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谢渊这么作践自己?”谢戎怒极反笑,将坛子随手放在石桌上,揪着林敬辞的衣领把人拖起来,“谢渊今晚临幸白鹤,我要让你眼见为实。”

  林敬辞心底生出了几分怯懦,七手八脚的挣扎起来,叫嚷着,“我不去,我不去!”

  谢戎冷笑:“由不得你。”

  说着,强硬的拉着林敬辞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没有人,甚至从重华殿到御书房之前的整条路都没有看见一个奴才。

  谢戎扯着他,“我清了所有的人,避开谢渊各路的眼线,费劲心思安排,就是想让你看清谢渊他不值得你爱。”

  林敬辞垂下头,微微敛了眉眼,轻声道:“好,我去。”

  他要去看看谢渊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的……真的移情宠爱白鹤。

  若是假的,他一定会生谢渊很久的气,可如果是真的……

  那他也不后悔爱过谢渊。

  只是不能全心全意的爱,往后他便不会再要了。

  他会竭力保下谢渊一命,然后,便是一别两宽。

  谢戎见他冷静不少,松了些桎梏的力气,“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的,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是吗。”林敬辞无波无澜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

  谢戎被他噎的说不出话,临近长行殿时,单臂揽着林敬辞的腰身,足尖轻点几回,二人已经轻飘飘落在东寝殿的屋脊上。

  谢戎矮下身子轻轻掀开几小片瓦片,扶着林敬辞站在一旁往下看。

  林敬辞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泛着丝丝的疼痛。

  白鹤身着单衣,正伺候谢渊宽衣。

  葱长纤细的手指缓慢的解开谢渊腰间单衣的系带,媚眼如丝,带着勾人的欲,轻轻攀上谢渊的手臂,红唇微弯缓缓凑近谢渊,贴了上去。

  谢戎冷眼瞧着,还未开口嘲讽,抬眼一看林敬辞就愣住了。

  林敬辞怔怔的看着下方重合吻在一起的两颗脑袋,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挂了满脸。

  谢戎心头一跳,忽然后悔了带他“眼见为实”,忙把砖瓦重新合上,揽着林敬辞跃了下去。

  待到无人处,谢戎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轻柔的给他擦去泪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干巴巴的给他擦脸。

  林敬辞轻轻撇过脸去,避开他的手,淡淡道:“我要回去了。”

  二人默默无言走回重华殿。

  重华殿到长行殿,慢悠悠的走也不过两炷香的时辰。这路他前世不知道走过多少遍,偏偏今天这一趟,来来回回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而每一个刀尖,都扎在了他心口。

  他如今落魄,重华殿连灯都点不起。

  林敬辞站在大门处,抬眼去看谢渊亲手写的“重华殿”三个字,金灿灿的在昏暗中也十分耀眼。

  只是现在,像是吃人的地狱。

  林敬辞踏入门内,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谢戎双手横在门中,身子用力挤了进来,“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我陪你喝。”

  林敬辞力气没有他大,收回手臂拒绝道:“殿下不明白‘一个人’什么意思吗?”

  “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那么多。”谢戎不与他争执,“我就坐着陪你,什么都不做,行吗?”

  林敬辞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想了想还有事情需要拜托谢戎,就兀自转身坐在石凳上,倒了一碗酒,自己一饮而尽。

  谢戎忍了忍,在他连饮三碗之后按住了空碗,“够了,别喝了。”

  林敬辞空洞的盯着眼前的虚无之处,轻声道:“我有一事,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办了。”

  多可笑,到了这种时候,他能拜托的人,居然是谢戎。

  谢戎声音轻了许多,扶了微晃的林敬辞一把,“什么事?”

  “伺候我的初一,你帮我领出宫。”林敬辞淡淡道,“他原本有一青梅竹马,他进宫后与那女子断了联系,我原先派人去他乡邻处问过,那女子却是一直未嫁。我差人接她入京,安置在京郊。我给初一置了六十亩地,足够他与那女子安然白头。”

  谢戎微微蹙了蹙眉,“那就没人伺候你了。”

  林敬辞轻笑一声,“没了初一还有别人伺候,我若私心留下初一,拆了一对妙人,才是真的辜负了那姑娘的心。”

  谢戎似乎不想答应,林敬辞难得对着他笑了一下,“我无人可求,只能拜托你了。”

  谢戎被他刚刚哭过湿漉漉的一双鹿眼盯着,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林敬辞轻声道:“我有些困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说着摇摇晃晃就往殿里走,背对着谢戎挥了挥手,“回吧。”

  谢戎不放心又在院中坐了一会,确实没了动静,这才离开。

  谢戎离开不久,林敬辞又摇头晃脑的从殿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皎白的月光,轻轻咬了咬下唇,又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

  “怎么喝不醉,初一是不是兑水了……”林敬辞轻轻打了个酒嗝,把脸凑近坛口看,里面的花纹随着酒水的摇晃,映出一副美轮美奂的星图。缺口的月亮倒映在酒水中,反射出零碎的光芒。

  那一日与谢渊出宫玩耍,是如何得的这个坛子还历历在目。

  林敬辞浅浅一笑,遥遥对着月亮示意,“不管结果如何,我的遗憾我也要补全了。”

  说着就将酒往嘴里送。

  林敬辞喝的不过瘾,用衣袖粗陋的擦了擦坛口,直接捧着坛子喝了几大口,胸襟湿了一片。摇摇晃晃的绕着杏树转圈,脚下一绊,整个人后倒下去。

  林敬辞倒下去还不忘护着手中的坛子,躺在树下怔怔的看着明月,喃喃道:“如今我真的是金丝雀,飞不出这笼子了。”

  泪意渐渐漫上眼眶,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入两侧发鬓。

  前世谢渊也是这么心痛的吗?

  看着他对谢戎情根深种,看着他对谢戎言听计从。

  听谢戎的话入宫,听谢戎的话给他下毒。

  林敬辞又往口中倒了一口酒,困意渐渐弥漫上来,嘴里还无意识的念叨着谢渊。

  夜里微凉的清风吹拂而过,似乎带来了一声甚是熟悉的轻叹。

  谢渊:没亲上,我不是,我没有!老婆听我解释……

  林林(哭哭)

  哼,我今天没迟到。虽然但是吧,今天末尾一粒白砂糖。

  真没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