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何对我这么好?”“为我自己。”

  徐岁宁还未走过去, 便看见韩璋一身煞气地扛着个白衣青年跑了过来,身后一堆人追了过来。

  徐岁宁在这时只想说,你别过来啊!

  韩璋把青年往地上一扔,青年疼得龇牙咧嘴的, 刚想破口大骂, 却在对上韩璋血红的眼睛时, 又忍了下来。

  他转向徐岁宁, 觉得这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你这兄弟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他就是风墨临。”

  徐岁宁叹了口气,“他不是。”

  韩璋眼神闪过一丝迷茫。

  说话间, 身后一堆人也赶了过来,青年爬起来, 拍了拍屁股, 摆摆手,“没事, 是朋友, 闹着玩呢, 让各位担心了。”

  “白公子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你们继续吃继续喝。”

  在青年再三肯定下, 围观的一群人才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眼神还时不时地往这暼。

  只有一红衣女子, 抱着琴,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韩璋这时才发觉不对劲,“你姓白?”

  白洛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啊,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白洛伊是也。”

  “那刚刚我找风墨临时, 你为何站出来?”

  “你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还当你是来寻仇的。”

  韩璋这时才看到那位红衣女子,“你是风墨临?”

  女子微微颔首。

  白洛伊跑回风墨临的身边,明明比女子高出一个头,却还是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趴在女子的肩膀上,哭唧唧地告状:“小风,就是这个人,刚刚一下把我摔地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胳膊都给摔青了。”

  女子一挥手,怀中的琴顿时消失。

  她掀起白洛伊的衣袖,明明光洁的没一丝伤口,却还是拿出伤药抹了一下。

  白洛伊心满意足,“还是小风的药好,刚涂上就不疼了。”

  风墨临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发丝,声音如同她的外表一样清冷,“回去吧,他们在等你。”

  白洛伊听话地点点头。

  风墨临眼神轻扫过二人,“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徐岁宁礼貌颔首,“在下想请风姑娘炼两样东西。”

  “哦?”风墨临眉梢一挑,“这倒是稀奇,仙长不去找日月谷的弟子,为何要来找一个只会弹琴的琴师?”

  徐岁宁知晓她有意掩藏自己的天赋,但,既然自己找过来,那必是带了能打动对方的东西。

  他回头问韩璋,“刚刚那位公子如何?”

  “命不久矣。”

  直到此,风墨临那张如面具般的面庞,才出现一丝裂缝,“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卿阳宗玄阳峰徐岁宁,对风姑娘与白公子并无恶意,仅是想请姑娘帮忙而已,若姑娘应承下来,徐某会把三生花,双手奉上。”

  日月谷之所以能养育出修仙大陆最优秀的炼器、炼药师,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日月谷的地底,禁锢着一团天火。

  谁也不知天火是从何而来,自日月谷的祖先建立之初,它便已经在那。

  天火永不熄灭,日月谷炼出的神器,无一不是通过天火的淬炼而出。

  而在天火旁,有一种花与之惜惜相伴,那便是三生花。

  传闻,三生花与天火一般,都是仙界之物,可以肉白骨医死人,修仙者得到它,能增长五百年的修为。

  按理说,这种逆天之物应当会引来无数人的疯抢,但,天火之中生出一火灵兽,便是看守三生花的,他们栖息在日月谷,火灵兽给其薄面,十年赠与一株。

  今年,刚好是第十年。

  风墨临却冷笑一声,“这可是连散仙都想要的东西,就算你通过各自手段获得,难道你自己就不想要?五百年的修为,可是能助你一步登天。”

  “这些无需姑娘担忧,姑娘只说,应或是不应。”

  徐岁宁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白洛伊只是一介凡夫,没有半点灵根,入不了修仙之门,风墨临靠着各自丹药,将他一直维持在这幅模样。

  但,白洛伊已经八十岁了,再多的药,也跨越不了生死这一门槛。

  但,三生花可以。

  他也相信,风墨临不会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良久,风墨临轻叹了一声,看向不远处与人交谈甚欢的白洛伊,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柔情,“我们在日月城八年,无非就是想寻求那一线生机,小白经常说,就算拿不到三生花也没关系,他以这幅年轻的模样活了几十年,已经赚了,他会化作琴,陪伴我一生,但,我只想他活下去,继续以白洛伊的身份陪着我,你说,我是不是太过贪心了?”

  风墨临知道日月谷还有未赠出的三生花,她求过谷主,甚至试过偷、试过抢,可,除了差点被打个半死之外,没有任何希望。

  她已经,快要放弃了。

  “徐先生,”风墨临看着他,郑重地说:“若是先生真能给予我三生花,别说炼两样东西,便是这条命,我也愿意给先生!”

  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徐岁宁右手一挥,一张符纸轻轻飘落至风墨临手中,“这里人多眼杂,明日还请风姑娘来此处相见。”

  说完,徐岁宁便带着韩璋离开了百花潭。

  二人站在日月河边,吹着清风,听着涛声。

  “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韩璋心中确实有很多疑惑,“我问,师尊便一定会答吗?”

  “会。”

  “师尊所言一定是真话吗?”

  “未必。”

  韩璋只是稍微愣了一瞬,随后低头浅笑,也对,师尊本该如此。

  “师尊为何对我这般好?”

  这是不知道第多少次问出这个问题了,韩璋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有执念。

  徐岁宁眼神望向前方虚空,淡淡说道:“为我自己。”

  韩璋松了口气,面向他,突然笑容灿烂地说:“那便好,这样的话,若是日后我要杀了师尊,也不会心存愧疚了。”

  韩璋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徐岁宁看,想从其中找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的师尊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徐岁宁当真如表面那般淡定吗?倒也不完全是。

  只是,在事情真相明朗之前,说什么,做什么,想什么,都没有意义。

  翌日。

  韩璋在打坐冥思,徐岁宁则闭眼躺在床上假寐。

  敲门声传来,二人均睁开了眼。

  风墨临推门而入,见屋内情形愣了一瞬,“你们师徒感情真是好,出门都住在一屋。”

  徐岁宁也是一愣,若不是风墨临提起,他确实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风墨临没注意他在发愣,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盏灯摆在桌子上,顿时,一道无形的屏障展开,笼住了整间房。

  “这是我炼制的法器,可隔绝渡劫期以下修为的神识。”

  徐岁宁眯了眯眼,这东西有点意思,“渡劫期?若我记得没错,咱们卿阳宗那位老祖便是渡劫期吧?”

  韩璋不知徐岁宁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是随口一提,现在想想,连子墨这一辈确实不太行啊,也不知道这次闭关,能否突破至大乘期。”

  风墨临虽不曾过多关注别的宗派之事,但对于五大仙门之一的卿阳宗掌门还是知道的。

  这徐岁宁还真是不把她当外人,竟直接当着她的面吐槽起自己的师尊来。

  她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吧。

  “徐先生特意叫我来此,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徐岁宁也立马坐直身子,神色正经起来,从乾坤袋中拿出香炉,“叶师伯,出来吧。”

  一缕幽魂出现在屋内,没想到风墨临竟认出此人来,“叶流云?”

  叶流云见到她也是一愣,“你谁?”

  徐岁宁也有些意外,“风姑娘,你认识我师伯?”

  风墨临摆了摆手,“曾随家师去过卿阳宗,远远见过一面,并未说上话,你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不是……”

  “说来话长。”叶流云叹了口气。

  风墨临也不再多问,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徐岁宁直接长话短说,道出自己所求,“我想拜托姑娘的第一件事,便是替我叶师伯炼出一个可让他在人世间行走的。”

  “炼制?这是不可能的事。”若她真的能炼制出,也不好为白洛伊的事情如此为难了。

  “风姑娘有所不知,叶师伯如今是魔气所化,只是不知为何保存了以前的神志,风姑娘只需将一件魔器炼制成人形,让他得以进去便好。”

  风墨临沉吟了半晌,随后点了点头,“这我可以办到,那这第二件呢?”

  徐岁宁从韩璋手上拿过灭神剑,置于半空。

  风墨临上前一步,想看的更仔细,却被徐岁宁拦住了,“风姑娘小心,若是被魔气伤到了,怕是一时难以愈合。”

  “多谢徐先生提醒。”

  风墨临眯眼瞧了一会儿,神色明显沉重了起来,“此物怕是比日月谷出的神器,更能担得起「神」之一字,徐先生可是想让我为其炼制一把剑鞘?”

  “正是如此。”

  风墨临将灭神剑推了回去,“日月谷那群老东西炼不成,但我可以!他们炼出的东西,也配叫做神器?”

  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就连身为魂体的叶流云也忍不住为其鼓起了掌。

  徐岁宁把香炉扔给风墨临,笑着道:“风姑娘,我师伯暂时就拜托你了,若你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跟我说,至于三生花,我定会给你带回来。”

  “徐先生为人,我自是信的,那今日便先告辞了。”

  叶流云飘在半空,郑重地对徐岁宁师徒二人鞠了一躬,“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徐岁宁摆了摆手,笑眯眯道:“有的报,你不是答应洞府的东西分我一半吗?”

  叶流云鞠到一半的躬硬生生停住了,咬着牙钻进了香炉中,“徐岁宁!我真是看错你了!”

  等风墨临离开,韩璋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师尊为何要让她替我炼制一把剑鞘?”

  “你以为我不知道?”

  徐岁宁走过去,牵起韩璋的手,轻轻吹了口气,附在上面的法术消失,露出被魔气腐蚀的满是伤痕的手。

  “非我金丹,非我,非我白骨,”徐岁宁伸出手指,紧紧捏住韩璋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眼神冰冷淡漠,语气却又轻柔无比,“你又怎能降住它?”

  作者有话说:

  韩璋:“若是日后我要杀了师尊……”

  徐岁宁:“你师尊是谁?我是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