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何不羡从外面回来时看见怜笑和四败还坐在木桌前，他们点燃了新的蜡烛，似乎在讨论什么。
怜笑看见他回来，问：“回来了。”
“嗯，君相环境挺好。”何不羡坐在怜笑身边，看见桌上翻开的书籍，问，“在看书啊。”
四败笑道：“我们在看《洞玄灵宝真灵位业图》呢，书内的神官都好有意思。”
何不羡看其厚度离到怜笑那页还有好几十张，但他问了问四败：“四败姑娘，很晚了，大家都困了，不如先休息休息，明日再谈天上神官。”
四败也点头，真的很晚了。
于是四败带他们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很小的木床，垫的东西很薄，睡起来应该很硬，但他们并没有怎么样。
四败解释道：“家里就只有三间房，一间是我爹娘的，一间是我的，剩下的便是这间了。”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睡在一起过，但家中的确只有三间房，虽然爹娘已经离世，但她也不能让别人随意住进他们的房间。
怜笑道：“够的够的，四败不必担心什么。”
四败离开时，特意帮他们把门带上。
两人都识趣地站着，怜笑问何不羡：“你是去打听关于嫁衣娘娘的事了吧。”
何不羡见怜笑站着，他也站着，道：“嗯。”
怜笑侧身看他，问道：“怎么样？”
何不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与怜笑对视，寻问他的意见：“神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怜笑听他这么一问，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自从来到君相后，何不羡就不怎么喜欢这里，话也很少，为人冷了很多。
怜笑问道：“四败她对《洞玄灵宝真灵位业图》上的神仙官感兴趣，还想让我多留几天陪她说说外面的世界。但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欢这里，你说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何不羡深沉地说：“明天就走好不好？”
明天就走？
看来他真的很着急，也不喜欢这里。
怜笑顺从他，说：“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跟四败辞别。”
何不羡笑笑，听见怜笑问：“你可是发觉什么不太好的了？”
何不羡顿顿，眼眸很是深邃，道：“是有一些。我到四败姑娘说的庙里看了眼嫁衣娘娘，她是双手放在膝盖上待嫁出去的姿态坐在供神位上，但嫁衣娘娘的神尊很奇怪，她没有五官，脖子往上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头，石头上点缀了很多痣，痣上写有凶吉祸福，这一点很像是按照生人每个部位的吉凶祸福痣点的。”
怜笑思考一番，道：“所以你对于当地的信仰也是持有怀疑的态度？”
何不羡叹息一声，道：“作为外来人没有资格去评判君相的信仰是否好坏。但我只能说这不是我们该生活的地方。”
怜笑明白了何不羡的话，也许他们是真的不适合待在这里太久。要是待久了可能会牵扯上一些原本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怜笑：“实不相瞒，待在君相我也很不舒服。”
想着，怜笑又对何不羡说：“今晚四败问的问题，你别往心里去。”
何不羡自认为没什么：“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
他说出这那句话，并非只回答四败，也是在跟何不羡说的。
说出那句话时身体内有一种很兴奋、激动、高兴、自豪的感觉，血液流通的速度比往常还要快，他也发现自己比往日还要勇敢。
何不羡道：“若是还要说出口，自然是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的。”
怜笑道：“也许当你真的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你就腻了，就心生厌倦嫌弃了。”
何不羡真诚地说：“不，我永远都不会腻，永远都不会心生厌倦嫌弃的。”
怜笑心想，也许在一千年里，何不羡在自己的丧神庙对着自己的神像说了不止一千遍、一万遍的信仰话了。
怜笑也真诚以对：“其实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认真在听，也都记在心里。我听着也不会腻，不会厌倦，更不会嫌弃。一辈子都不会。”
何不羡听见他这么说，心中一暖，问道：“神还要听吗？”
怜笑：“你若是想说，我自然就会认真听。”
可何不羡却说：“很晚了，先休息吧。”
怜笑也认为该如此：“可只有一张床，要不......”
我们挤一挤？
何不羡说：“神睡吧。”
怜笑：“挤一挤吧。”
何不羡：“不用了。”
怜笑：“可以挤一挤的。”
如果他不睡，可能怜笑也就此不睡了。
何不羡心想，于是点头说：“好。”
这不，何不羡自主睡到里面去，整个身子侧着，仿佛墙壁才是他的床板一样。
在这张不怎么大的木床上，他离怜笑很远。
怜笑也躺下，侧身看眼何不羡，本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何不羡先说：“神，晚安。”
怜笑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晚安。”
这一夜，何不羡第一次见怜笑的睡姿。
他将自己的整个身躯弯起，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曲着的膝盖，成一团在红伞下睡去。
刹那间，何不羡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了成团的怜笑身上。与此同时还不忘拿出被怜笑夹在肚子上的红伞，给他撑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