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临渊慕鱼>第32章 第 32 章

  阮阿姆来拿人。

  一排虎背熊腰的汉子站程大夫家,凶神恶煞。

  程大夫心叹气,知道这事横竖躲不过,也赖得走个过场。身外长辈怎么也不能瞧着小辈儿受委屈,他未等阮阿姆讲话便抢先出了声,“乡绅家的,凡事可得讲个理。”

  阮家阿姆眼一横,这程大夫想必是知道了他儿的事,拿着乡绅的帽子压他。阮阿姆冷瞥了眼大夫,瞧向顾渊慕临安二人,“我阮家,平日亲厚,带人温和。念故人之托来照顾慕哥儿,可你二人却连同起来!冷言冷语嘲讽我儿……”

  他如鲠在喉,几度哽咽,捻起帕子拭泪,继而眉眼一转,“你二人!以怨报恩,重伤我儿!害我儿受你二人蜚语迷惑,投井自尽!”

  “今日,我便是讲理。”阮阿姆言语尖锐,声量拔高,“百里乡镇何人不知我阮乡绅家公道亲厚,若非你二人以势弱故意显我阮家强权凌弱,逼我阮家太过。我阮家何来讨理?”

  他瞧向围于大夫家看向的村民,有拿起帕子抹泪,声泪俱下,“我平日信佛爱佛,施粥行善,与民众和睦……我半生如此……为何老天还有让我儿受此般折磨?我儿孝顺正直,我只盼我儿健康成长。何故……他二人待我儿如此?谁怜我慈姆心?我今日讨理有何不妥!”

  周遭议论纷纷,阮家确实一向厚道。照顾慕先生遗孤不说还愿娶那慕哥儿,只是那人非得不领情还与顾渊胡混一起。也不知说了什么,气那阮家少爷投了井。

  外地人终究是外地人。

  相来比较,村人愈发赞同阮阿姆之词。

  “慕临安,我便问你。我儿晟才,哪儿待你不周?让你如此伙同外人气他!”阮阿姆话锋一转,“今日就算我毁了故友之交,我也要为我儿讨回一个公道!”

  阮家,真是好不要脸!

  说得那叫一个黑白颠倒,程大夫急红了眼就要跳脚,顾渊手快地将人按了下了。那话慕临安也不好答,若说招待,那阮晟才确实未有不周。

  大伙都看着,明分都觉得他阮家好,情理都占了。

  顾渊替慕临安出了声,“说我二人冷言冷语诽谤阮公子,您可有询问了阮公子?既然阮家向来公道,为何仅凭臆想或是一面之词就来兴师问罪?我知您来讲理,讲理好,可这样倒讲不出个水来?既然您来‘请’人,我们便跟您去阮家与阮公子对证。”

  “既然要公正,您为何还请来仆人?是好当场扣我二人莫须有的罪名捉人么?既然要公正,不如就请大伙去阮家作证!”

  他义正言辞,毫不畏惧地看着阮阿姆。

  阮阿姆听他这话,黑了一瞬脸,没想这小子还来了这么一道。他咬了把牙,眼露怨恨地剜了顾渊一眼,“那便走!”

  一群人轰轰荡荡地从李准村去往阮家,连着平日舍不得一文的二麻子也跟着大部队去瞧热闹了。

  程大夫挨着顾渊低声骂荒唐,非要把事惹大。

  顾渊却自有一套说法,他瞧了眼慕临安,温声问道,“你可怕?”

  慕临安摇了头,“不怕的,只是把你给卷进来了……”

  他眼底歉意,顾渊笑了又笑,丝毫不紧张的模样。伸出手朝慕临安额头一弹,“你个小孩儿,每日不乐呵乐呵净想这些烦的干什么?”

  慕临安捂了额头,皱了眉,毫无威力地瞪人,“你……你莫要嬉闹。”

  “这事,不闹大还真不行。”顾渊对着慕临安低语,“没了人作证,谁知那阮家又要怎么颠倒黑白了?有人好啊,省得阮家再做什么手脚。”

  二人亲昵低语,程大夫在一旁瞎眼,伸手便是一巴掌拍在顾渊头上,压着声音边打边低骂,“这什么时候,凑那么近!凑那么近!凑那么近做什么!你们还没怎样?是过门了还是娶亲了?臭小子,凑那么近你是要把脸贴上去么?”

  顾渊笑着求饶喊疼,慕临安倒是脸红责备,“大夫……您说些什么呢?”

  这么闹一通,气氛倒也不想之前那般凝重了。

  到了阮家,阮阿姆带了一群人到了阮晟才房口。除了顾渊二人,其余人留在了门口。

  阮晟才方才在喝药,喝完便靠在床头准备休憩一会。才刚闭眼,便被嘈杂喧闹给弄醒了。

  他瞧到外头一群人,无神的眼睛泛起了惊愕。

  “晟才……”阮阿姆哭丧了一声,半跪半趴在了阮晟才的床前,“你几日不言不语,是因他二人所为而致罢!你莫要怕,今日阿姆将人弄来了,你若有什么痛苦指责尽管发泄,阿姆定为你讨公道!”

  阮晟才愣了一声,听那顾渊道,“阮公子是有什么委屈么?什么委屈是公子想不明白非要投井?”

  “你!”阮阿姆被他的话气的一跳,“你这小子如何说话的!可是没阿姆教没阿爹管?”

  阮晟才愤恨地看了顾渊一眼,又瞧向自家阿姆。

  阮阿姆欣喜,“我儿你说,阿姆为你讨公道!”

  “……”阮晟又看了眼众人,那些乡野俗子看好戏灼热的眼神仿佛要灼伤他。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有些愠怒,“……你为何喊他们来……?”

  “我死不能死个痛快,还要让这些人折磨我吗!”阮晟才哑着声音发怒。

  阮阿姆被他的怒气吓得一下子懵了,素雅的哥儿打破了从容不迫的面容,慌张不已,“晟才……”

  “阮晟才。”慕临安唤了声,嗓音惯是清清冷冷,不卑不亢。他唤的名,语气同着阮晟才那般骨子里傲慢,“你的自尊都是把气使给别人得来的么?”

  “你怀才不遇?”他有着像他爹像阮晟才那便骨子里读书人的傲,可又不同,“你恨你患病?恨天不公?觉得是他人污了你?”

  “你有多大的才华多大的本领来支撑你的傲气?我爹那时傲,傲得不愿萎靡与官场便辞了官,抄书背书整日与书同眠。痴痴傻傻,夜半推敲出一个字便也能笑一整夜。你的傲呢?傲在瞧不上别人?傲在整日恨天不公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傲在念了几年圣贤书便觉得自己遗世独立?”慕临安笑了笑。

  笑里七分不屑三分傲,“你哪里是傲,你是自负得可怜。”

  阮晟才气得咳嗽不止,阮阿姆急得帮他顺了几口气,喊道,“你给我闭嘴!”

  慕临安无声了,继而道,“你傲啊,傲得只剩下天下读书人的自负了。傲得同我这般的乡野粗俗的人一样了,你怕与我这般便要自尽。你哪里还有傲骨,空有自尽的软弱!当朝学士,历代官爷,身残志坚的大有所在,而你不过得了慢病便要自尽……”

  他眉一凛,话语如同利刃,尖锐,“直叫人嘲讽,临头还要打着受故人之托骗我欺我,害我二人为你的自负做陪葬!又叫人不屑!”

  阮晟才咳得仿若快断气,“你……你懂什么!”

  他气急,固执又偏激,眼底消散不去的怨恨,“你也只会说,你哪里懂!我几时如此,我阮晟才行得正坐得端!除却娶你,我与你无冤无仇,几时诬陷过你!我不屑拉你二人入极乐!你们何配!”

  慕临安莞尔一笑,“那便好,阮阿姆您可听见了。您家公子与我们无冤无仇,他更不屑被我二人所困扰。”

  阮阿姆慕瞪极圆,方张口便被一声怒吼给震醒。

  “你们这是做什么!”阮老爷饱含怒意推开众人入内。

  他出门办公,接到管家差人报的消息才知道这一出。

  “荒唐!”

  阮阿姆提出那个法子时,他便是不同意的。耐不住对儿的疼爱和床边人的软磨硬泡,答应了。

  他本来就对不住故友了,现下在又弄这一出,颜面有损,又叫他如何面对泉下老友!

  阮老爷气到炸,直骂自家的糊涂荒唐。连忙差人驱赶看戏的村人,并付了驴车钱嘱咐众人此事莫要外出。

  他这才正眼瞧屋内五人。

  他儿躺在床头,面如死色。内人趴在在床边却惶恐地看向他。程大夫护着慕临安充满敌意,而另外一人……

  阮老爷心底一惊,诧异至极。

  他连忙动了步子,瞧着顾渊又皱了眉,开口便是,“顾公子远行来我阮府是……?”

  难道顾家公子也掺和了此事?

  他话一落,众人都不明所以然搞不懂阮老爷的态度。唯独阮晟才眼底闪烁了一下,开了口,“他是顾渊。”

  “顾渊?”阮老爷诧异,失笑,“顾公子这又是玩什么花样?”

  “爹,他是程大夫的远亲顾渊。”阮晟才再度出了口,语气略带急切。

  顾渊不动声色地瞧着阮老爷,觉得兴许他认识原主。却哪想阮老爷迟疑了会忽而一拍脑袋,笑道,“瞧我年纪大了,糊涂,看错人。”

  “你便是顾渊罢。”他仔仔细细打量了顾渊,语气和善起来,“便是和慕哥儿心意相投哪个?我听晟才说了。那日之事不怪你们,婚约之事也是我与慕兄唐突了。此事,我们日后在商议如何?”

  他虽缓兵之策,但突然和善得诡异。

  顾渊三人都犯嘀咕,也不能再让阮家惹急了,并答应了。

  只是,顾渊有些举棋不定了,那阮家父子定然与顾渊原主有所联系。