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辞醒过来,就看见谢渊握着他的右手倚趴在榻边合眼睡着。

  谢渊闭上眼的时候就少了许多凌厉的气势,整个人窝在床边,坐在地上,修长的腿委屈的蜷在一起,向一只偷懒休憩的雄狮。

  林敬辞尝试抽了抽手,看见谢渊眼窝下青黑一片,顿时心疼起来,由着他就那般握着。

  林敬辞这个样子半侧着躺了两天多,身子早就僵了,微微挪动了一点点还不小心挣到了背后的伤口,难免蹙起眉倒吸一口气。

  谢渊立刻就醒了,对上林敬辞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抿着嘴巴不敢置信的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确认了林敬辞是真的醒了,他连忙把林敬辞搂入怀中,小心的给他换了舒服的姿势,小心问道:“压到伤口了吗?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哪里难受?”

  林敬辞知道他是真的吓到了,耐心的一一回答:“没压到,不疼,不饿,不难受,很渴。”

  谢渊怔了一瞬,立刻站起身去倒水。身影晃了晃,刚才一趴双腿蜷着已经麻了,走路跟针扎似的,别提多别扭了。

  林敬辞见他怪异的姿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谢渊大步迈开,几下就回来了,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林敬辞,等他喝完又拿帕子给他擦掉嘴边的水渍。

  “我睡了多久?”林敬辞几日未开口说话,嗓子这会沙哑着,说话也慢了不少。

  谢渊忍不住额头贴住他额头,低低道:“三天了。”

  林敬辞抬手抚上谢渊的脸,描过他的眼睛,鼻子,下颌,道:“你肯定没好好吃饭睡觉,都变丑了。”

  谢渊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我知道错了,你快好起来,陪我一起吃饭睡觉。”

  林敬辞面露疲惫,胸口起伏也越来越快,“……好。”

  谢渊在他脸侧吻了一下,给他盖好被子,柔声道:“接着睡吧,我不走,我就守在这。”

  林敬辞已经没有精神头了,恹恹的点了点头,合上眼就继续睡了。

  谢渊等他睡得熟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去唤王太医。

  王太医仔细的把过脉,对着谢渊和林风眠点了点头,“好好养着吧,少说也要三月才能好。只是心脉到底是损了些,情绪不大起大落没什么大碍。”

  林风眠将王太医送了出去,二人边聊边往外走。

  林敬辞从鬼门关走过这一遭,还昏昏沉沉的,哪里知道谢渊熬的眼睛都红了,不听劝的死活要盯着他,生怕自己一合眼林敬辞就没了呼吸。

  谢渊又去榻边坐在地上,直直盯着林敬辞,眼恨不能不眨一瞬。

  林风眠踏进屋子就看见谢渊这幅魔怔的鬼样子,也不是没劝过,劝不动他。

  林风眠甚至想过自己儿子如果真的没有扛过去,谢渊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渊听见了动静,侧过脸去看见了林风眠站在门口,便站起身问候了一声。

  林风眠走过来,眉头轻蹙看着他通红的双眼道:“睡会吧。”

  谢渊摇摇头,又转过头去盯着林敬辞,“我不困。”

  林风眠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不下就与他一同睡吧,我守着你两,总放心了吧?”

  谢渊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风眠从他背后推了他一把,劝道:“不放心就搂着睡,总好过你盯着熬着。”

  -

  林敬辞是谢渊的执念。

  作为父亲,自己的儿子被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看着林敬辞开心快乐就足够了。可是作为臣子,一个王君的心神能被一个人随意左右,这实在是太不妥了。

  林风眠瞧着谢渊凑到林敬辞鼻息旁边不安稳的睡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了。

  一物降一物,唉。

  -

  林敬辞这回是饿醒的。

  睁开眼时已经黑漆漆一片了,灯光微弱,偶尔轻轻跳动两下。

  谢渊还睡着,离林敬辞极近。

  林敬辞仔细打量着谢渊的下颌,有胡茬不均匀的冒了出来。又嗅了嗅,似乎谢渊身上还有淡淡未散去的血腥气,林敬辞呼吸被冲的一滞,谢渊立时就睁开眼,微微收紧手臂看着怀中的人,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敬辞愣愣的反应过来,心口发酸,轻轻摇了摇头,心疼道:“你不睡觉就为了盯着我?”

  谢渊眸中深邃,抿了抿唇,转移开话题,“饿了吗?我叫御膳房一直备着人参粥。”

  林敬辞点点头,谢渊出去吩咐了一声又进来了,凑过去道:“马上就送来。”

  “这是哪?”林敬辞现在才发现这不是长行殿,脸上露出迷茫来。

  “太医院。”

  奴才们这些日子被谢渊吓的够呛,手脚快的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端了吃食过来。谢渊把人都赶了出去,端着粥碗给林敬辞喂饭:“等你好些,我们就搬回长行殿。”

  林敬辞沉睡时迷迷糊糊听见谢渊在他耳边絮叨什么“陆相”,这会倒是想起来了,问道:“可查出那日街上是谁刺杀你?”

  谢戎?

  谢渊道:“陆政徳,已经杀了。”

  林敬辞脑袋还混着,转悠的极慢,将口中粥咽了下去才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杀了?”

  谢渊想起来什么,微微勾唇一笑,道,“抄家灭族,倒是充盈了一回国库。”

  两代为相,最后只落了“抄家灭族”四个字。

  谢渊等他吞咽下去,轻轻搅着碗里的人参粥,道:“夫人让我给百姓修棚,我也下令修了,夫人不夸一夸我?”

  林敬辞十分好笑看他邀功,道:“是,陛下英明神武。”

  “还有呢?”谢渊将勺子送到林敬辞嘴边,问道。

  林敬辞故作思考的模样想了想,笑眯眯道:“不愧是我夫君。”

  谢渊嘴角压都压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道:“真的吓坏我了。”

  “我知道。”林敬辞认真的看着谢渊,道:“但我也真的庆幸中箭的是我,而不是你。”

  谢渊大手摩挲着林敬辞略有血色的唇,喃喃道:“还好你醒了。”

  林敬辞轻声道:“往后请陛下请个戏班子,说书先生什么的放在宫里,省的天热还要臣出宫去玩。”

  谢渊眼神微亮,听明白了林敬辞话里的意思。

  林敬辞眉眼弯弯,只要你能安心,他不再出宫又怎样?

  谢渊(委屈):老婆你终于醒了T T

  林敬辞:摸摸头。

  (今天huo一碗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