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


他的指尖在藤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嘴中撵磨着这个让他有些意外的名字。


李定国在朝中属中立,哪边也不沾。


说是一心为国,事实上秦桓驰那边,也一直在试图拉拢他,哪次的结果也是软硬不吃。


没想到府中竟还有这号人物,连他都能救回来。


还有那胆大包天的女人。看来也不能再放任了,钓鱼这种闲情逸致就到这儿了。


他这个人最烦这种不听话的鱼儿,咬上了钩,还要蹦着再咬人几口。


在宁昀斐上了马车后,几人面面相对无言说,车中的氛围也格外的静默诡异。


还是兰云晴率先说道:“昀斐,你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猛的被她问道,宁昀斐难得愣了几秒,被时蓉掐了一把腿,疼的脑子飞快运转,张口尬笑道:


“哈哈,里边有个跟我相识多年的好友,突然给我写信说他发达了,邀我去宫中一聚。”


在宫中发达,那最可能的也只有是太监,跟侍卫了。


侍卫每年都有几次出宫日子,既是好友肯定是出来一聚,只有太监无法出宫,但又有能力邀人去宫中,此人职位怕是不小。


“这样啊。”兰云晴眼神柔了些。


她在时蓉的手上轻拍了拍,目光看向他,“最近京城有人当街被抢,时蓉说你出门了,这不有点担心你。”


“让您担心了。”宁昀斐笑着推了推,时蓉靠在他肩上的脑袋,继续说道:


“其实我今天本想着,和蓉蓉在家中休息,这不突然来信赶巧了。”


兰云晴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方才宁昀斐挥动手臂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莲香,以前曾在宫中,有幸近距离站在皇上的身边,他身上就带着清雅的莲香。


说不定真让定国说中了,这小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简单的闲聊后,马车中再次陷入安静。


宁昀斐靠在马车上,想着还要多久能离开这尴尬的马车,突然一只胳膊伸在他眼前,是时蓉伸起来的。


她看着宁昀斐眼中带有警告,还有一丝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有些慌,又有些焦躁。


对视片刻,发现他还是不明白,时蓉索性先将这事放下,试图化解氛围。


她娇滴滴的说道:“斐斐,人家胳膊疼。”


女人娇柔无骨的向他凑过胳膊,另一只手握拳对向他,不知道她母亲是怎么开始怀疑的。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快打消她的怀疑。


她发现必定会跟她父亲说,万一宁昀斐没保住,两人的状况被直接戳破。


到时候,她或许又要开始被逼着找人结婚。


“好,那我给你捏捏。”


宁昀斐努力扯起嘴角,拉过她胳膊,悄悄用指尖在她手心划了一道。


殊不知两人的小动作,都被一旁的兰云晴看在眼中,如水的眸子渐渐凝固,复杂的看着亲密的两人。


眨眼间马车停了下来,到了府门口。


“母亲,我同斐斐去休息啦。”时蓉拉着宁昀斐的胳膊,笑着跟兰云晴说道。


“嗯,快去吧。”她声音还似以往,没有显出一点异常。


“累不累啊?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别见他了,一个白眼狼太监小心给你拽坑里。”


“好好好,下次不见了。”


兰云晴神色难辨,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说闹的往里走去,心中的那团疑惑也被打消。


看似是简单的一说,实则这才是助力他洗脱嫌疑的奋力一击。


刚进关上屋里的门,时蓉就凑了过来,狗鼻子似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你这身上什么味?不会出去偷吃了吧?”她啧啧两声,打趣道。


“……”


宁昀斐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头疼,在宫里偷吃什么,偷吃秦承靳的妃子?那他得是什么胆子。


“你在马车上……”


时蓉夺过他的话,说起这个她都来气,“你还好意思说?我母亲应该怀疑你了。”


“嗯?怀疑什么?”宁昀斐是真有些懵,他刚从宫里出来,怀疑他什么?


“还能是什么,怀疑你是别人拍过来,跟我成婚借此拉拢丞相府的呗。”时蓉鄙夷的给了他一眼,怎么有时候感觉他有点聪明,但是不多的样子。


他一张嘴,时蓉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干脆抢在他前头说道:


“你放心好了,现在没事了,我母亲只看表面,要查的话她从来都不碰这个的。”


“那就好。”宁昀斐松了口气。


时蓉在他对面坐下,八卦问道:“你找找皇上了没?怎么样,模样俊美吗?上次见到他还是我十来岁的时候。”


她的询问,让宁昀斐想到秦承靳问,是不是嫌他丑。


那副受气包的模样,看不出一点暴君的样子,宁昀斐忍不住笑出来。


“还成。”


“还成是什么?俊吗?俊吗?”


“俊。”


“不是到处都传他暴君吗,竟然没把你砍了,真稀奇。”


“……”人都挂了,砍个锤子。


时蓉无聊的趴在桌上,突然感觉这个家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跟她的小可爱出去玩好。


不行,得想个法子。


“你在府中闷不闷,我找个人替你,让你出去透透气?”时蓉腆着脸,讨好的说道。


到时候把他的小可爱,先变成宁昀斐的模样,等人都走后再用原来的脸。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时蓉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下人传来的消息吸引,这好像比跟小可爱玩更刺激。


“老爷说过两日有贵客到访,需整顿一番,到时您跟姑爷也需要出面,让您先准备准备。”


贵客,她倒是要看看这客到底有多贵,全府竟然都要动起来。


“宁昀斐,咱们这两天别出去了,就看看这贵客是谁怎么样!”她兴致冲冲的,在宁昀斐肩膀拍了几巴掌。


这几掌如千斤重,宁昀斐猛的感到肩上出现撕裂感,随之接踵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痛。


体内气体肆虐,一股腥甜的液体争先恐后的涌到嗓子眼。


还在大笑的时蓉丝毫没察觉,宁昀斐出了问题,直到他“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时蓉脸色瞬变,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惊恐。


男人嘴角带着鲜血,从凳子滑落到地上,洁白的衣间也染上了点点红迹。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什么,“宁昀斐,宁昀斐你怎么?你不要吓我啊,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没收好力。”


时蓉惊慌失措的摇晃着他,然而男人的眼眸已经闭上,任凭她怎么说话,宁昀斐也听不见了。


眼前由漫长的黑暗过后,面前出现了时蓉在地上哭泣的画面。


从上次入梦魇的结束,他就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犹如是被人刻意续写编织的一般。


既是续织出来的又有什么意义。


宁昀斐掐起手中决,在空中画下符文一把推向画面,接触到的瞬间画面骤然破碎,黑暗消逝。


只是他貌似换了地方。宁昀斐的脑中出现刺痛。


面前出现了他师父,还有一行师兄们幼小的模样,接着他长大了,被师父派去下山历练。


眼前的景物不断的变化着,从秦晴晴的模样变成了土匪,又从时蓉的模样变成了秦承靳。


而秦承靳的模样还在变化着,他严肃的模样,生气的模样,无奈的模样,笑着的模样,到最后反目。


他抱着自己痛哭的模样,每一帧都像他经历过的一般真实。


像是引起了共鸣一般,封存千百年的记忆被勾起,那些模糊不堪的记忆,也不断的开始变得清晰。


巨大的信息进入脑中,宁昀斐还来没来得及消化又传入,最终整个人昏了过去。


方梵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秦承靳。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坐在椅子上呆滞的看着在床上躺尸的宁昀斐。


“怎么样了?醒了吗?”方梵略显焦灼的问道。


“没有。”


他的回答还是如此。


“过来吃点饭,再不吃说不定昀斐醒了,就该你躺床上了。”方梵把饭菜放在桌上,试图进行劝说。


他的话石沉大海,没有砸起一丝波澜。


方梵满是心累,这都叫什么事。


三天前,他的直播突然关闭。


方梵以为有点不好拍的事出现,又有秦承靳在,当时也没当回事,直到后来联系宁昀斐的时候,是秦承靳接的电话。


他说:“昀斐昏迷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好兄弟昏迷自己能不担心?


他是火急火燎的过来,人是昏迷,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他永远都忘不了,同一个地点,同一个医生,同一句话。


那医生的眼神,就跟看俩神经病一样,就说患者是在睡觉,等睡醒就好。


这么看来跟上次昏迷好像也差不多。


上次整整昏迷了半个月,他差点就没挡住宁伯父。


方梵站在床边,看着自家哥们睡的跟猪似的,在心里不断为秦承靳祈祷,这一睡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撑秦承靳去接电话,方梵接替他的班坐了下来。


“你丫的,睡了三天还不醒,再睡下去你男人可就饿成干儿了。”方梵撑着下巴,低头扣着扶手上的皮,嘀咕道。


宁昀斐忽的倒吸一口气,猛的睁开眼坐起身,灼热的心脏疯狂的跳动,他的意识逐渐开始回笼。


他看向一旁低着头的方梵,张嘴想说话,却发现有些干哑,他艰难的发出声音。


“我男人?什么男人?”


“?!”


这熟悉的声音……


方梵咻的抬起头,他哥们此时看着他的眼睛睁得老大,那模样五分期待,五分迷茫,“好哥们你6啊,等你你不醒,一说你男人蹭的一下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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