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的尸首挂在城门前,城中四处都张贴了布告,陆政徳的罪名一桩桩一件件都写的清清楚楚。

  之前因为谣传陆相的流言使得百姓多有猜忌,这下更是彻底失了好感。得知陆相带头以身试法买卖女子,罪大恶极,百姓们都自发去相府门口扔烂菜叶,更有以往做相府买卖的人赔钱贱卖,仿佛沾上一点都觉得恶心。

  相府抄来的银钱也一并公开了,虽充入国库,但是谢渊将抄来的不义之财散了下去,给百姓常摆摊叫卖的地方统一修了棚子,百姓口口相传,都是称赞谢渊的。

  初一将事情报给林敬辞听时,林敬辞唇角始终挂着笑。

  初一伸手将窗户掩上些,劝他道:“您醒来不过才几日,陛下若是知道奴才让您起来走动,奴才必定要挨罚。”

  林敬辞一直躺着,也就趁着谢渊上朝时能偷偷下床起来走动几圈,又被初一念叨着,无奈摇摇头,失笑道:“你怎的跟陛下一般啰嗦?走走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呸呸!”初一闻言作势往地上啐了几口,故意拧着脸佯装生气道,“您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行行行,”林敬辞示意初一过来扶着他,无奈道:“我这就上榻。”

  初一扶他在床上坐好,刚巧外头药也煎好了送了过来。

  林敬辞鬼门前溜达了一圈,别提多乖了,一日数碗都十分痛快的喝掉了,再没叫谢渊哄过。

  林风眠踏入门槛,等林敬辞喝完一抬眼,便看见自己爹爹站在一旁等着,笑道:“爹。”

  初一接过空碗退了下去,林风眠从怀中拿出个小食盒,打开给他嘴里塞了一颗,“难得你喝药痛快。”

  林敬辞砸吧着嘴里的酸梅,苦味渐渐压了下去,笑的见牙不见眼,“但是爹还是会给儿子备着酸梅。”

  林风眠唇角弯弯,疼爱的戳了他脑门一下,道:“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声,爹要回府了。”

  也是,官员留宿王宫的确不妥。

  “你慢慢将养着,”林风眠嘱咐道:“别还没好透便闹着不喝药。”

  林敬辞乖乖的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林风眠顿了一下,道:“陛下对你是极好的,爹也放心。只是……”

  谢渊在他昏迷的两日时间里,处死陆相和相干人等的雷霆手段自是不必多说,可是手段之暴虐整个宫里没有几个不知道。

  话没说完,林敬辞已经都明白了,正色许多道:“我会劝劝的,我都明白。”

  林风眠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忍不住将人搂进怀中,声音隐隐颤抖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爹如何脸面去见你母亲……”

  林敬辞也小心的回抱住爹爹,哽了哽道:“儿子以后不会再让爹爹担心了。对不起,爹。”

  林风眠稳了稳情绪,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道:“爹只想你顺心如意,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辈子。”

  林敬辞鼻根酸的很,眼里润起水汽,只闷闷点头。

  “好了,爹得回去了,”林风眠扶着林敬辞躺下,给他盖好薄被,叮嘱道:“好好养着,爹会再来看你。”

  “嗯。”林敬辞悄悄抹了一把眼角,乖巧的闭上眼睛睡了。

  -

  谢渊在中午时分叫醒了林敬辞,用过午膳喝了药,谢渊照例要哄他睡觉,林敬辞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道:“想回长行殿。”

  谢渊一怔,应了。

  太医院离长行殿还有不短的距离,天气炎热,只有通透的马车最为合适。

  林敬辞看见马车就是一抖,背后的伤口灼热起来,隐隐作痛。

  谢渊收在眼底,叫马车撤走,轿撵又怕磕碰到他的伤口,便道:“朕抱你回去。”

  林敬辞想借口走走,谢渊脸色一沉,立刻驳道:“不行,要么朕抱你回去,要么就还在太医院住几日。”

  “……”林敬辞摸了摸谢渊蹙起的眉头,哄道:“那臣走走,累了劳驾陛下抱一抱,行吗?”

  谢渊眉头原本被他抚的舒展开一些,闻言又紧紧蹙在一起。

  林敬辞叹了一口气,凑到谢渊嘴边亲了一下,“求求夫君。”

  谢渊别无他法,只好依着林敬辞。初一举着伞,谢渊摇着扇,陪着他缓步往长行殿走。

  林敬辞没有很累,看着谢渊如临大敌绷着神经的模样,停下了步子,好笑道,“走不动了。”

  谢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把扇子递给初一,立刻俯身要去抱他,顿了顿,手又收回来,在林敬辞面前蹲下,“背你回去,就碰不到伤口了。”

  林敬辞慢慢上去,谢渊两只大手仔细的托着林敬辞的屁股,步子迈的很稳,生怕晃到碰到。走了一会谢渊问道:“伤口痛吗?”

  “……”

  谢渊得不到回答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初一凑近了瞧了一眼,抿嘴笑了一下,轻声道:“主子睡着了。”

  谢渊侧过脸去听了一会林敬辞规律的鼻息,低下头轻轻勾了勾唇角,道:“等下叫奴才们不必行礼,安安静静的不要打扰他睡觉。”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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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没睡多久王太医便来了,拎着硕大的药箱子,林敬辞眼尖,瞅见了就要闭上眼睛装睡,王太医上前一步道:“哦原来御侍睡着,正好,老臣换药省事了。”

  林敬辞吓的眼睛登时睁的老大,“没睡没睡!”

  谢渊好笑,王太医颇为可惜的咂咂嘴巴,“御侍没睡着啊。”

  王太医拿出一颗药丸叫他吃下去,扶着他坐起,脸上失了揶揄之色,正色道:“换药有些疼痛,御侍要忍着别动,老臣手很快的。”

  说着又拿出一块布垫,道:“咬在口中,痛就咬咬牙。”

  谢渊心都揪在一起,将林敬辞揽在怀里,露出背后伤口,低声哄道:“痛就咬我。”

  王太医道一声冒犯,就解开背后包扎的白布,药粉已经干透与伤口粘在一起,王太医十分小心,却还是难免扯动伤口。

  林敬辞脑门出了一层薄汗,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谢渊心疼的要死,低吼道:“你轻着点!”

  谢渊(咬牙切齿):雾草下手轻一点!

  林敬辞(痛的说不出话):……

  王太医:太医,高危职业。马上写告老还乡的奏章,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