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疼啊。◎

  这世间给他开的最大的玩笑莫过于,他最喜欢之人和最讨厌之人其实是同一人。

  “你曾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拆穿我,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云舟渡将手虚虚按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倾身贴近他耳边道,“楚栖于你而言……”

  他的手顺着胸口缓缓往下滑,到腰腹处,沈千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中如酝酿着一场风暴,晦暗不明。

  云舟渡一双桃花眼挑起:“是师弟……还是道侣?”

  沈千眷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今日听到的所有大事小事加一起,都没有他这一句冲击来的大。

  他呼出一口气,拦腰将他按在座椅上,转头将药粥拉过来搁在他面前,恶狠狠道:“是师弟。”

  云舟渡扯过的腰带猛地拉近:“只是师弟吗?”

  桌上琉璃碗与勺发出清脆碰撞,沈千眷撑着桌面才没扑倒在云舟渡在身上。

  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掠过唇隙,沈千眷脸上烧了起来,看他的眼神越发幽沉。或许是胜负欲在作祟,他凝视了云舟渡片刻,不仅没有推开,反而下意识搂紧了他,低下头凑到他耳畔:“我只喜欢乖的。”

  “是么。”云舟渡舌尖卷过他耳垂,重重咬了下去,“我不喜欢。”

  “……云舟渡!”

  沈千眷挣开他,深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耳垂火辣辣的疼,他磨了磨牙,拉过椅子坐下,“我只问你一件事。”

  “嗯?”他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猫,轻轻舔过手指上渗出的血迹——他这一碰就伤的体质,大概又是在哪不小心划伤的。

  沈千眷移开眼:“前世我是怎么死的?”

  沈千眷的长相太有迷惑性,凡是不熟悉他的人,大多都以为他是什么善类。再加上昭天剑宗少宗主和有着天地一剑之名的任清霄徒弟的身份,只要遇上危险,他都会第一时间被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

  除非是他自己不愿装下去,否则从试炼到山下除祟,从头到尾都用不着他出力。

  此刻的沈千眷黑沉沉的眼底波澜不惊,表情淡漠如水,仿佛刚刚只是在问他吃饭了没。

  云舟渡嘴角弯了弯,这才是他熟悉的沈千眷,是成为“浮煞”后,一次次惊掉人下巴的沈千眷,强大、冷静、理智,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被天都通缉截杀,死在天都的人手上。”

  “因为浮煞?”浮煞可没少跟天都作对,他身份暴露后被天都通缉也实属应当。

  云舟渡静静看了他片刻:“因为我。”

  手指不经意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沈千眷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云舟渡与小师弟是同一人,便不可能出卖他,知道是死在天都手上就足够了。

  他起身朝外走去,云舟渡道:“不问问天都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千眷摆摆手:“说了一个问题,便是一个问题。”

  走了半路,他才后知后觉地越想越气。

  他骗我诶!沈千眷你凶一点!下一次绝对不给他好脸色!

  骆瑜看着他心事重重地来回两趟,叫他也不理,还以为他也遇上了什么大事。抱着竹篓和白猫一块干嚼灵药,灵药摘下来就这么放着可惜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这么想着就见沈千眷看了过来,他收回又一次摸向灵药的爪子,努力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沈千眷看着自己采了一天的灵药,又从怀中摸出了给小师弟准备的“见面礼”,脸色更黑了。

  见他又要走,骆瑜忙道:“沈千眷,灵药……”

  “扔了。”还送什么灵药,让云舟渡看笑话吗?

  瞪着紧闭的房门,沈千眷的目光仿佛要将它灼烧出个洞来,今日已是第三次回到这里,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小师弟那么乖,怎么会是云舟渡这个疯子。

  不过楚栖就是云舟渡,那么很多事都说的通了。同心玉是他送给小师弟的,当小师弟遇到危险时,他身上的那块也会发烫。那他救下云舟渡,也不算救错人。

  还有,小师弟销声匿迹那么多年,而实际上总会出现在他身边,和他……作对?

  他有病吧!

  门朝里打开了,云舟渡含笑看着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重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沈千眷将手上的锦盒抛给他,一字一顿道:“给小师弟的。”

  ……

  玄叶琉璃心转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上,云舟渡沉默许久,才将凤璇放了出来。

  这回没天雷劈他,凤璇却蔫了吧唧的,也不自称本座了。

  “你这相好的也太不是个东西,听我一句劝,趁早换一个。”

  “……”云舟渡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

  凤璇从地上爬起来,这几个月他被推出来又是试药又是试毒,被沈千眷折磨的够呛,但好歹是解除了天雷与他的关联。

  “天都暂且不用去了。”屋内生起了炭火,云舟渡伸手在火盆上烤着,“你走吧。”

  “不杀那什么帝了?”

  “你杀不了他。”

  凤璇正想嗤笑,云舟渡将白净的手翻了一面,“他身上有天道之眼。”

  “天道?”凤璇神色一凛,他一直以为天道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天道通过他降临,能调动天地万象,你不是对手。”

  “那你岂不是没有半点胜算?”

  “我自有打算。”云舟渡转过身,“另外,我见到了元清正。”

  带着戾气的风将火盆刮到地上,烧的通红的炭洒落一地。凤璇红着眼眨眼间站到他面前,身上魔气疯狂涌现:“他在哪?!”

  -

  晨练时昭天剑宗弟子各个都在谈论祁山云家被灭门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没人再说是天都下的手。

  冷不防看到云舟渡从身边路过,他们的动作就像被定格了般,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不是云家小世子吗?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吧?你是不是眼花了?”刚来的弟子看傻子似的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不会错的,这世间还有谁长得如他那般……”那弟子忽然被掐住喉咙般收了声,“少宗主。”

  沈千眷一反常态地没和他们打招呼,径直追过去将云舟渡拉去了剑阁选剑。

  “咱宗门就是剑宗,无论你是不是剑修,练不练剑,每个弟子都会配一把剑带在身上,也算是传统了吧。你自己选一把。”他随手捡了把在手上抛了抛。

  云舟渡道:“我看你手上这把就很合适。”

  沈千眷直接扔过去,心说我看你就是想抢我手上的,怎么没拿把重剑累死你。

  “你自己起个名吧。”

  “烬欢。”

  红纹在剑柄上刻了下来。

  来之前沈千眷还幻想着,云舟渡重生一世知道很多事,知道楚栖也算正常。可云舟渡连烬欢都知道,若他不是楚栖,他还真找不到其他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你云洲世子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不怕天都来查么?”

  “那你要我如何?继续易容成楚栖,做你的好师弟?还是最好一辈子不出现在你面前?”云舟渡说着眼梢开始泛红,全然没有昨日的强势,若是被旁人看到还以为是沈千眷在欺负他。

  沈千眷还真这么想过,毕竟只要不见到他,他就不会想起自己曾被骗的团团转。

  当下他看着强忍泪水的云舟渡,只能干巴巴道:“我只是想让你谨慎些。”

  云舟渡笑了一下,那笑假的全然没个笑模样:“我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可我得到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便也罢了,可为什么偏偏……沈祯雪,我也会疼啊。”

  他捂住嘴闷声咳了起来,咳得手心全是血。

  沈千眷抓他的手:“这都多久了?怎么会还没好?”

  云舟渡一把甩开:“不用你管。”

  这是云舟渡第一次在他面前甩手离开,沈千眷满脑子都是他离开前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我真的忘了很多事吗?有时候感觉很熟悉,可我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靠着墙缓缓坐下,抬手摸了摸趴在脚边的白猫,“九命,你说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hhhh拿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