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突然暖和了起来,旭日照耀着晒在院子里的被褥，散发出柔和的光来。
“莫大哥，快来尝尝我新做的菜！”
院里传来方云软糯的喊声,莫净成转头应了声：“就来！”
说着,用镰刀割草的速度便更快了。
上次夜里闲聊时听到方云说喜欢花儿,左右院前的这块小田也没主，莫净成便想着将它改造成花圃，好让方云开心。
虽说这个时代侍弄花并不容易，只有富贵人家才养得起,但他好歹是个智能机器人，智脑里存着上千本“花圃操作手册”,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因而当方云劝阻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着说没问题。方云见无法阻拦，便由着他去做了，平日也会帮着来侍弄。
近来快入冬,草也几近枯萎，因而很容易处理，只要把根撅起来拔掉就好。除完草后再翻一下土透气，其余的也只好留着开春再来。
迅速处理完这些焉下去的枯草，莫净成便站起来走回院子。
一进院门,扑鼻的酸辣味迎面冲了过来，正是桌上的菜散发出来的。走过去一瞧,原是一碟青红相映的酸辣藕片。
切成圆形的藕片上边还细心地点缀着绿芥，藕片之间还夹杂着红色的菁豆和辣椒,在暖阳下闪出光来。
莫净成喜辣,因而还受得住，只是方晓还小,受不了这种辣味，光是在一旁闻闻就呛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快去洗洗手来尝一下。”方云眯着眼笑。
莫净成笑着点头。
近来他的方云越发适应“夫郎”这个身份，和他的交流也不再那么害羞，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喊他“夫君”。
虽然还是希望他经常喊“夫君”，但莫净成并不着急，总得给人时间。
洗好手后，莫净成接过方云递过来的木筷，在殷切目光之下夹了一块藕片送进嘴里。
酸辣味夹杂着淡淡的甜味溢满了口腔。虽是看着放了许多辣椒，但辣度很好地被甜度中和掉了。
吃过几片后，方才除草时的疲倦一扫而空，能量立刻恢复到满格。
许是流露出来的表情太过喜悦，方云眯着眼笑得更欢了，余光瞥见方晓偷偷伸出手也想尝一块，忙柔声制止：“晓儿，不可以吃，对你来说太辣了，会生病的。”
看到方晓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莫净成嘴里的藕片顿时更香了，勾起了唇角惬意地斜睨着方晓。
被制止吃美食还被挑衅的方晓：“”
一碟酸辣藕片很快就被莫净成吃掉，方云收拾了碗碟去灶房洗碗，一个身影却侧身跟着进来，还拦腰抱住了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许是渐渐习惯了莫净成喜欢搂搂抱抱的动作，方云也从一开始的慌张变得坦然，甚至有时还会给出回应。
“莫大哥，别总是逗晓儿。”虽是责备，眉眼却弯了起来。
闻言，莫净成回头瞥了一眼正追着蝴蝶玩耍的方晓，笑道：“我看着他有趣，便想让他活泼些。”
近来方晓确实活泼了不少，会愿意说自己想吃些什么，缠着让方云给他做。如此一来，才是六岁孩童会有的撒娇模样，像大人般懂事终究还是令人心疼。
莫净成侧脸，“今日天暖，我们去小溪抓鱼，我教你做酸汤鱼。”
“好。”
*
杏花村只有一条小溪，沿着村里的田地长长蜿蜒着。而若是要捉鱼，就属从前竹林的那边聚集了最多鱼。
许是因为鲜少人去打搅，那里的鱼都滑嫩无比，而且个头也大。
但莫净成却避开了那个地方，带着方云和方晓去了从陈平群那儿买来的田地。
莫净成和方云齐齐看着这几亩田地，继而相视一笑。
从前这里还是荒田，现如今土壤肥沃，种什么都好。但因为临近入冬，气候逐渐变凉，指不定过几天会下起雪来，因而只在田地里种了些辣椒。
一来是自己用来做菜可以御寒，莫净成和方云都爱吃。二来是辣椒这个世界很少见，还可以拿去售卖。
先前托小厮卖了一亩的辣椒，除去给小厮的报酬外，竟也赚得几十两。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田地旁边的溪水竟还有些暖，莫净成和方晓便脱了鞋袜下水。溪水不深，也就到莫净成小腿处的位置。
而方云因为近来身子有些疲倦，估计是受了寒，便在岸上看管鱼篓。
这里的溪流里虽然没有什么大鱼，但用来做酸汤鱼的话个头正好。若是肉质太肥厚了，反而不入味，酸汤便会少了些滋味。
水波突然一个荡漾。紧接着，一条通体靛青的鱼冲出了水面，青绿色的鱼尾在空中甩出了一道晶莹的弧线，又“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溅出了明亮的水花。
莫净成瞄准鱼落下位置的下方，手里捏着的鱼叉对着那个位置使劲一扔，“咻”地一声便叉中了方才那条鱼。
“哇！”方晓“啪嗒啪嗒”溅着水花跑过去，使劲拔那个鱼叉，“哥夫好厉害！”
成亲几日，这团子喊“哥夫”倒是喊得顺口。
可拔了许久他才发现，这鱼叉插得太深，以他的力气根本拔不出来。莫净成笑着看了一会儿，三两步过去捏住鱼叉轻轻一拔，“啵啾”一声就拔了出来。
鱼叉是从鱼鳃下面穿过去的，因而还活着，落到方晓的怀里使劲挣扎着。对于小小的方晓来说，这条鱼还是大了些，需要用尽力气才能抱稳。
莫净成扫了一眼那鱼，在智脑里搜索了数据，知晓那是一条胖头鱼，肉质肥美刺又不多，用来做酸汤鱼正好。
这样想着，正好迎上方云含着笑意的眸子，莫净成便也笑着回应。
暖阳之下，一切都正好。
暖阳却在这时被一道慌张的喊声打破，是方晓快保不住怀中的鱼了，“哎呦！方云哥哥快来！晓儿快抓不住它了！”
方云一愣，急忙收回眼神，取了一旁的鱼篓跑过去。
看着方云略显慌张的背景，莫净成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可惜，二人世界又被小团子打破了。
他和方云虽是已经成了亲，方云也随着他住进了正房，但因为有小团子在，他们夜里不太敢做什么。即便是耐不住了，也得忍住声音不被发觉。
由此一来，他们已经近半月没深入碰过对方了，每次都只是草草了事。
就在这时，小团子因为衣服的胸口处湿了一大半，正“咯咯”地冲方云傻傻笑着。
莫净成勾起唇角。
看在这团子比较傻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他了。
有了比较好的开头，接下来又顺利抓了一条大鱼和几条小鱼，还顺手捞了十几只秋蟹。
鱼太滑，方晓抓不住，因而都是莫净成抓的。但秋蟹却是方晓在搬石头玩的时候抓到的，也算是帮到了不少忙。
秋蟹比较小，个头也就半个手掌大小，用来煲粥正好。
一道酸汤鱼，一锅秋蟹粥，晚饭就这样敲定。
因为脚上湿淋淋的，天气又不冷，莫净成和方晓便赤着脚往回走。方云拎着鱼叉跟在一旁，帮一大一小擦掉发上沾着的水珠。
鱼篓装得满满的，莫净成力气大，便由他拿着了。
暖暖斜阳，身后黄昏，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回到家稍稍洗净脚上的泥土，穿上鞋袜后，莫净成便开始分装抓回来的鱼。
怕一下子吃不完那么多，左右莫净成也有徒手抓鱼的本事，后来便没用鱼叉抓，因而鱼身也没受伤，都能好好养着。
胖头鱼拿来做今天的菜，五只秋蟹拿来煲粥，剩下的都放进前不久做好的小水缸里，养上几日。
照例，做法由莫净成在一旁口述，偶尔还能帮着打个下手，而操作由手艺好的方云来承包。灶房本就小，挤不下三个人，因而嚷嚷着要来帮忙的方云便被哄去逗鱼玩。
先在院子里简单架一个临时泥灶，把秋蟹洗好后放入米锅里，再应和火候添些柴火，一道粥便算预备好了。
接下来便是解决酸汤鱼。
辣椒今天顺手从田里摘了些回来，已经剁好放在了一旁。
“菁豆可以迟些再放，等鱼两面金黄了再放也不迟。”
方云做饭手艺好，无师自通，因而莫净成也只是在一旁指点一两句，其余的方云都能自己解决。
照顾到方晓不能吃太辣，方云便特意分了一半做好的鱼肉在一旁，只用菁豆增味，不放辣椒。
见此，莫净成瞥了一眼门口，见小团子没有注意到这里，便轻轻吻了一下方云。
“我们若有孩子，你一定会是一个好阿爹。”
方云白净的脸瞬间染上了红晕。
近来入冬很少去田里，再加上莫净成时不时从镇上给方云买些擦脸和擦手的脂膏，方云的脸蛋越发白净起来。
若是轻轻一捏，手感更是觉得水灵灵。
第一次收到脂膏的时候，方云还以为莫净成是嫌他脸糙，伤心了好些时日。但后来慢慢地发现，莫净成不过是看他在日头下晒得厉害，怕他疼得难受，这才买了脂膏。
因为误会了自己夫君的一番好意，方云自觉愧疚，因而也乖巧地用上了。
秋蟹清爽的味道随着秋风涌进了灶房，和里边火辣酸爽的味道冲撞在一起，倒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晓儿，洗洗手去拿碗筷。”菜都做好后，方晓还在逗水中的鱼玩，方云便唤了一声。
方晓耸耸鼻子，闻着空气中有种香甜的味道，也觉得馋意上来了，一溜烟地跑去拿碗筷。
只有酸汤鱼怕不够，也怕太辣，因而方云还炒了一两碟秋季菜。因着心中喜庆，方云还取出了前不久托许二叔在镇子上打来的梅子酒。
原先他早就想让莫净成尝尝梅子酒，只不过被打翻了。现在秋高气爽，正是品酒的好时节。
莫净成弯眼看着方云斟酒，竟然还未饮便先有了醉意。但好在方晓因着秋蟹粥太过好吃而惊呼了一声，这才让他轻咳着回过神来。
“莫大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方云给莫净成夹了一小块鱼，一双透亮的杏眼期许地望着他。
因为身子微微侧着，方云的衣襟有些敞开，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来。
像是在等待着他的赞赏一般，眨也不眨地。
莫净成瞧了瞧在碗中透红的鱼肉，又看了看方云发光的眼睛，突然有了更想吃的东西。
于是，某机器人再次强制让自己智脑里的某些画面退了出去，默默夹起那块鱼肉，真诚地夸了一句：“很好吃。”
方云听了，转身开心地也往方晓碗里夹了一块不太辣的鱼肉，“莫大哥说好吃，晓儿也多吃些。”
嘴里的鱼肉顿时咽不下去了。
晚饭很快就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
收拾了桌面休憩片刻后，夜也深了，照顾着方晓擦洗身子又哄睡他后，莫净成和方云便也回了正房。
方云刚一踏进去，莫净成便迅速关紧了屋门。
“莫大哥？！”屋里没点蜡烛，眼前一片黑，方云惊慌失措地伸出了手。
在空中乱抓的手却被一把抓住，下一刻便被牵引着安放好。紧接着，一股梅酒香味带着暖意靠近了。
“不是让我先尝尝滋味吗，那我便先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