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六公主乃谭沂故交,在原文里见原主一次就刁难一次,恨不能替太子做主,将人扫地出宫。

  闻清澄看着梁奚跟着谢元出去说话,隐约猜到她要说的事情与自己有关,不过这会他饿得要命,只想找东西垫肚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谁知刚走到门口,殷粟又跟了上来。

  他无赖般地身子一斜,把闻清澄面前的过道堵得严严实实:“怎么着,想跑?”

  他受了一肚子气,这会见梁珏不在,说什么也要在闻清澄身上讨回来,一双小眼睛瞪着:“来,先给你殷爷爷磕三个响头!”

  上舍里的人本来刚想走,听到动静都停下来想看热闹。虽说闻清澄是这里唯一的奴婢,但毕竟是太子伴读,这会太子大约是出去了,要是回来看到殷粟这样,还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也成。”闻清澄笑了下,低头在纸上画了几个铜钱大小的圆圈,用桌边烛火燃了往地上一扔:“一点心意,您慢慢花。”说着就要跪。

  旁边传来一阵憋不住的嗤笑。

  “——你咒我!看我打不死你!”

  谁知闻清澄不闪不避,悠悠地道:“哎呀,要是我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您家府上那个未出世的婴儿就见不着爹了。”

  殷粟骤然一怔:“什么?”

  “您府上那位赵姨娘啊,她肚里的孩子可快足月了。自己做过的事,不记得了?”闻清澄眼睛忽闪一下。

  霎那间,四周寂静。

  殷粟只觉如遭雷劈。

  闻清澄继续火上浇油:“也是,殷公子贵人多忘事,那我再多句嘴,去年八月十五中秋宴后,您和那位赵姨娘去了哪里呀?”

  这位赵姨娘是大司马半年前新纳的宠妾,年轻貌美,千娇百媚,撩得大司马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只要一回府就往她房里钻,早朝都误了三两回。

  偏偏殷粟和他爹一样,也是个情种,自从这位赵姨娘进府,就惦记上了,背着他爹没少干龌龊事。

  要说这事可没人知道,殷大公子这是自己捅了马蜂窝,偏偏闻清澄记忆好得吓人,对原文里的内容记得一清二楚。

  既然殷粟一再招惹,便索性把这件事抖搂了出来。

  有怨报怨,闻清澄心里小九九算得门儿清。

  上舍学子对彼此家世背景都心知肚明,一听大司马家居然出了这么大丑事,只觉惊掉了下巴,纷纷交换着兴奋的目光。

  “你你你……胡说八道!”殷粟恼羞成怒,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打死也想不明白这事怎么会被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还是那个他最讨厌的闻清澄。

  他揪住闻清澄衣领,眼见一拳就要正中面门。

  “反了你了!”谢元一把抓住殷粟,他从门外刚一进来就看到这幕只觉气极,“竟敢殴打同窗!”

  “是他先出言诽谤!”殷粟杀红了眼,即使被谢元拦着也非要打闻清澄不可,混乱中,殷粟看到了半天没见的梁缚,顿时叫嚷道:“大殿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谁知梁缚一摆手,直接把事情抛给了谢元:“一切听谢太傅处置。”

  “你老实点!”谢元终于在几人帮助下将两人分开,然后转而问闻清澄:“说吧,怎么回事?”

  闻清澄不急不恼,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和衣领,轻抬眉眼,指着殷粟腰间的一个青色荷包:“刚才我见那上面绣着‘敏娥’二字,就有些好奇,想问问殷公子怎么回事,谁知他就恼了。”

  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因为“敏娥”正是那赵姨娘的闺名!

  送绣着自己名字的荷包给男子,而男子将其挂在身上,这是男女定情时才会做的事。

  闻清澄轻飘飘一句话,直接坐实了殷粟与赵姨娘私通之事。

  其实他压根没看见什么绣字,只无意中瞥见殷粟总在摸那个荷包,就赌了一把。

  其实不论有没有绣字,他把这桩丑事当着这么多人捅出来,就已经目的达到了。

  果然,殷粟一把捂住荷包,顿时急出了汗,大吼出声:“你一派胡言!你干什么你——”

  他后面的话堪堪卡在了喉咙里,一扭头,身后居然站着一脸玩味的梁珏,而那两根修长手指间夹着的,正是那个绣了字的荷包。

  “绣得不错。”梁珏拎起荷包,让那两个绣字大剌剌地展示在众人面前,拖长了声调懒懒地说,“不知道司马大人会不会喜欢?”

  一听到他爹,殷粟面上顿时血色全无,平时在上舍都横着走惯了,怎么也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居然会栽在一只小小的荷包上。

  只听扑通一声,殷粟今日第二次跪地,开口时声音都变了调:“求太子殿下将荷包还我。以后我听您的,您说什么都行!”说着就要磕头。

  “殷少爷嗑头上瘾吗?”梁珏一脚踩住他肩膀,没让他把头磕下去:“来人,把这个拿去给司马大人,告诉他,司马府该清理门户了。”然后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对着殷粟,“还不快滚!”

  谁都知道殷粟是大皇子的人,可这次梁缚非但没有替他说情,反而撇得干干净净,摆明了不想管他。

  其实这事他一早便知,只不过想留着殷粟为自己所用,没有捅破而已,现在东窗事发,巴不得赶紧割席,免得惹自己一身腥。

  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宫里的人哪个能有真心,闻清澄默然冷笑,却一抬眼看见梁珏。

  好死不死,梁珏也在看他。

  然后他突然笑了下说:“小东西还挺厉害。”

  这话让闻清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清澄。”谢元走到他面前,“老夫有事问你。”

  ——“方才的考卷,是你自己作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殷粟:你俩怎么合伙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