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如此,乱套就乱套吧,反正他是仙尊,没人敢来打听他的事。

  姜子明破罐子破摔,抬手指了指哼哼唧唧诉苦的小诸让他闭嘴,而后让孙韫将人抱走,家事回家再处理,别再外面丢人现眼了。

  汪正信还处于心碎之中,当然其他的宾客和弟子也好不到哪去,都不敢相信刚才亲眼所见的画面,都还瞪着眼睛看,只见姜子明将一大一小差走后,一瞬就飞刀了比武场上,端着一副清冷俊逸的身姿,微风恰逢其时而来,适才还雪白的衣袍在阳光下透着淡青色,白青色交织,而他神色淡然如深山静水一般的沉静。

  于是众人心碎的心稍稍愈合了一点,还是辞城主最先回过神来,言笑晏晏,“时辰到了,大会可是开始了?”

  他这一提醒众人才如梦初醒,风禾见汪正信一脸苦相还未彻底回过神,只好上前主持大局,示意弟子先斟茶,而后扶住掌门宣布,“大会开始,第一场,安奂仙尊与天权长老问道。”

  姜子明静静地站在台上等天权,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影,风禾四处观望,刚才人还在席上,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正疑惑就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脸的春风和煦,朝着众人抱拳微微垂首,“诸位道友好,天权长老身体不适,不知在下可否替长老得仙尊指教?”

  风禾:“……”

  汪正信脑袋更疼了,上次梵天派举办的问道大会仙尊没有参加,天瑜也没有参加,所以办的中规中矩,他以为这才有吟蓝的参加必定会让梵天派更上一层楼,趁机可以招揽更多能人异士。

  结果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传说在如寒梅孤傲,不染红尘的仙尊不止有了个孩子,还与自己的弟子不清不楚。

  然后定好的天权对阵仙尊,本是符师对阵剑修,一下就能展示出梵天派的两大修道,这忽然就换成了天瑜,两个剑修对阵。

  他一颗心彻底碎没了。

  辞城主轻笑:“早听闻天瑜长老潇洒自在,如今所见名不虚传。”

  有人应和,“这天瑜长老与仙尊是师兄弟,所修也都是剑道,这下可有眼福了。”

  姜子明看着从天而降的楚骄,微微蹙眉,手腕上的手镯传来丝丝凉意安稳了他心里的担忧。

  风禾见大家并没有很在意天权长老失约,便松了口气,朝众人行礼,转身遥望过去,台下的弟子都满眼期待,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谁来不了,已经满眼都是台上两个眉目如画的修仙界榜上有名的美男子了。

  楚骄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召唤出剑来,剑身绕着一股紫色灵气,看不清剑的真身,执剑行礼,“师兄一会下手可要轻些。”

  姜子明不予回答,将应声召出,回他的礼,而后进入迎战的状态,警惕起来。

  楚骄飞身上前,姜子明提剑应对,紫光与青光相撞,灵气被打碎了又重聚在一起,两人出击、抵挡、回击的速度极快,台上修为高深的能一招不落下,而台下的弟子眼睛都瞪直了也只能抓住一招半式,于是不约而同的感叹:大佬果然是大佬。

  两人缠斗不休,平分秋色。

  席上众人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都在各自盘算。

  问道大会是修仙界的头等大事,不管是小门小派还是百年仙门,都想在场上一展雄风,如今开场的是仙门中的唯一仙尊和久负盛名的天瑜长老,两人可算是将风头抢尽,让不少掌门心中的盘算落空。

  尔台下最为激动的便是女子居多的千音派,姑娘们打扮的美艳动人,一出场吸引了不少少年弟子的目光,只可惜姑娘们满眼都是台上的风姿绰约的仙尊与长老,对乳臭未干的浮躁少年没完全不关注。

  千音派的掌门长盈坐在席上,看着他那一群没出息的弟子们,嫌弃的摇了摇头,看着能在仙尊手下走十几回合的天瑜长老,微微垂眸冷笑,“瑶青仙子还在时与仙尊被称作双玉,三十年前梵天派痛失一块仙玉,如今像是又有一块了。 ”

  他嗓音清亮,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梵天派长老们神色一沉,辞城主手中的茶盏晃了晃才放回案上,其他宾客的神色也瞬间变得讳莫如深。

  长盈见众人的反应一如既往的表情难看,他反而愉悦起来,抬手端起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虽是男生女相,容貌秀气,但一举一动不俗不魅,比起台下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的确端庄优雅不少。

  汪正信终于在天瑜和吟蓝渐入佳境的打斗中回过神来,听着长盈的话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梵天派每位长老都是举世无双的玉。”说罢转身看着长盈,勾出一抹寒颤的笑意来,故意惊讶起来,“老夫倒是忘了,此次大会不见孙府的人来参加,我竟舍近求远派人去庆阳城,明明长盈掌门的亲传弟子与庆阳城的孙公子喜结连理,两家早是一家,何必费那个劲,问长盈掌门不就好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回到长盈身上,庆阳城孙府于大婚之日新郎被妖物掳走,孙府乱作一团,此事早已传遍修仙界,成为了饭后谈资,有不少爱嚼舌根的就将过错扣在才过门的新娘身上,说千音派里的都是狐媚子,所修之道也是不三不四,怕是招惹了什么东西,连累了孙府。

  那段时间,谣传越演越烈,千音派饱受争议,听说孙府的新娘郑晓霜被逼的不敢出门,闭门不出,以泪洗面。

  提起这桩婚事,不少人都是摇头叹气。

  长盈见众人神色各异,有悲悯他的,也有嘲笑他的,他握紧了拳头忍着气,不卑不亢的回看着汪正信。

  就像与孙府的婚事一样,三十年前瑶青仙子身辞在枯月谷中,虽是一段传奇,但同时也是梵天派上下心中的一根刺,如同云水涧常年不绝的雪,冰封的生灵,无人敢忘,也无人敢提。

  汪正信极少说如此狠毒的话,实在是长盈不知深浅的非要往他心上扎刀子,他也忍不住一报还一报。

  风禾抬手隔着面纱抚了一下脸颊,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诸位的较劲点到为止即可。

  场上姜子明和楚骄已经过了十多个回合,依旧是打个平手,谁也不占上风。

  天瑜长老修为在梵天派长老与门客之中已经算得上佼佼者,虽然说是仙尊的同门师弟,但他们深知仙尊百年修为的高深,从未将两人在一处比较过,如今这一场切磋让他们对天瑜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同时也道:仙尊老了。

  台下弟子们早已经被乱花眼的招式迷住,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人。

  姜子明手腕上的凉意越发明显,楚骄招式他能轻而易举的应对,他不着急结束是因为他感觉到每次出招时手腕都会有疼痛感,招式越是强劲,疼痛感越是强烈。

  楚骄见他神色有些怪异,便不着急回击,握着灵气隐藏本体的长剑,询问,“师兄,可是手疼?”

  姜子明不作回答,他不知道楚骄为什么缠着自己,他唯一确信的是楚骄可不是原主的亲师弟,楚骄是魔尊座下第一护法,书中关于他的故事并不复杂,他为魔尊卖命只是为了得到一个故友的下落。

  书中他的确是佯装成原主的同门师弟,只是原主对他的师门并不关心,所以对楚骄也无好感,两人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一口一个“师哥长,师兄短。”

  等原主被孙韫抽筋扒皮后他的真面目才显现出来,引导仙门百家诛杀孙韫,最后反被孙韫所杀。

  前期推动故事发展的是原主,其他反派并未有行动,所以姜子明起初没有将楚骄放在心上,后来发现剧情和他所知道的不一样后他就没有深入的多想,直到魔都城一事,他才意识到事情的轨迹完全偏离了,他对楚骄也就再无一点客气。

  手腕上的凉意微微减弱,姜子明沉下气来,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依旧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进攻。

  他灵力被手镯限制了八分,拼灵力的话恐怕难以与楚骄匹敌,所以需得用巧劲,也不能急功近利。

  “师兄,你是在让着我吗?”楚骄剑力忽然强盛,嘴角带着笑意,眼睛却是凉意,他的长剑划过姜子明的手腕与手镯触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姜子明侧身与他拉开距离,原来他刚才也没用尽全力。

  姜子明看了一眼手镯上的划痕,脸一下阴沉下来。

  楚骄不只是如何隐藏住自己身上的魔气的,姜子明一点也感受不到,哪怕逼他用尽全力他身上也不见一丝魔气。

  “楚骄。”

  姜子明挡回他的剑,应声发出嗡鸣声,他冷冷地抬眼,“是你害小诸吗?”

  楚骄不予回答,将灵力倾注于剑上,全力出击,姜子明感觉到只要他稍用大些的灵力,手镯就会将他的灵力消失殆尽传回体内,所以面对楚骄不管不顾的打法只能勉强招架住。

  “是。”楚骄抵着他的剑,忽然就承认了。

  “叮!”

  一声脆响,又是剑磕手镯的声音,姜子明堪堪躲过他的回旋剑,神色冷冽,应声回击他的手腕,楚骄反应极快往后倒去躲闪开,而后姜子明攻他下盘,楚骄只好腾空躲闪。

  姜子明要的就是他往上走,神色骤变,眼底浮现冷笑,抬手往下一压,悬空的楚骄猛地受到一击,而后摔倒在地,落入姜子明适才布置的阵法之中。

  众人惊呼,只看见刚才两人激烈的打斗,仙尊何时司机布阵的完全不知晓。

  只知道仙尊是剑修,剑道出神入化,没想到符道上也如此叹为观止。

  姜子明收好应声,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之中伸手向楚骄,于是刚才心碎的怀春少女们又看到了春天。

  只有楚骄能看见他那双寒气逼人的双眸,和一脸不屑的神情。

  “天瑜长老。”姜子明抬眸看着倒地的人,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白绫上,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刻意的压低嗓音,“不对,应该是护法,想必魔尊在召你了。 ”

  楚骄见他眼中的寒意,往事浮上心头,这个人从没对他有过一眼的情意,也从未对他说过一句温言,他堂堂魔族护法卑躬屈膝的哄着他,到最后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

  他忽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也难怪魔尊三番五次说他蠢。

  姜子明见他笑的颠来倒去,心中起疑,后悔自己这样拆穿他身份了,只是魔都城一事虽然他和孙韫安然无恙,但他心有余悸,刚才又见小诸被魔气控制就更是担心,一时关心则乱了。

  楚骄一把握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借着他的力起身,顺势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道:“我是会回去的,只是仙尊也得和我一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