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第55章 迷糊

  

  从这一天开始,全天下渐渐都知道了朕和良王之间的“恩怨情仇”,以此为主题同时兼具讥讽时事哀叹兴亡的淫词秽曲一度风靡大街小巷。

  

  朕誓死卫国坚守京都的英勇形象迅速土崩瓦解,作为一个“禽兽不如”、“臭不要脸”的“老流氓”、“死断袖”,遭到了天下人民齐心协力的指责与唾弃。

  

  在南方称帝的良王从头到尾一句不予置评的态度似乎更加锤实了事情的真相,阿姐都忍不住来找我,说:“小十四,阿姐想了想,你不如服个软,低头称降,留在阿姐这里,也好过落进良王手里送死。”

  

  阿姐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一定不能只听表面意思。同样聪明的我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说要放我回去不一定是真的想放我回去,说要我留下也不一定真的是希望把我留下。南方流州政权抱着相似态度与之展开了“秦王绕柱”式的回合制外交攻守战。

  

  就在虚伪的政客们相互欺骗彼此忽悠之时,身处战火中心的本柱子心怀对人间真爱的信仰以惊人的意志力扛住了无数次阎王爷的召唤,并成功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时机已经到了,一切都是如此顺利,京都攻守战中我军奋战到底大挫羌人兵力、良王在与越王的对战中取得了令人惊喜的胜利并且称帝后保持了出人意外的冷静与克制,同时西良二州至今未亡而北军荣幸成为卡在敌人嗓子眼的最后一根硬骨头,经历小半年的对峙敌我双方终于陷入一个十分平衡的僵局——一个有我没我都不会产生任何变动的僵局。

  

  除了山雨欲来之前对众臣工交代的一句“以良王为先”,我发誓这一切并非我有意为之,赵光说我已经没有退路,可在半壁江山保不住之时,只要良王还活着,我就还能保自己一条留着陪他的苟命。

  

  赵朔还没走,他要带朕和其他被关押者离开,北羌却要求我方拿钱或等值粮草及军备来赎:九品官及家属每人三千两银子,按官阶每品递增三千两,活的死的一个价并且不接受砍价——皇帝还特么要等数黄金。

  

  很明显南方政府没有这个闲钱,即使有也不会愿意出。赵朔气炸了,他曾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城小霸王,先后经历过内乱民变的折磨和国破家亡的摧残,紧跟着又感受到了政治扯皮的黑暗与人心事态的炎凉,似乎被艰难的人生扼住了咽喉,第二次来见我时整个人已瘦脱了圈:“十四,他们不愿意出钱,我去流州想办法,如果不成,咱们在西州还有太后和太侄孙殿下……”

  

  我听后沉默不语。

  

  于是最令人期待的画面出现了,西州太后与太侄孙另辟新朝,与流州展开窝里对峙——流州越是不待见我,羌人就越是想放我出去。

  

  “小十四,我放你去西州,借你兵马南下平定流州,你要是没兴趣,我便派人直接找西州谈了。”阿姐又抛出一次橄榄枝。

  

  我佯装犹豫:“那你打算借我多少兵?你怎么保证我和他们打完后,不来打我?”

  

  阿姐轻轻凝眉,思索道:“我借你兵马,你之后割地,我保证有生之期,两方不再交战。”

  

  终于闻到自由的气息。可不料就在我准备向众爱卿宣布这笔充满阴谋的肮脏交易之时,流州派来了第六波使者。

  

  第六波使者竟然说要领朕与众爱卿走。

  

  朕与众爱卿被带进郑无畏的小院子里时,纷纷还没缓过神来。

  

  只见金丝网外设礼台,阿姐和朱勒并居主位,宾客席上赫然坐着三个大熟人——魏淹留,姜平容和……良王。

  

  “我们大兴有一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吃剩下的,可都是我的人了。”

  

  “那是自然,”朱勒高声道,“你是大王,我也是大王,一诺千金!不过你拿一个人跟我换这么多人,我吃了亏,把你们在青、西、流三州之外的兵全部撤走,能否做到?”

  

  良王垂目盯着杯盏,微笑不语。旁边一身青纱道袍的姜平容却开了口:“我军于三州之外再无兵力,大王若对贵国阿蒲奴殿下之事存疑,不妨问问您的王后。”

  

  阿姐脸色煞白,目光冰冷,淡淡扫过姜平容魏淹留,直盯向宾客席后方角落里的一名年轻男子:乌发,瘦削,苍白,乍一看极像青州一带的书生,但细察五官深邃,眸色褐金,竟是个羌人。

  

  上辈子的记忆告诉我,这人就是阿蒲奴。阿蒲奴手脚挂着镣铐,似乎浑然不觉别人的目光,正一脸云淡风轻地坐在食案前揪葡萄吃。

  

  所以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陛下小心!”张昴一把推开我。郑无畏这个脑仁黄豆粒大小的畜生忘恩负义,一个虎跃朝我扑来,被张昴一掺和落空,立即转身又冲向其他人——它饿疯了,一口咬断钱眼子的胳膊。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如有实质般瞬间劈开满天乌云,金灿灿的斜阳跳脱而出,一扫累日雨雪混沌,张扬而无声地露出一眼觑探。

  

  我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腿软地挪不动脚步——假使,假使皇侄如众人所想,是忍辱负重多年,而今在南称帝后根本不在乎我和京都旧臣的死活,那他今日带着不知从哪抓到手的阿蒲奴前来,是为了什么?朱勒夺位后阿蒲奴还能活着,按照前世所见似乎是因为阿姐一直暗中相护,朱勒对此不可能不介怀,如今看阿姐神色,莫不是皇侄从她那里抓了阿蒲奴,并要把阿蒲奴卖给朱勒?

  

  阿姐打算送我和京都被囚的一帮大臣去西州,让我们和流州来一场鹬蚌相争。很明显流州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所以转变态度,决定先把我们这些人接到自己手里?绑了阿蒲奴来换人真是一条妙计,不仅一下摸准了朱勒的“眼中钉肉中刺”,还顺带挑拨了敌人的夫妻感情。

  

  那么他是还没看到我吗?为什么……连头都不抬?

  

  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前世今生都是做梦吧?他的亲爹和养父都是我皇祖母害死的,他孤苦伶仃受人欺凌也是因为宫里还有一个我,他真的不曾起过恨意吗?就我对他那几两不上称的真心,他凭什么跟我好呢?诚如世人所说,他一刀杀了我才是人之常情吧?

  

  老虎东一口西一口将众人咬了个遍,终于一爪子拍到我脸门上——它又不记得我了,“啊呜”一声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我拼命侧身一滚,撞在金丝网上,仓促回头一瞬间只见良王缓缓起身,从魏淹留手里接过一副弓箭。

  

  “我给你的是一个大活人,你给我的却不是死人便是残废,大王觉得自己吃亏,我倒觉得不然——”

  

  嗖的一声羽箭擦脸而过,狠狠钉入白虎额头,只听“咔嚓”一声骨碎,老虎“嗷呜”怒吼调头欲扑向礼台,然一扑未已,又一箭破空而至透喉而出——郑无畏哀鸣一声,扑腾滚落雪地,鲜红热血喷薄而出。

  

  刺骨寒意漫过四肢百骸,我也想像郑无畏一样饿了就吃人,怒急便暴跳而起,时间长了亲娘老子也搁爪就忘,我也想扑上去,冲出去,哪怕那两箭扎破自己的心肺——只要有什么能证明我是真的在活着。

  

  而所谓前世那些山河破碎的无奈和两厢蹉跎的遗恨,都不过是镜上一拂即散的浮尘。

  

  他终于看向我,我对上那两道淡漠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的一团浆糊登时沸滚得愈加激烈,一口气没顺过来,整个人终于昏厥过去。

  

  不知在哪本书里看过一个说法,道有人因阳寿未尽被阴差错勾了魂魄,官司打到阎王面前,阎王判他还魂,于是此人死而复生,但因魂魄离体过,便与皮囊契合得不如从前牢固,在还魂后的几十年里摔倒过十七八次,每一次摔跤都把自己的魂儿颠出去地府一游,乡亲们都认为他有神通,在村里给他盖了个庙。

  

  不知道我总说昏厥就昏厥,是不是情同此理。

  

  又醒来时,发现自己陷在一片云朵般宣软的被褥里,口鼻间萦绕一缕混杂青松翠竹之类木茬子味儿的清寒雪气,耳边不断传来“叮当”、“轱辘”、“吱呀”的细微声响——莫不是这回要上天,通往天上的马车要经过松竹满山的大雪谷吗?

  

  四下黢黑,侧头唯见脸边一枚夜明珠幽幽泛着淡白色的柔光,大约正值深夜,极远处响起一声狼嚎。我突然看清枕边还有张人脸——大概因睡得深沉,竟比夜明珠这颗悄无声息的死物还要没有存在感。

  

  让人恍惚以为是个触手即灭的幻像。

  

  我一动不敢动,仔细去瞧,只见这人脸色灰暗,嘴唇苍白干裂,眉心浅浅拧出个“川”字,睫毛纤长却疏离,遮不住眼下一抹青黑,下巴上还隐约冒了胡茬。唯有眼皮缝里那颗朱砂粒依旧鲜亮,让我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看了一会,不禁为自己细致入微的想象力感到骄傲——竟然连头发丝儿的走向和耳朵边的绒毛都刻画得如此逼真,教书画的老翰林欠我一句夸奖。

  

  又看了一会,我终于忍不住向这幅“画”伸出咸猪手。摸了两下发现现实并未幻灭,一切安然无恙,于是得寸进尺地凑近去吻他。他大概憋得喘不过气,喉咙里呛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十四。”

  

  我登时就如那“叶公好龙”的“叶公”,吓得一个哆嗦。

  

  他当即伸手按住我要后撤的脑勺,“投桃报李”地欺身过来。

  

  夜明珠“咕咚”一声不知滚落何处,眼前突然黑得伸手不辨五指,我推开他要缓口气,又被他一把箍进怀里,脸撞上一堵胸膛,耳中“怦——怦——”,仿佛城头战鼓擂响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天有事,提前更三章,然后8月5日、6日、7日、8日、9日(五天)请假哦~

快结局了 先发颗定心丸 主CP是HE~

有小天使觉得太虐,emm,透过现象看本质作者自己觉得还是甜的(文案是诚实的),众口难调,去留随君~

感谢青歌如画、青春 小可爱的地雷,感谢瑶妹还会长高的、幂函数的极投喂的营养液~爱泥萌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