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在有意识地吸他们的血。
速度越来越快。
应州捏住手腕, 却仍然阻止不了体内血液的流失。
不光是他,活着的人掌心都多出了一条血线。
“十指连心,祭台在吸取我们的心头血。”应州轻声道, 脑中在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游戏的时间太短了, 给出的线索又太少, 即便知道了七凤村里的村民都不是人,可要怎么找出将他们变成现在这样的污染源呢?
齐威本人, 也要遭受他方才说的, 白天是人,晚上成树的折磨, 就证明把他们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是他。
应州在脑中飞快地梳理着进入游戏以来的关键节点, 想要找出破绽,他刚才伤得不轻,失血带来的头重脚轻很快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注意到身边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杜鸿亮与他对视, 不躲不避, 脸上仓皇不在,血祭开始对他好像没带来什么影响, 浑身都是淡定之态。
说不上来,应州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看我干嘛?”
他在这个游戏里一直挺低调的, 和杜鸿亮正儿八经都没说过几句话。
杜鸿亮回了一句, 像是没过脑子:“好看。”
应州:“???”
你认真的?这种时候还说得出这话来?
杜鸿亮被他的反应逗得扯了扯嘴角:“要不要我去杀了他?”
应州更是满脸问号了,“你能杀得了他???”
逗我呢?
杜鸿亮被他那副“你行不行”的眼神给刺激到了, 目光看向在另一边施法念咒的齐威, 道:“试一试。”
“别。”
应州拉他, 这个憨憨现在过去,岂不是送死, 不过他这么一说,应州倒真想起来点什么。
他扭头看向摆放着牌位的祠堂内院,记得方才严建生去尝试开门时,他有观察过里面的情况,角落的桌子上有一沓符纸。
“严建生!帮个忙。”
严建生对手上那点儿小伤口根本不在意,一直在琢磨怎么从这该死的祠堂里出去,听见应州的声音,连忙过去。
“先把里面的那沓符纸拿来,有用。”
严建生压根没犹豫,听完后便穿过密密层层的树林,到了摆放牌位的屋子。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牌位上一个名字都没有,上面全都是空空的一片。
他目标明确,拿了符纸便打算出去,余光忽然瞥到左边帘子下有个影子晃过。
鉴于这儿全是牌位,严建生第一反应觉得出现的是鬼。
他好歹是在H37混过的人,五感要比一般人强一些,听得出来那里面的人呼吸很重。
鬼哪里有会呼吸的?还有影子落在地上。
明显是个人。
严建生来不及思考太多,见影子晃了一下,要逃,手上先一步有了动作,上前去就将人揪了出来。
帘子被他拨开,手准确无误地抓住那人的后衣领,用力往身边一拽,看清了他的脸。
“卧槽,方博?你怎么还活着!”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
方博不答,用力推了他一记。
然而严建生手上的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这一下别说推开了,他攥着方博衣领的力都没松。
方博:“放开我!”
他不敢大声,怕把外面的人招进来。
然而没用。
应州在严建生进来后,就跟着了,他脚下有些虚,走得稍微慢了些,跨进内堂时,刚好听见严建生那句话。
方博?
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号人了。
陈珊也不敢再在那祭台上待着,跟随应州偷偷走进来时,不忘回头看了眼齐威。
齐威正专注地念着咒语,祭台吸了他们的心头血后,也没有要把血吸干的意思,只是祭台中央的那红色圆球,从一开始的拳头大小,不断膨胀后,而后吸血便停止了。
不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
但是在,祠堂出不去,又被取了心头血,他们能活下来的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陈珊自认为不是个悲观的人,可是这又不像学习,努力就能收获结果,在一连串的打击下,她渐渐觉得累了,靠在屋内的墙壁上,丧到想:还不如就这样了结自己,免得接下来再承受别的痛苦。
和她的丧气不同,严建生就显得有活力多了,他的嗓门依旧是那么大,说话依旧是那么中气十足。
“应州,方博他居然还没死,躲在这儿。”
严建生现在可不想管什么师生身份这种人设,直接把当缩头乌龟的方博给拎了出来。
方博战战兢兢,眼神来回躲闪,显得很心虚。
应州看着空空的牌位,拿着符纸席地而坐,看了看还没愈合的掌心,拿食指蘸了些血准备画符。
血太少,一张都不够画,他刚想从伤口中挤出血来,杜鸿亮蹲在了他身侧,伸出同样受伤的手,问:“用我的。”
应州没答,杜鸿亮已经主动用力,逼出了不少血来。
蜿蜒的血顺着他的手掌滴落。
他像是一点儿都不怕疼,还想再挤些出来。
应州再度朝他看了眼,按住他要用力的手腕,说:“够了。”
应州坐在地上一边画符的同时一边听着那儿严建生和方博的对话。
严建生质问方博:“你不是和我们一起掉下去的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方博磕磕巴巴道:“我是掉下去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眼就到了这儿。”
严建生冷哼:“你把我当傻子啊?觉得我看不出来你在撒谎?”
方博大声道:“我没撒谎!”
严建生怒了,“想比谁的嗓门大?这个比赛我还没输过!来啊!”
有一瞬间,方博觉得自己聋了,被严建生的声音给振聋了,讷讷地看着他,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话题好像要被带歪。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应州已经画完了三张符,他甩了甩莫名酸疼的手,头也不抬地说:“方博,害死这么多人,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方博身子抖了抖,心里很明白应州在说什么,面上却还在装傻。
他听得对方接着说道:“这个村子是你推荐给吴教授的,全程和村民交流最多的也是你。这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你一点事都没有,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陈珊听着,突然想起还没来七凤村之前,去教授办公室时,就听见方博一直在推荐七凤村,夸这儿景美人善。
当时吴教授已经订好了另一个考察的村子,是方博说得天花乱坠,这才改变了他们的行程。
她想到这儿,一直忍着没哭的,突然觉得脸上湿湿的,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原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他们早就在无形之中被选做祭品,千里迢迢送到了此处。
方博沉默着,终于说出了实情:“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不知道他们真的会杀人……我错了。”
严建生拳头硬了:“一句你错了就算完?我告诉你,一会儿我手滑,把你第一个推出去,你也别怪我,毕竟我也会给你道歉的。”
方博现在理亏,什么话都说不响,他一来打不过严建生,二来没办法从这个祠堂里出去,便哭着求饶,心里觉得这次倒了大霉。
齐村长说好了只要祭祀开始,他的任务就算完成,没想到中途竟出了岔子,现在连累他的身份都暴露了,之前说好的条件肯定要重谈。
方博这边在痛哭流涕忏悔,严建生直接在他身上踹了一下,将人踹翻过去,骂了一声:“闭嘴!”
方博蜷缩在地上,不敢发出声音。
应州已经连画了十张符咒,杜鸿亮的脸因此苍白了不少,他一言不发,还会在应州手指碰到掌心的时候,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齐威高声的吟唱传入屋内众人耳中,应州将符咒整理好,起身时,看见外面一片红光。
透过树影看去,是祭台中央的啊红色圆球炸开了,红色的气流向周围四散开去,打在门柱上,又进了屋里,将无名的牌位全都震落在地。
齐凤和齐娇同时睁开双眼,她们的瞳孔中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二人手脚僵硬地从祭台上站起来,齐威挥了挥手,口中的咒语还没有停下。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过来一道浓厚的乌云,黑得如泼了墨,将月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出。
齐凤不过一个闪身,便到了主屋前,她的裙摆带起一阵风,却半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的恶鬼。
齐娇动作比她稍微慢一些,在跨进门槛时,脸上闪过一瞬的挣扎,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二人被齐威操控着,开始抓主屋里还活着的人。
应州拿着手中刚刚画成的符咒,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伸手捞了桌上的一个牌位在手里,他将一张黄符贴在牌位上,口中尝试性地说了一句咒法。
还好行李箱里那些书上面的内容他都看了,把笔记也记了个七七八八,原以为没用的,现在看来,说不定还是通关游戏的关键。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①”(①见百度)
后面还有几句,应州念得比较快,忙着应付齐凤的严建生并没有听得清,他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不是很相信世上有鬼魂这种说法,但这是在游戏里面,人都能变成树,好像应州召出鬼魂来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这种法术不是一般都是那些老道士才会的么?
严建生来不及多想,就见应州手上忽然金光大涨,连带着那牌位也一起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有一缕青烟,从牌位上方缓缓飘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