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彦摔倒在地狼狈不堪,气的面目狰狞,推开扶他的白发老人,怒吼,“给我上!”

  白发老人一脸褶子皱成一团,颇有些为难的看向姜子明。

  他不出手其他修士倒是蠢蠢欲动,本就是低阶修士一切功名都需要拼命换取,他们重新结好剑阵,将三人团团围住,蓄势待发。

  “李叔,上啊!”喻君彦站起身来,急躁的推动白发老人,“快啊!”

  白发老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对着剑阵中的人说:“两位若是就此退去,老夫便不为难两位。”

  姜子明将孙韫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不做回答。

  见状,白发老人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神情,唤出一把长刀,刀身布满交错的划痕,看来是“老将”,而后在疾风中停滞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浑浊的双眼一瞬变得明亮,说话的嗓音也变得洪亮,“乾阵!”

  剑阵变化,数十把飞剑朝他们冲来,让人眼花缭乱,孙韫和姜子明快速反应过来,一人一边的截住飞来横去的剑,将凤溪子护在中间。

  这剑阵并不高明,只是四面八方飞来时十分难缠,姜子明夺下一把剑,静气凝神狠狠一斩,将那些剑劈散开,不过一瞬那些剑又活了过来,重新凝聚在一起。

  毁修道者法器之事是大忌,若非你死我活是不会毁人法器,姜子明回击时都极力控制力道,可这些剑越发起劲,倒是叫他恼火起来,准备擒贼先擒王。

  孙韫那边也吃力的应对着混乱的飞剑,瞥了一眼空中的老人,心中有了思量,只是那老人既然能重结剑阵,给剑阵提供如此浩大的灵气,恐怕不是他能击败的,他余光看向与他并肩作战的人,见他时不时望向老人,心中便了然了。

  两人同时出力,暂且将众剑逼退。

  “应声!斩!”

  话音夹杂着众剑碰撞的声响,应声与老人的长刀划过,而后在空中闪出一道刺目的青光,紧接着再次斩向长刀,老人紧握着长刀面目狰狞,最终被强行压回地上,面上青筋暴起,及咬着牙关不退。

  喻君彦惊得呆愣住,片刻后拾起剑来呵斥,“结阵!”

  “够了!”凤溪子出声阻止,从姜子明身后走出,双眼通红的朝他行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有不知从何说起,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姜子明示意她不用多言,抬手将应声召回,老人如释重负半跪在地,弯着腰急切的呼吸。

  喻君彦面色铁青,知道她身后的人惹不起,于是朝着她怒吼,“凤溪子,你是想毁约吗?”

  凤溪子直起腰来,将心中的气沉下去,直截了当的问他,“如何你才肯罢休?”

  “罢休?向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我还肯要你全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之前是招惹杨德泽,又与喻君浩牵扯不清,现在不知又是勾搭上什么人!”喻君彦说话很是难听,字字难入耳,还意有所指的看向孙韫和姜子明,只是一看到孙韫那双阴冷的眼睛又有些害怕,退却几步到白发老人身边,继续口不择言,“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肯嫁给我,那两人我也绝不会放过的!”

  孙韫翻了个白眼,挠了挠耳朵,看向姜子明,一脸“能不能再踹一脚”的神情,姜子明心里可不止是想踹一脚那么简单,但是现在凤溪子开口了,此事她才是当事人,自然要尊重人家意见,他们不能乱插手,于是艰难的朝他摇了摇头,心里却是在疯狂点头。

  凤溪子指甲陷入肉中,隐忍不发,好言道:“你若只是怨恨我,我任由你出气,只是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只是出于道义前来就我,此事与他们无关,我劝你不要牵连他们,我们的事只我们两人争论。”

  “哈哈哈哈,行啊,他们的事先不谈,就说这婚事,你待如何?”

  “我绝不会与你成亲。”凤溪子说明自己的意愿,不管喻君彦扭曲的脸色,继续说清,“契书的确是我签下的,但是幼时不明人事时签下,我师父说过这份婚约早与令尊商量过取消了,因此我并不知晓此约还在。你设计将我哄骗到山庄中强逼我顺从,我不从你便让下属下咒控住我,无论从何看也不是君子所为,你蛮横无理我且不与你计较,但婚约一事我不绝不应允,此事我需得向我师父求证过后,才能给你一个交代。”

  她一字一句说的明明白白,孙韫却是听得眉头紧皱,姜子明也颇为无奈,小姑娘性子太好了,被欺负成这样还和人家讲道理。

  “休想,我与你的婚约可是白字黑字写上的,我就是要娶你,今天除非是仙尊来了,否则你休想离开!”

  说着,喻君彦就要去抓人,姜子明一剑挥下,将他震飞,给他一个求仁得仁,“本座今日就是要带走她,哪怕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阻止不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不容置否。

  喻君彦:“你装什么装!我说的是梵天派的安奂仙尊!”

  他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一看孙韫上前就止住了脚步,正欲骂人就见一块白玉,晶莹剔透的质地,纹样十分简单,上面赫然刻着“安奂”两字。

  姜子明扶住凤溪子,神色自若,“此剑可有人见过?”话落,应声斜入地下,发出一声嗡鸣。

  安奂仙尊已有百岁,深居简出,鲜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传说三十年前的枯月浩劫,仙尊血染青衣,手执长剑,剑气如虹斩下妖王首级,那是众人头一遭见了仙尊的身姿,年轻貌美犹如谪仙,让人不敢抬眼亵渎,尤其是手中的那把剑,剑身毫无特,唯独剑柄是极少见的青色,像是罕见的玉石所制。

  喻君彦一脸茫然,等着白发老人去看。

  白发老人弯着腰凑近些看去,瞬间瞳孔放大,两腿软跪在地,慌张的说话,但太过紧张,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知在说什么。

  喻君彦见状也吓得脸色煞白,与一众修士齐齐跪倒在地上,磕磕巴巴的张口,奈何怕的浑身颤抖,回想刚才自己那么多口不择言,脊背发寒,满头大汗。

  早知仙尊的身份这么好使,刚才还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姜子明:“现下本座可以带走凤姑娘了吗?”

  喻君彦一张嘴就是颤音,只能拼命点头。

  孙韫一脸嫌弃,忽然觉得刚才那一脚踹脏了鞋,抽回应声。

  凤溪子感激涕零,想跪拜就被姜子明拦住了,她强忍着泪水,走到喻君彦面前,将头上的步摇、发冠扯下狠狠砸在他身上,低声怒吼,“我凤溪子行得正站得直,绝不为妾!”

  她气的浑身颤抖,摇摇晃晃,姜子明上前扶住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孙韫殿后,走远了才听到有人说,“凤溪子这回勾引的是仙尊!”

  他再看眼前被造谣的两人,他的师尊小心翼翼的扶着凤溪子,光看倒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他掠下路边的树叶往后扔去,听到一声惨叫,这才心里舒坦。

  落脚在路边的茶摊上,凤溪子一言不发,含着泪一口气喝了五碗茶,将眼泪全都忍了回去,仰着头喘了口气,忽然就站起身来,双手置于额前行跪礼,孙韫没拦她,因为她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一个女子,哪怕他拦了此刻,下一刻她也会。

  姜子明被孙韫扯住了袖口,也没有起身去扶她,而是一样的听她说。

  “多谢仙尊与道友相救。”凤溪子郑重其事的行礼,孙韫这才抬手将她扶起来,询问,“接下来凤姑娘有何打算?”

  凤溪子恢复精神,笃定的说,“此事蹊跷,我要找我师父问清楚再做打算。”

  姜子明:“嗯。”

  她微微退却一步,“仙尊与道友的恩情凤溪子没齿难忘,只是现下有事要办无法答谢,他日……”

  姜子明阻止她的誓言,“凤姑娘不必如此,既是朋友出手相助乃是应该。”

  凤溪子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又险些控制不住,红着眼看他,咬了咬嘴唇,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更委屈了,于是道,“告辞。”

  “珍重。”

  姜子明是很想拦她的,喻君彦不知囚禁了她多久,她现下刚脱身,身体虚弱就怎么走了,恐怕会吃不消,但是孙韫的手在桌下扯他衣袖,他便没有阻拦,等人走后衣袖才被放开,他叹了口气,看着不成器的徒弟。

  这种互相尊重的情况是朋友才有的,对待心上人当然是要紧着对方的情绪来,哪怕对方再怎么要强也要上去安慰才是。

  他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孙韫喝完茶站起身来,“走吧,去接胡萝卜去。”

  他们来时没带上胡萝卜,让她看马车,现下已经快天黑了,御剑回去也要好一会。

  三日后他们终于回到了梵天派,这一路可谓是一波三折,只是几月不在山上,这梵天派完全换了一个气象,随处可见的红绫,还有红灯笼,“囍”字十分耀眼。

  胡萝卜四处观看,询问:“谁要成亲?”

  没听说啊。

  远远就见台阶山上站着以为面纱遮面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只长得像是麒麟的活物,见他走来颔首行礼,“仙尊。”而后目光就落在了孙韫的肩膀上,准确的说是他肩膀上的兔子精。

  胡萝卜被她一盯浑身一颤,一下就缩到了孙韫衣服里去。

  风禾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目光,看向姜子明,“掌门在无为殿恭候仙尊多时,仙尊请。”

  下山一趟回来还特地有人迎接,不愧是仙尊,姜子明颔首示意,跟着他走,一路喜气洋洋,他其实很好奇到底是谁成亲,只是碍于自己不理世俗的人设不好问,孙韫这会子又乖巧得很,一言不发的跟着,真是让人好奇的抓心挠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