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归程>第69章 花礼拜坐问忏悔灯

  怜笑和何不羡再次窜进森林里,按照原路走过的路,本想再次走出去。

  只是他们在走到半路之时竟然出现了两条路。顿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走哪一条才是正确的。

  他们好像都记不得该怎么离开阴人尸林了。

  怜笑看眼何不羡,他似乎也很懂怜笑,说道:“算吧,我信神。”

  怜笑笑笑,手指灵动一算,眉头一皱,然后看向了另一条新出的路。

  然后,他对何不羡道:“走那条。”

  何不羡点点头,按照怜笑的指示向那条路走去。

  起初何不羡并没有起疑心,可当他越往里走心中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少,最终变得陌生时。他停下脚步看向怜笑,问道:“神是不是算错了?”

  怜笑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没有算错的。”

  他甚至都不用再算一遍都能够说出如此肯定的话,断定是没错的。

  何不羡怀疑道:“可我为什么觉得不对呢?”

  怜笑笑笑,道:“你觉得不对,不正是因为你知道这是去哪的路吗?”

  怜笑这么一说,何不羡顿时就沉默了,眼神也逐渐暗淡下来,似乎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不羡还是开口问道:“神都知道了?”

  怜笑点头,说道:“嗯,我就知道了。”

  他怕一不小心就带怜笑去到那个地方,那个很多人都不能进去,也不该进去的地方。

  怜笑说道:“相识一场,我也想去见见他,也许是见最后一面了。”

  所以刚刚他选择了走这条路,而不是回去的路。

  何不羡顿顿,还是说道:“那走吧。”

  怜笑:“嗯。”

  这次他们不会再迷路,因为彼此都深知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才是对的,也明白了总该去见一面的。

  藏不住的,这世间没有永远的秘密。

  怜笑跟在何不羡身后,这片森林比怜笑心中预估的还要大,尤其是往里面走,这里的树木就更加高大茂盛,稀疏的阳光照射进来给此地的阴暗送来一缕缕光亮。

  他们走了很久,从茂密的森林走到一片片竹林,从白天走到黑夜也没能见到那个该见最后一面之人。

  走进竹林之后见竹林上挂满了类似旨卷的纸张,好多好多张,根本就数不过来。那些挂在竹子上的旨卷被有心之人挂得很紧,再大的风刮都刮不走它们,再猛烈的暴雨也不会将它们打落在地。

  看着旨卷随猛风浮动,给人一种无奈的压迫感。

  怜笑顿顿,道:“这么多旨卷挂起来挺累的吧。”

  不说人累,是心累。

  何不羡道:“嗯,应该是挺累的。”

  怜笑没有再说下去了。

  因为深入竹林处会看见挂在竹子上的旨卷越来越多,风吹时会发出旨卷打架的声音,它们缠绕在一起,打成一团的有,独自在风中美丽的也数不胜数。

  竹林的地面上有很多无头雕像,那些雕像盘腿而坐,手上捧着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自己的头颅。在头颅上有莲花状的明灯,这种灯燃烧的不是蜡烛而是一个人的执念,不管是好的执念还是坏的执念。

  只要执念,它就永不灭。

  但说这竹林里的无头雕像捧头莲花灯燃烧的是执念也不太对,更精确的应该说燃烧的是一个人的忏悔。

  因为这个灯它有一个很好听又悲观的名字——莲花忏悔灯。

  莲花忏悔灯遍布满竹林的每一个角落,散出的灯光将整个竹林照得分层。比较接近地面的会很明亮,可偏离地面有一两米上的空中却是黑漆漆一片。

  眼尖之人会看见风停时垂下来的旨卷的一部分内容,上面的文字是如此熟悉又刺眼,让人无法言语也不能言语——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他们又往更深处走,在一片挂成圆状旨卷的小平地上,有一个白衣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风吹过时,不管是否猛烈与温柔都没能让他停下忏悔的脚步,也不曾睁开眼睛看看这四周的旨卷被风吹的猛状。

  怜笑和何不羡对视一眼,在由于要不要走进去时,何不羡却说道:“进去吧,他应该不会生气的。”

  怜笑道:“不一定吧。”

  何不羡道:“那我先进去,要是他生气了就只是骂我一人。”

  怜笑说道:“岂能让你一人挨骂。”

  说着就跟何不羡一起走了进去。

  也许他是听见了来者的脚步声,也知道来者是谁,索性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眼,只顾着自己的忏悔。

  何不羡和怜笑坐在他对面,看他放在打坐前的莲花忏悔灯上,一点一点地被他用自己的忏悔点亮燃烧。

  莲花忏悔灯本就是如此。

  它是一件较为有灵性的物品,它能感知到别人的忏悔,然后将其无条件的包容,吸收到自己这里,然后至始至终都在帮忏悔者燃烧忏悔意。

  但世间的忏悔那么多,世人的忏悔那么多,有谁给它忏悔,它就帮谁燃烧忏悔。

  其实这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期才来忏悔,除了图个心理安慰,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暂时的释放外,好像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等待花礼拜忏悔完毕,见他睁眼,笑道:“二位怎么来了?”

  怜笑也不再遮掩什么,说道:“来见见你啊。”

  花礼拜笑了,道:“有什么可见的。”

  何不羡看向怜笑,说道:“神,瞧见了吧,他有什么可见的。”

  见到这样的花与君,不,该说是花礼拜了。见到这样的花礼拜真让怜笑堪忧。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心理上,他都很担心。

  花礼拜惨淡一笑,将点燃的莲花忏悔灯挪至一边,道:“彻底救自己,是救不了的。”

  要是能,他早就不该是这样孤寂、明事理、看透一切的悲观者了,不是吗?

  温柔的外表下仅是一个早就破碎的灵魂躯壳是救不回来了的。

  怜笑也叹息一声,听见花礼拜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救自己只有自己能救啊,旁人就算说太多也只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无济于事的。

  谁知花礼拜突然又像个开朗之人,笑得很轻松:“人生嘛,看透了太多还真是不快乐的、压抑的、窒息的。人活着就该像保生大神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焦虑,什么都相信,什么都以为是真的,那才是最快乐的。”

  有些事情一直被蒙在鼓里多好啊,一辈子都不会被真相刺伤刺痛的那天。就继续像个孩子一样,活在天真浪漫的庄园里,成为这世间少有的浪漫主义情怀者。

  何不羡却说道:“这世间没有永远的秘密,该知道的藏不住,不知道的慢慢了解也会藏不住。”

  花礼拜愣愣地看向何不羡,他在说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该不该说出来,能不能说出来,想不想说出来,看个人的心罢了。

  周围顿时就静悄悄的,只见风吹过,竹子婆娑起舞,旨卷也发出响声。

  怜笑愣愣,局势怎么反转这么快,一下子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

  还是说在怜笑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花礼拜冷眼看向何不羡,何不羡也一脸冷意看他,两人心里再算什么,怜笑很难知道的。

  突然间花礼拜笑了一下,笑得很张狂,说起了宋朝机的事情来:“宋朝机这个人不能用心对待啊。甚好帝君公正公平,工作态度端正,才能这么快就给宋朝机判罪了。真是大快人心呐。”

  作为害他变得如此的人,宋朝机落得的下场越惨他就越高兴。

  怜笑:“他的下场是什么?”

  花礼拜笑了笑,说:“怎么爬上来的,自然就怎么跌下去呗。早就该这样,一个不配爬上神坛的蝼蚁,就算不折手段终于爬上来,也就只会摔得个粉身碎骨,永远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怜笑只觉得眼前的花与君越来越冷漠了,性情也变了,一点都不像曾经那个花与君。

  至于宋朝机的下场是这样的。

  所有的证据确凿了,玄三相一直在上天等候帝以礼和堕白将宋朝机带上来,等到宋朝机一来就立马断案。

  败俗罪孽深重,本想直接派去刑神场交给天杀处理。可又想着败俗不是神,不配去到那个地方,于是叫花与君上天来亲自结束了败俗的鬼生。

  怜笑:“你是怎么做的?”

  花礼拜笑笑,说:“还能怎么做?自然是拎着她从上天扔下来了。她要是能活着就继续痛苦地活下去。要是直接被摔死了,那都是她此生的罪孽深重。但她本就该是这样的结局。”

  怜笑皱眉,然后又问:“宋朝机呢?”

  一提到宋朝机,花礼拜就更兴奋了:“帝君英明,让他被世人拽下神坛,让他生生世世都做个最苦难的残疾人,而执行他的人也是我。”

  花礼拜真的太魔怔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激动,带点魔鬼般的嗜血。

  花礼拜回忆着,说:“我回上天后给世人给了一封信,然后怎么的?世人蜂拥而至,个个都去砸他的神像,烧了他的小破庙,撕掉有关于信仰他的话本。就在那瞬间,他从风光无限的顺风吉祥神,变成了人人唾弃、人人辱骂的罪人。”

  花礼拜:“我就站在世人群里看着他一点一点被世人拽下来的样子。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他死死地盯着我看,到头来还是说他才是风光无限好的吉祥神,更是大声地向我吼,说‘我不服’。可事到如今,又岂能由着他说不服就不服?”

  花礼拜:“他生生世世都注定要被厄运缠身,干事不利,苦难重重,这才对得起我这两百年来所受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