闻潜到底哪出了问题。

  从山林中便跑出一人影,浑身是血,模样疯癫。

  再细细看去,可不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江匪。

  “江匪!”单妙急忙上前拦住逃跑的少年,“出了什么事?”

  “前…前辈?”原本面容俊雅的少年此刻却满身是伤,尤其是一双手血肉模糊让单妙都有吓了一跳。

  “出了什么事?”

  江匪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痛苦的咳出一大滩血来,但这人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下一秒脸上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只见他费劲地举起手要把手里的东西给单妙。

  “前辈…你们都…都被骗了。”

  “被骗?我们被骗了什么?”单妙接过少年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看才看出那沾了血的东西是一块碎片,正是水镜的最后一片。

  “都…都在这镜子里,我解出来了。”江匪神情有些疯狂,下一秒却说出一句让单妙浑身血液都冷下来的话,“是秦清前辈留给你的,关于流金果……”

  说完这话,少年眼睛便闭上了。

  “江匪!”看着眼前的江匪,单妙失声喊道

  “单道友,你冷静点,他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没死。”白如玉一把拉住神情激动的单妙,“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本来还在疑惑的几人看到后方直直朝他们涌来的如触手般的枝干时就全明白了。

  “是那棵大树的。”闻潜已经提着剑站在众人前面。

  “江匪撑不了多长时间,得赶紧带他回去。”单妙冷静下来,抱起江匪道,“别跟这东西纠缠,快走。”

  闻潜听这话在原地顿了一下,接着十分利落地砍断追上来的枝干道了一句:“你们先走,我断后。”

  很显然,若是那棵主树不死,这些枝干只会不死不休。

  单妙反应过来又有些担心的看着闻潜,他身上的问题还没解决。后者冲他微微点头,翘起嘴角,做出没事的口型。

  “你自己小心。”单妙嘱咐着又加了一句,“快点跟上来。”

  闻潜听他说话,彻底咧嘴一笑。单妙这模样活像是他在凡间曾看过的妻子和外出打猎的丈夫分别的场景,因为不放心所以再三叮嘱,因为担心所以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冒。

  “啰嗦。”闻潜轻轻地笑叹了一句,脸上的却是一副享受其中的模样。

  一旁的白如玉见了差点用袖子遮住半边脸,这两人真是没眼见,若是闻潜的修为还需担心,那天下剩余的剑修都去跳东海算了,活着也没意思。

  倒是王钰对于这两人腻歪的表现面不改色,依旧是紧紧地跟在白如玉身边,寸步不离。

  斩断横在面前的枝桠,闻潜便直奔主树而去。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问题出在哪,但左右都应是和贺图有关。

  当初斩杀他的那一剑出了差错,这恐怕与他的心魔也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闻潜又想到刚才单妙对于白如玉的敏锐,心下又是一阵烦乱,若是被单妙发现,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依他的性子,定是要闹一番。

  闻潜斩断枝条的剑气越发暴虐,等他到了地方,面前这棵原本枝干繁多的大树已经光秃秃的一片。

  闻潜毫不犹豫地捏诀施法,刹时树干上冒出熊熊烈火,这还是他从四峰主李邢肚子里抽出来的丹火,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冒着黑紫色光芒的火焰与寻常火焰不同,即便是眼前这棵古怪的大树也被烧焦了枝干,甚至闻潜耳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他看着不远处树林间挂着的人骨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挥袖让火焰蔓延到那些尸体上,等单妙出了山林,再回头看时,只瞧见了几乎只要将一切焚尽的火焰。

  “闻潜怎么还不出来。”单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单道友和闻道友的感情还是那么好。”白如玉叹道,“只不过是分开短短片刻,单道友就如望夫石般往后看了好几次。”

  显然,心魔对于白如玉的影响让这厮彻底露出原本的性子。

  单妙不理会这人的阴阳怪气,头也不回道:“彼此彼此,王钰也不是对你寸步不离。”

  白如玉发出一道怪异的笑声:“那你猜猜王钰为什么对我寸步不离?”

  单妙心道不就是喜欢你,还非得我说出来?

  白如玉见他神情就知他想歪了,轻飘飘道:“欸许久未见,单道友还是如此这赤子心肠。”

  “王钰这般紧紧跟着我,为的可是待我彻底失去理智,被心魔控制后,能够第一时间斩杀我。”

  单妙被他这话惊得瞬间看向王钰,后者眼睛依旧如平湖般平静,对于白如玉的话倒也没有反驳。

  “白如玉你?”

  “怎么,被吓到了?”白如玉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对于单妙的反应只觉得有趣,下一刻又道,“单道友也不必觉得王钰此举冷漠无情,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约定。但若是有一天单道友身边的人也生了心魔,你会怎么办呢?”

  单妙直觉告诉他,这人话中有话,盯着白如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如玉还没接着往下说,后面就有人喊:“妙妙!”

  见闻潜飞奔过来,白如玉冲单妙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江匪回到客栈后被强硬灌了药后便恢复了些神智,念念重新缠着手上的绷带,也不顾自己如今的一身药香忙问:“师兄这小子怎么回事?”

  单妙摇头说自己也是在山里捡到的,还没问清人就晕了过去。

  “喂,你怎么回事?”念念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彻底将人给弄清醒了。

  江匪看着围着自己的众人,忙挣扎着要爬起来朝着闻潜道:“弟子拜见闻峰主。”

  闻潜摆手让他坐下。

  江匪又朝着单妙拜谢道:“多谢前辈再次救我,对于私拿了前辈的东西,我向前辈道歉并甘愿接受一切处罚。”

  单妙也冲他摆手:“废话少说,救你可不是为了听这些,赶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江匪听罢,苦笑一声才道:“前辈知道我在千径山学的是法修,在山中能教导我的人不多,所以我对于阵法类的东西格外痴迷。见到前辈镜子上的“破妄”与雪山下的五行阵法相互反噬,我就着了魔,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奥秘。所以对于最后一块碎片,我本想弄清楚了再还给前辈,但没想到这碎片上沾了魔气,引着我重新回到了那棵树下。”

  “等等,你怎么知道魔气这件事情?”单妙猛地发问,堪堪过了筑基的小弟子怎么会知道魔气这种事。

  江匪笑了一声,脸上又露出那种痴迷疯狂的神色:“这一切都是这枚碎片告诉我的。”他说着朝着单妙递出一枚留影珠,“最后一枚碎片中的景象我也用留影珠记录了下来,前辈自己看吧。”

  单妙接过了珠子,深吸了口气,用法力催动。

  可画面展开的那一刹那就让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半晌才颤着声音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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