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叫它,躲在闻清澄怀里的小狗发出一声满意的哼唧。

  “嗯?小澄,怎么我回家看了趟爹娘,你这里居然多了条狗?”

  “快让姐姐抱抱,哎哟小可怜,瞧给你瘦的!”

  “你这么可爱,快跟姐姐走吧!”

  这会闻清澄正在屋里盘算自己有多少家底儿,听见外面有姑娘的声音在跟金鸡聊天。

  那姑娘身着一件轻便素衣,腰上扎着条粉色丝绦,长发盘着两个发髻,上面坠着小铃铛,不像其他宫里女子身上有许多饰物,倒显得俏皮又可爱。

  “阿宁?”闻清澄不确定对方身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看到我这么惊讶!”钟婉宁抱着金鸡站起,把小脸埋进金鸡柔软的皮毛里,似乎非常舒服,“哎小澄,我哥知道你养狗了吗?”

  作为梁珏的表妹,钟婉宁现在是梁珏除了皇上之外唯一的亲人,她母亲同梁珏的生母潼贵妃是同胞姐妹。

  梁珏小时候每次陪潼贵妃回乡省亲,总会见到钟婉宁。虽然梁珏对周围人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但唯有对这个妹妹,总是格外疼爱,老带着她一起玩。

  钟婉宁也喜欢赖着哥哥,每次梁珏要走,她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所以待到潼贵妃殡天后,因为姨妈身体不好,梁珏就索性将妹妹接进了宫,留在身边照顾。

  钟婉宁性格大大咧咧,不愿进太学读书习字,也不喜织花刺绣,只爱摆弄花草,梁珏也不强迫她,便随她去了。

  可她以前在外面疯惯了,哪里习惯在宫里束手束脚的,时间一长就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直到闻清澄进宫。

  钟婉宁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比女孩子都秀气,人又温柔,和宫里那些成天板着张脸的人都不一样,就常来找他玩。

  一来二去,钟婉宁就和闻清澄熟了起来。后来闻清澄拉着阿泽,偷偷在东宫后面刨了一小块地,给钟婉宁当作花田,让她种些花草。

  因此闻清澄就成了钟婉宁最好的朋友。

  钟婉宁不喜欢谭沂,以前谭沂在宫里,和梁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喜欢,总觉得谭沂接近梁珏是有别的目的。

  潼贵妃走后,梁珏一度情绪极为消沉,整天把自己闷在寝宫也不出去,后来一次宫宴上,谭沂主动过来同梁珏说话。

  可能因为是喝了酒的缘故,平日里很少同别人来往的梁珏竟和谭沂说了很多。从那以后,谭沂就总往东宫里钻。

  再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有人传出梁珏喜欢男子,还说谭沂是他的男宠,宫中为此掀起过一场轩然大波,差点葬送了梁珏的太子之位。

  当所有人都说闻清澄是为了代替谭沂进宫时,只有钟婉宁跟人呛声:

  “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眼睛?”

  这会经她一提醒,闻清澄才想起收留金鸡这件事完全是他私下决定,梁珏还不知道。

  而且最要命的是,梁珏爱干净,肯定不会同意把金鸡留在东宫。

  见他摇头,钟婉宁假装叹气,却把金鸡搂得更紧了:“既然这样,为了小金金的安全考虑,我就把它带回去吧!”

  说着就要走。

  虽说金鸡能吃能睡还戏精,但闻清澄穿书过来孤身一人,唯有这只小狗对他不离不弃,于是在短短时间里已经和它建立了感情。

  一想到金鸡要走,闻清澄就觉心里一阵难过,顿时眼眶就湿了,哽咽着开始卖惨:“虽然它算我的心头肉,但阿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须有所取舍,那便……带它走吧!”

  钟婉宁最见不得闻清澄哭,他一掉眼泪,钟婉宁就莫名想保护他。

  “好了好了小澄,我开玩笑的,金鸡留给你,别哭了别哭了。”钟婉宁忙哄道,还抽出帕子帮闻清澄擦眼泪。

  闻清澄还在抽噎:“唔……谢谢阿宁。”蓦地想起什么,“对了,上次你种在后院的兰花开了,咱们去看吧。”

  一片大约十米见方的花畦里,火红的兰花开得正盛,在阳光下热烈绽放。

  钟婉宁一见兰花立马忘了金鸡,也不嫌泥土脏了衣裙就冲进了花田。



  金鸡跟着撒起欢来,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儿,顿时就成了一个小泥团子,留下两只圆眼瞧来瞧去。

  “这花颜色真美!”闻清澄不懂花草,但这红兰花开得实在好看,也忍不住夸了两句,“要能一直这么开着就好了。”

  钟婉宁拔着杂草,头也不抬地说:“那就拿去做胭脂啊!”

  闻清澄猛地一愣。

  他这两天一直在盘算如何才能摆脱梁珏。

  最关键的是搞到一大笔钱,这样离开这里才能生活。可闻清澄作为伴读,除了从梁珏那里领到月钱,就只有靠赏钱。

  可他不想拿梁珏一两银子。

  原主有个木匣,用来存放月银和平时少得可怜的赏钱。

  那些钱闻清澄不但没动,还把最近得来的都放了进去——和太子伴读这个身份沾边的银子都让他本能排斥。

  但他想逃出去,就得要银子,自己的银子。

  他蹲下身,看着眼前的红兰花,若有所思道:”阿宁,如果我做的胭脂比市面上最好的还要美,你说会有人买吗?”

  钟婉宁刨着土坑,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有了!昨天我还听九公主她们说现在胭脂的颜色都太俗气了呢!哎,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闻清澄避重就轻:“好阿宁,那你快给我讲讲姑娘家都喜欢什么样的胭脂?”

  几米之外,金鸡扑倒了一只兰花,红色的花粉粘了满脸,堪称绚烂夺目。

  在钟婉宁能穿透天际的怒吼声中,闻清澄不无绝望地想:金鸡现在一定是全京城最红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