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辞后颈酸痛,伸手摸向自己的颈侧,没有伤口。

  林敬辞心中明了,谢戎已经拿到了虎符,爹爹不再有性命之忧,眼下须得想法子怎么避开宫内谢戎埋下的眼线,将事情告诉谢渊才行。

  谢戎“啪”的一声随手收了折扇,轻描淡写道:“你想跟谢渊说便说,兵和林尚书都在我手里。即便他知道也没什么,守备军踏进王宫总比樊自清带着兵从边关回京来的近。”

  林敬辞暗暗咬牙。

  远水难救近火。

  谢戎见他面色难看,想给他捏捏后颈,手抬起顿了顿又放了下去,轻声道:“你好好将养身子,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断然不会伤害你。”

  林敬辞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偏过头去对着他冷笑:“你不就是缺个造反的名头?”

  前世“清君侧”的旗子谢戎也没客气的立了起来,如今倒与他说什么“不会伤害”?

  真可笑。

  谢戎口中泛起苦涩之味,也不辩解,赶车的人是谢戎的亲信,到一处偏僻寂静处停了。谢戎下了车,站在马车边撩开帘子,对着林敬辞低声道:“好好养身体。”

  林敬辞不愿再搭理他,嫌恶的撇开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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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戎走后不久,初一在路上就醒了,见林敬辞面色难看也不敢开口问自己为什么晕了过去,揉了揉后颈嘀咕道:“怎么浑身不得劲……”

  没多久到了宫门口,林敬辞对初一道:“赶车的是林府的小厮,不便入宫,你辛苦些去赶马车。”

  初一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早就过了午膳时辰,谢渊脸色沉沉坐在桌前,元宝来报说马车到了宫门口,谢渊才面色稍霁,心中安定了许多。

  “不是说好午膳时分就回来陪朕用午膳的吗?”谢渊眼光幽怨的盯着跨进长行殿的林敬辞,脚下却是不曾停驻,走过去拿着冷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见他面色难看,忙问道:“是不是累到了?宣太医来给你瞧一瞧吧。”

  林敬辞满心愧疚,见到谢渊便直接扑到他怀里,闷闷道:“不用了。”

  谢渊被他这一扑更慌了,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快步走进屋里,把人放在桌前坐好,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先生……?”

  林敬辞低着头不敢看他,低低道:“对不起,在林府耽误了些时辰。”

  谢渊仔细的打量他几圈,目光所及之处皆无恙,还是放不下心,给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便去请郑太医了。

  谢戎这般有恃无恐,连虎符的下落都一清二楚,必然是谢渊身边的人能接触到这种机密消息。

  谢渊的亲信无外乎他的暗卫,元宝元禄,父亲,樊自清,季霖和他。父亲与樊自清是断然不可能,季霖不知道这个消息,元宝元禄和暗卫……该如何找出这个人?

  谢渊担忧的伸手抚上他的额间触了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比对一番,“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林敬辞摇了摇头,手指沾着杯中参茶在桌上写字:将人遣远。口中却道:“臣只是有些累了,并无大碍。”

  谢渊安慰的对他一笑,打了个响指,后窗翻进一人,恭敬道:“主子。”

  谢渊打了个手势,那人点了点头,抱拳出去了。

  外院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也都远了,谢渊将人带入怀中,柔声道:“怎么了?人都被我遣走了。”

  林敬辞鼻根一酸,温润的眼里水汽盈盈,抬眼看向谢渊,愧疚道:“对不起,阿渊。虎符……虎符……”

  谢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低声道:“谢戎抓了你威胁先生吗?”

  林敬辞不知道该怎么说,短短半日,虎符就转手落入谢戎手中。

  谢渊眼尖的瞅见林敬辞颈侧的衣衫内领沾染了星点的血渍,眉头一蹙,沉了脸道:“谢戎伤你了?”

  林敬辞满心愧疚,闻言摇了摇头,坑坑巴巴道:“怎么办,怎么办,虎符被他拿走了,阿渊你快叫樊将军回京……”

  谢渊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抹去他的泪珠,轻声道:“别慌,也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听在林敬辞的耳朵里就充满了信任和安抚的意味。

  林敬辞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道:“此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数,我知道除了我没有别人有嫌疑……可是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阿渊,我真的没说……”

  谢渊单手捧着他的脸,面上略带无奈道:“我相信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怀疑你,小哭包。”

  林敬辞傻愣愣的怔住了。

  这就是谢渊,这个傻子。

  所以前世即使心知肚明也不愿意对林敬辞抱有怀疑,只对他抱有热切的爱和林敬辞终有一日会回应他真心的期望。

  “呜……你傻不傻……”林敬辞瘪了瘪嘴巴,眼泪终究是绷不住了,像泄了闸一样挂了满脸。

  谢渊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眉间,清浅一笑道:“有言道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我啊,偏要把南墙撞倒了。”

  林敬辞恶狠狠的抽了抽鼻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对着谢渊的薄唇就吻了上去。

  谢渊没由着他胡闹,把林敬辞从怀里薅出来放在凳子上,佯装冷脸道:“赶紧吃饭,一会要耽误喝药。”

  林敬辞乖乖坐好,规规矩矩的往嘴里送药膳,也不敢再吃一口吐一口的讨价还价。没老实多久又不停的小声追问谢渊:“可是虎符已经……”

  谢戎淡淡敛了眸子,长睫在眼下微微洒下一片阴影,掩住眸中翻起的滔天杀意,“无妨,他要逼宫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马上就是七月七了,百姓要放河灯祈福,宫中也要作宴,”话锋一转,抬眼对林敬辞笑道,“朕请些戏班子过来,你这些日子也闷坏了吧。”

  林敬辞蹙着眉,四周并无他人,谢渊几回都将这个话头引走了,是真的不愿他忧心此事还是——真的在怀疑他。

  罢了,管谢戎逼不逼宫,他都愿意与谢渊始终生死在一起。

  谢渊(泪眼汪汪):我不是,我没有!

  林敬辞(狐疑):?我怀疑你在诓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谢戎:快点,老子要造反!造反!

  (这个进度比我想的要快,看来是真的快结束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